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林小赖

5、石祭台

　　第二天，城郊的村庄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那个地方的入口了，凯里沙和赫连便匆匆离开，临走前嘱咐璎珞要好好休养，等过几天再来看她。但是璎珞感觉其实今天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拗不过城主夫人的要求，才乖乖躺着。
　　第三天，璎珞已经完好如初活蹦乱跳。病中的日子本来就很无聊，病好后这种无聊更是被无限放大。每天除了陪城主夫人说话就是和小丫头们玩些早就玩腻了的游戏的日子实在闷得不行，以致她常常很心不在焉地想着赫连他们现在在干嘛，案情又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
　　还有王都那边现在估计也很热闹吧，那位据说很漂亮的厥丹公主肯定已经到达王都了，说不定此时正和影陟在你侬我侬着呢，只有自己留在这里发霉，实在是越想越不甘心啊……
　　自己本来是想着到这边的话可以找西娅玩，说不定还能哄骗她跟自己去中原的。可是这么些年不见，西娅的变化实在太大，眼下根本连跟自己玩的时间都没有了……哎，还有凯里沙，要是以前的话，早就带着自己四处疯了吧……
　　啊，不行！她必须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不然再这么待下去她真的要发霉了！！

　　这几天时不时的会下点小雨，虽然天气因此没有平时那么热，但是却很闷湿，对于这些天都必须窝在林子里搜查的队伍来说就更难受了，大部分的人手上脸上都有被小虫咬伤的痕迹，凯里沙自然不能幸免，因而心情特别烦躁。要知道这张脸可是他最大的招牌！
　　脸要毁了他拿什么骗女孩子？
　　此时一行人正蹲在一面峭壁的小凹洞前面，周围都是枝枝蔓蔓的翠绿植物，带着新鲜的水珠。
　　除了那个正蹲在凹洞口捣鼓的中年男子，其他的约莫六个人都紧张地盯着他，一个个都弄得脏兮兮的，脸上臂上等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涂着或蓝或白或红的涂料。突然身后的植物簌簌响动，隐约可见被乔木挤满的通道中冒出一点后来的人的身影，也与他们一样作这边境村民的打扮，蹲在最外围的一个回头看了一眼，便对众人道：“是出去取工具的后续部队来了。”也是六个人。
　　就在这时，小凹洞里突然“卡拉”一声，有石头摩擦的声音。然后最里层的石块便缓缓挪动了，出现了一个高不足一米，宽差不多一米五的洞穴，里面一眼看进去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光线，但是那微弱的光线大约也仅仅够分辨自己周围有没有障碍物。

　　凯里沙向那开启机关石门的中年男子使了了眼色，众人便以那中年男子为首，开始猫着腰钻进去。
　　开始的两三米有点窄，之后便慢慢变得宽阔，到最后甚至能站起来。只是石甬道也是湿漉漉的，又阴冷，十分不舒服。一不小心还可能被突出来的细小棱角刮伤。
　　走了大约有一刻钟，才看到前面有光，走出石甬道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与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郁郁苍苍的树木依着山势铺盖着，群山错落，一眼根本看不透山势的全貌。他们所处的是一个突出山壁的小石台，离地面大约有三米，中间连着一条数种藤本植物缠绕而成的绳索，有男子的手臂粗细。由于此处已经是第二次来的了，一行人都熟门熟路地顺着那条天然绳索滑下去。
　　最后一个下去的队员对着那藤犹豫了一下，才扯住绳索慢慢地踩着那岩石下去。
　　本来众人都在察看周围的环境，凯里沙不经意一抬头，不禁蹙眉道：“怎么婆婆妈妈跟个姑娘似的？这岩壁有长嘴咬你么？”
　　西娅扫了错落站成三个组的所有人一眼，突然脸色一变，猛瞪着那还在岩壁上的人叫道：“不对！十二个人已经到了，这个人不是我们队的！”
　　一言既出，所有的人都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同时亮出身上的武器。

　　那趴在墙上的人吓得腿一软，直叫道：“等等！不要乱来！是我啊——”
　　凯里沙和西娅一愣，继而脸臭得好像刚刚吞了一个臭鸭蛋。
　　只见那还瑟瑟地趴在半空的家伙嘟喃着一手按住缠得乱七八糟的头巾转过脑袋来，脸上的那几撇颜色涂得就像小猫的胡子，配着她此时的表情简直滑稽到了极点。其他人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仍警惕地保持着持刀的姿势看着凯里沙和西娅。
　　璎珞于是上下不得地被困在那里，双脚动了动还是没有发现能够下脚的地方。
　　凯里沙郁闷地走向前，伸开双臂说：“跳下来！”
　　璎珞便满足地笑着往凯里沙怀里跳去，被接了个满怀，然后看着他和西娅的表情讪讪地收敛了笑容。
　　凯里沙阴郁地扫了那群手下一眼，冷冷道：“谁带她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西娅道：“不要怪他们了，谁跟敢带她来？”

