《烟花三月》李一一

9、第九章 恋人如路人

　　萧煜并不是很介意三月坦率的拒绝，他看着她因为喝急酒略微有些泛红的双颊，促狭的笑容里微微有些残忍的意味：“三月你何必逃避？”

　　不顾及高级餐厅的氛围，三月“锵”一声将酒杯种种落在桌上，看上萧煜的眼神里有隐忍的恼怒：“与你何干？”

　　犹如双剑对峙，凛冽锋芒无声逼向彼此。周围用餐的客人听到声音，装作不经意的将打探的目光投递过来。显然萧煜比三月更在乎舆论，所以他败下阵来。萧煜将身子往后靠，利用角度讲自己隐藏在椅子后面，但是并不松懈：“最近剧组里面在讨论换女主角的事情，乔依依...也许......”

　　三月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细碎的笑容从双眉间氤氲开，无声蔓延，直到眉眼唇鼻都浸在悲喜莫名的笑容里。箫煜心头一惊，面上不动声色。三月再给自己倒一杯酒，酒杯端在手里，调侃：“你给他们打掩护，可有多少好处？”饶是萧煜已经提前打定心意，用了最和善的脾气，此时也有点挂不住：“没有乔依依好处多。”三月放下酒杯：“是啊。”欲语还休的样子，萧煜一边在心里思忖一边等三月下面的话。“我去帮你做编剧，不过......”萧煜修炼到不动声色。三月神色恍惚间阴晴交战，末了只说：“就这样吧。”

　　萧煜看到三月这个样子，有意转开话题：“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和乔依依的事情？”三月恢复常态，只是眼神中几分惨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这个圈子，有什么秘密能藏得住？”萧煜有点惊异，面上并不显露出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三月收了笑：“你和乔依依传绯闻的时候。”又补上一句：“我以前不也做过同样的事情，怎么会不明白呢？”半是怅然，半是无奈。

　　萧煜默然，当初三月做他的助理，在原来的经纪人都放弃他的那段时间，是三月帮他料理一部分经济事务和公关工作。萧煜很快就初见起色，但是三月决意请辞，后来换掉号码断了一切联络。也许，没有乔依依的话，他们不会再见面。

　　两个人各有所想，还是三月先回过神，抬眼看窗外华灯璀璨，轻语：“你把剧本发到我的邮箱吧。”电话号码都能得到，邮箱又岂在话下呢。正事敲定，三月便告辞。她没有胃口，也不想勉强，留下萧煜对着满桌子几乎没动的食物，若有所思。

　　回到自己的住处，三月敲辞职报告，然后发到主管邮箱。同时请一个月假，推荐了前两天来应聘前台的张小姐，并附注：张小姐已经明确表示可随时上班。今天是周五，周末两天，已经足够他们联系张小姐上班。同时随辞职报告一同发送的，还有交接工作的文档。干脆利落，态度明确，无所谓那些手续以及工资欠余等琐碎计较的事情，她打定主意离开。

　　一切做完，三月关掉电脑，不禁苦笑。转一大圈，又回到原地。三月有种大梦方醒的错觉。

　　第二天，三月去片场探班，地址是萧煜给她的，并附赠消息：今天有乔依依的戏份。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三月一直在犹豫是否要给乔依依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摆弄手机摆弄到出租车司机都忍不住开口询问。三月笑笑说没什么，将电话放到包里。

　　因为没有相关证件，三月被堵在门口，只好又给萧煜打电话。过一会儿，萧煜出来，一副欲盖弥彰的神色。三月接过萧煜手中的临时通行证，坦然地调侃他：“你这导演做的可真不省心。”萧煜不以为然：“你还是先别过去了，在导演休息室等我吧。”萧煜用身子挡住三月的视线，将她向另一个方向引。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瞥的瞬间，三月已经循着乔依依的视线看到了那个人。终究隔的太远，面目模糊，只觉得是个太平常不过的人，没有架势也没有气势，站在工作人员的外围。

　　那个瞬间，三月忍不住一阵心酸，随萧煜的安排往休息室走去，忍不住问：“他每天都来？”萧煜一愣，语气里有一丝轻蔑：“怎么可能。”太忙没有可能？还是对女人不会太纵宠所以没有可能？三月没有细问。

　　两个人刚来到休息室门口，正好乔依依带着助理过来，两个人都愣在那里。萧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跟乔依依打招呼：“依依，这是新加入的编剧，燕三月。”又转过头来对三月说：“三月，这是乔依依，这次的女主角。”

　　乔依依到底是场面上的人，三月在决定辞职的那一刻便恢复了昔日的工作状态。两个人都微笑地无懈可击。“你好。”“你好。”乔依依走过来，伸出手，一副诚恳的模样。三月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很快放开。乔依依眉毛挑了挑，依旧笑得明媚，转向萧煜：“等下晚上一起吃饭吧。”萧煜尚有一丝犹豫，“燕小姐也一起来。”萧煜看向三月，三月点头：“得到乔小姐邀请，不甚荣幸。”萧煜便也点头，“今天david也在，顺便请他一起来吧，难得他回一趟国内，又对电影感兴趣。”乔依依嘴唇动了动，三月抢先说：“年轻才俊？到时候记得为我引见。”
　　乔依依面色转冷，三月装作无动于衷。

　　萧煜打开门，请三月进去，他还有事要忙，便和乔依依往拍摄的地方走去，两个人边走边聊。三月看着他们的背景，轻轻关上门，寻了沙发坐定，用手捂住脸仰在靠背上。恋人如路人，精湛演技用在这样的场合，真是恰如其分。

　　只听得“嘭”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三月拿开手，竟然是乔依依。未等三月发问，乔依依黑着脸拉起三月出门，转到隔壁的休息室。好在并无多少路，也无人看到这一情景。进了屋，乔依依先将三月扔在沙发里，自己对着镜子拆卸头上的繁重发饰，声音不掩薄怒：“你从未跟我说过你认识萧煜。”三月淡然：“你也从未跟我说过david这个人的存在。”乔依依胡乱将发饰拆下来，转过身，脸上带着冷笑：“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三月迎着她的眼神，心里如刀绞一般：“不，我是这么想你的经纪人。往近看，他是一块很好的跳板；往远看，他未必不是一个好归宿。”乔依依愣在那里，神情里有种脆弱的迷茫。三月不忍，扭过头补充：“你的经纪人为你打算的程度，已经很难得。”

　　时间仿佛被冻结，两个人也许都未预料到谈话会走到这一步。

　　“那么？”乔依依已经恢复冷静，声音里不见怒气。“我们扯平了。”说完话，乔依依也坐到沙发上。三月扭过头，正对上乔依依倔强的眼神。三月看着她眼底的潮湿，一番心绪翻涌，最后只凑唇上去吻住她。乔依依伸手出来抱着她，三月觉得冰凉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不禁心里一酸，吻得越发缠绵。

　　泪水中的这个吻，让三月想起乔依依曾经说过的那句：三月，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