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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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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森严的皇宫一片死寂,阴惨惨的渗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长乐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累了,很累,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仍觉得累。
因为她知道,等待,才是世上最累的事情,这沉默的假象迟早要被打破,她在等着这一刻,可它,却迟迟不肯到来。
突然,长乐恍惚中听到了“嘭”的一声巨响,沉闷而震撼,是重物掉入湖中的声音。她的心也跟着沉进了湖底,她知道,这一刻,来了!
长乐匆匆赶到御花园,正见一群宫女太监在湖边熙熙攘攘的来回行着,有的撑着长篙,有的打着灯笼,有的站在小舟上,有的立在岸边,似乎都在寻着什么。
长乐拉着近处一个宫女问道:【出了什么事?】
宫女原本走得很急,突然被人拉住了自然有些不高兴,可回头一见是长乐,便立时和颜悦色的行了个礼,道:【似乎是有人落水了。】
长乐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做奴才的自然知道哪些人可以得罪,而那些人是决不能得罪的。
长乐也不再问,只是徐徐行至岸边,看着忙忙碌碌的奴才们,一时间,她竟有些难过,这些奴才也是人,可他们的生死荣辱都握在旁人的手里,别人的一句话可能让他们一生衣食无忧,也可能让他们再看不到世间的一切美好。
长乐还在叹息,就看见一身宫装的皇后从远处疾行了过来,显然这里的动乱也惊动了她。
长乐入宫不过三天,这还是第二次见她,高高在上的女人一直昂首挺胸,表情淡然,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女人到了她这个位置,的确有傲人的资本。
长乐远远的向她行了个礼,她点点头算是应了,而后,两人便静静的等待结果。
大约过了三盏茶的功夫,远处一个太监高声喊道:【找着了!】
长乐循声望去,便见一个伏在小舟上的奴才从湖里拉上来一个白色的东西,细看之下,竟是个穿白衣的人,待他们上了岸,长乐也靠近一同观看。
落水的是位女子,一身素净的白衣被湖底的淤泥染上了斑迹,料子却是极好的,想来应是宫里比较有地位的人,长发披散,似乎是卸了宫装之后落得水,谁会卸了装扮之后还在御花园走动呢?
长乐探向白衣人的脖颈,发现她已经没有呼吸了,只得转头对皇后问道:【皇后可知此人是谁?】
皇后皱了皱眉,道:【翎妃。】
长乐也吃了一惊,是位妃子?卸了妆,衣衫单薄的在御花园走动,然后落了水?
长乐站起身扫了众人一眼,问:【谁是第一个发现的?】
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急忙走过来道:【是奴才。】
长乐看了看他,也不过十七八的模样,低着头,发着抖,害怕的紧。
长乐只得柔声说道:【别怕,只是想问问你怎么发现的。】
小太监讷讷的答道:【今夜是奴才当值,在御花园守夜,未入御花园的时候就远远听见了落水声,奴才原本以为是石头掉了进去,可刚进来就看见湖里飘着一个白影,仔细一看,竟是个人,奴才急忙喊人来救,可惜还没跑过去,那白影就沉了下去,再找就找不到了。】
长乐觉得有些奇怪:【也就是说,她落水的时候竟没一个人看见,也没人听见?】
小太监道:【当时御花园确实空无一人,守夜的侍卫也在远处,皆未瞧见。奴才是第一个听见声音的。】
长乐还想说什么,便听见不远处一座宫殿传来了动乱声,长乐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立刻匆匆赶了过去。
出事的是馨妃娘娘的漪澜殿,夜深了,除了守夜的宫女太监,其他人都睡下了,此时偌大的漪澜殿只有馨妃和她的贴身侍女冬雪。
长乐赶来的时候,馨妃衣衫凌乱的倒在桌旁的地上,身旁散落着一些瓷器的碎片,桃木桌上铺着的绸缎也在地上,一端还握在馨妃的手里,鲜血从床榻一路拖到了她躺着的地方,显然她是从床上跌落地上,而后又一路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拽下了桌布,导致桌上的茶壶茶杯摔了一地,引出了动静。
冬雪正抱着她哭的厉害,一看见长乐和皇后,竟连行礼都忘了,只哭喊着要他们救救馨妃。