　　璎珞吐了吐舌，“我自己来的。因为我混在那些帮忙清理和打杂的人里面，进来的路口太小了，而且大家脸上都涂了东西，所以没有人注意我。”
　　凯里沙一口气憋在心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究竟要骂她还是怎样。
　　璎珞又道：“我会乖乖的。”
　　“这就是你‘乖乖’的表现？璎珞，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西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师傅年纪太大了实在不应该到这种地方冒险，不是为了寻找有用的草药，她才不想进来！
　　“所以我说了我会乖乖的。”
　　“这不是乖不乖的问题，而是这里很危险的问题。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要怎么跟你王兄交代？”凯里沙越想越烦躁，“不行，你马上给我回去！我派人送你回去，绝对不许再跟进半步……”说到这里又不禁皱眉，除了领路的当地人，根本没人能带路。
　　那个负责开启机关的男子已经说出他的担忧，“公子，外面的蛇道再过一会就不安全了……若是惊扰到经过的毒蛇……”
　　看着众人都似乎已经了然并且不耐的表情，璎珞也感觉自己似乎闯祸了，只能低声道：“我只是好奇……要不我在这里等你们好了……”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其实一点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的鬼地方。
　　凯里沙呼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将璎珞抱得紧了些，又道：“算了，你……跟着我们吧，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反正路线是上回已经定下来了的，只要找到需要的草药就可以走了。
　　璎珞乖乖点头，又说：“其实我也认得一些草药的。”
　　凯里沙和西娅的表情可谓一脸鄙夷，然后无奈对着下面的一干人等说：“这位是很重要的帝国贵客，这次无论出现什么事情，都务必将这位姑娘保护好，然后平安地送会城主府。”
　　“是，公子。”

　　这儿的树木太多太杂了，行动都靠一路上在岩石和树木上做的隐秘记号。
　　“我们这次是要来做什么呢？”璎珞一边跟着队伍走，一边问正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擦药的西娅。
　　西娅答道：“要去村民杀死那条蛇的地方找一些相关的草药。因为很多无辜的村民人身上也出现了可怕的蛇鳞片……”说到这里又不免又训了璎珞几句，怪责影陟和赫连居然一个答应让她来，一个真的带她来了。虽然她心里也明白，那时候影陟和赫连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究竟如何。
　　走了约莫有两刻钟之后，凯里沙突然停下来，疑惑地检查了一下树上的印记。
　　队伍中有人提出质疑：“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啊……为什么我觉得这次的路程似乎比上次的长了……”
　　“我也觉得……不但长了，感觉也怪怪的……可是，标记明明没错啊……总不会长了腿跑吧……”
　　凯里沙道：“看起来似乎没有错，但是我们确实已经被算计了。标记肯定被人改过了。”
　　这时璎珞突然感觉某个方向的光线跟别的地方似乎有点不一样，不由指着叫道：“那里似乎树木比较少！”
　　众人望过去，隐约看到层层叠叠的枝叶之后是一个很大的石台，众人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走过去，越走近，就越能感觉到那个石台的广阔与古怪。石台正中立着几根粗壮的朝天柱，再走近了还能看到正中的上首有一个台基很高的石座。两边各有一个相对矮一些的副座，上方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幅特大图案，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扭曲的符号。
　　这个石平台看上去年代已经久远，四周甚至长满了青苔。

　　所有人的心都在看到那面气势磅礴的浮雕后揪紧了，等到完全走出林子，将这个地方尽收眼底后，那种震撼的感觉就更加震鲜明了。作为常年在边境奔走的军人，所有人对这样的场景都不会陌生——这是一个祭坛！
　　除了他们方才在远处看到的景象之外，祭台的中间部分看着被踩踏很光洁，以那几根朝天柱为中心的很大一片局域甚至是暗红的色的。
　　这个祭坛，至少最近还被使用着。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璎珞看着眼前的祭台，默默地向西娅挪了挪，却感觉到脖子附近有点痒痒的，毛毛的，那种痒痒的感觉还会移动。
　　突然脖子上凉了一下，璎珞估计着是树上滴下来的水珠，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却摸到某种黏黏滑滑的东西，惊恐地扭头一看，眼前蓦然出现一条小臂粗细的花斑蛇，那蛇在咫尺之外吐着蛇信子，正滚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吞吐的蛇信子甚至触碰到了璎珞的嘴唇。
　　璎珞吓得一声尖叫，猛地朝后面倒去，其他人被她的大动作吓到，也纷纷回过头，发现自己的身后也都有蛇。有好几个都眼明手快地抽刀砍向那些蛇，然后退到身后的祭台上。
　　那些蛇从头顶的枝丫垂下来，一看到对方已经发现自己便迅速地扭着身子游了回去，然后再探出头来看他们，挑衅地吞吐着信子。
　　不知道那些蛇的目的是什么，众人的手都摸向腰间装着硫磺的袋子。虽然说所有人的身上都已经涂了蛇药，蛇药还是当地猎人提供的，按理说应该没问题，但是蛇民长期接触各种蛇，本身对蛇的毒性也有一定的抵抗力，就不知道这些蛇药对他们的保护作用究竟有多大。
　　然而更令人神经崩到极致的是，就在此时，祭台的另外三面都鱼贯出了一群群皮肤黝黑脸上涂着涂料的人——手上拿着长矛，身上装饰着各种古怪的饰物，朝他们“噢噢嗷嗷”地嚎叫着，还拼命地用长矛的另一端敲击着地面，发出嘈杂的“哆哆”声。一行人的心都在此时提到了嗓子眼。
　　凯里沙从怀里掏出半块刻着古怪符号的牌子朝那些人大声叫道：“我有令牌，请让我见你们族长。”
　　这时候从正中的位置走出一个看起来与璎珞差不多大小的少女，只是身上的服装颜色看着较其他人鲜艳多了，饰物也更多，一柄银黑色刀柄的弯刀配在后腰上，她一只手便搭在那剑柄上走了出来，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们一行人，然后朝那群蛮人喊了一句话，周围的蛮人立刻都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