长乐立时握住馨妃的手腕为她把脉,脉息已经快断了,即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她只能点了她的穴,为她拖延时间。
不多时,她噗的一口鲜血吐出,反手用力抓住长乐的手,眼睛瞪得快凸出来了,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是一张口血就不停的向外涌,惊得一旁围着的人都不忍再看。
长乐低下头靠近她,只听她迷迷糊糊的说:【和……太……太……】
她没有说完就断了气,苍白的手指还维持握着长乐的姿势,眼睛依旧凸出着,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死不瞑目。
长乐轻轻将她的手放下,又轻轻为她合上了眼,叹了口气。
再抬眼,就透过朱漆的小轩窗望向了窗外。
窗上,一盆碧绿的植物静静矗立,阔长的叶子硬挺的立着,像是冲天而上的鸢一样。
窗外,无风无月的夜空星河天悬,笼罩着墨色的大地融进了一片黑暗。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夜,依旧是漆黑的夜,凉如水,透着冰冷。
雍德殿里却是鸦雀无声,年迈的皇帝垂眼坐在龙椅上,太监李文祥站在他的身旁,大殿下方站着三个人,一个是一身宫装的皇后,另一个是静默不语的长乐,还有便是长乐的丫鬟叮铛。
年迈的皇帝轻轻开了口,声音颤抖而悲伤。
【这么说……很可能是翎妃杀了馨妃后,投湖自尽了?】
皇后恭敬的回道:【有这种可能。】
老皇帝还想说什么,却有一名侍卫疾步进殿通报。
【禀皇上,京兆尹蒋大人来报,一个时辰前二皇子府和太子府同时遇刺,太子轻伤,二皇子……二皇子身亡!】
这个消息无异于惊天轰雷,惊得老皇帝本就脆弱的身子一阵晕眩,皇后也睁大了眼睛,似乎很是惊讶!
【不可能!】老皇帝刚刚稳住身子,就拍案怒道。
一声怒喝吓得通报的侍卫一阵颤栗,磕磕绊绊的道:【是……是……二皇子府和太……太子府的人通……通报的,不会有假。】
老皇帝瘫软的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睛,过了许久才恢复了平静,当真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的骄子,这样的打击下居然还能保持镇静。
长乐没有开口,她知道自己此时说不上话的,可她也很伤心,上一刻还把酒言欢,高歌畅饮的人,下一刻竟就不在了,她对二皇子虽无爱,却有情,相惜之情,友谊之情,叫她如何能不难过。
【长乐姑娘……】老皇帝缓缓开口,言语中透着疲惫。
长乐倾身上前,轻轻一礼道:【陛下。】
老皇帝叹了口气,睁开眼坚定的看着长乐:【为朕破得此案,朕放你自由。】
长身而立的长乐眼中带着些许诧异,实在不相信眼前的九五之尊刚刚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如今二皇子已死,你若真破得此案,朕决不再勉强你,任你来去自由。】至高者,到底有至高者的威严,一分的话竟带着两分的霸气。
长乐淡淡一笑,道:【两害相权取其轻,陛下到底是聪明人。】
老皇帝也扯起了一丝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干枯的褶皱挤成一堆,仿若迭起千层的浪。
【如今朝内朝外,蠢蠢欲动,朕不能轻易信任任何人,相权之下,朕宁肯相信凤家的人。】
【陛下早知道会出事,才以赐婚为由,意图留住我吧?】
【只是不知,长乐姑娘愿不愿意管这个闲事?】
【那凤血玉呢?】
【这是你为朕诊病之前便说好的,自然一同给你。】
【只盼陛下莫要言而无信。】
【朕留得住你一时,留得住你一世吗?凤家的人,永远不属于这个俗世!】
长乐问的胸有成竹,皇帝答的毫不掩饰,只是言谈之中,都带着几分胁迫的味道。
长乐倾身一礼,算是应下了。身旁的丫头叮铛却急得不得了,只得拽着长乐的衣裳,悄悄说道:
【小姐,凤家的祖训,不得沾染尘世的因果,你怎么能应啊?】
长乐却只是笑了笑,推开了她的手。
【因果已成,我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无妨。】
叮铛对不过,只得跺了跺脚,引得身上的铃铛一阵乱响,难怪叫叮铛。
年迈的皇帝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话。而后静静的背过了身,一瞬间,仿佛衰老如行将就木的老人,长乐望着他花白的鬓角,只觉叹息。
【一个晚上发生这么多事,其中必有联系,只是牵涉甚广,要想理清头绪,我必须要去一趟二皇子府和太子府。】长乐道。
老皇帝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