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林小赖

6、黛阿朱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少女捏了一把冷汗。
　　璎珞突然感觉身后的树丛又一阵松动，不禁缩了身子更挨近了西娅跟凯里沙，凯里沙顺势将惊恐的她搂在怀中。
　　林中探出一条比方才那些蛇粗了约莫两寸的大花斑蛇，花斑蛇迅速游向那名少女，然后顺着少女结实的小腿盘旋而上直爬到少女的手上，“咝咝咝”地吐着信子。这蛇相比其他的同类，在额间多了一个绿色的印记。
　　少女看了那蛇一会，然后抬眼看着那一群人道：“族长是你想见就见的么？”说的竟是一口流利的玖华语，态度和神色是说不出的傲慢，看着应该是族里地位较高的人。又道：“你们并不是这儿的居民也不是采药人，究竟到这儿来做什么？难道没人告诉你里迷谷不是外人能随便进出的么？”
　　凯里沙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采药人？”
　　那少女看了手上的蛇一眼，勾起一边的嘴角，道：“这山上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
　　凯里沙微微一笑，说：“我们来寻那些失踪的居民。他们都是些平头百姓，请……姑娘不要伤他们性命。”凯里沙似乎不知道要称呼她什么好，只好采取了折中的称呼。
　　那少女道：“那些人跟你们什么关系？不过，无论是什么关系，他们都难逃一死。你们回去吧。”
　　见来人无动于衷，少女冷漠的眉间攒聚了一丝怒意，“我是看在你们初犯，持有犀角令牌，又还没有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有意放你们一条性命，如果你们不知好歹，就休怪我按我族规来处置了。”
　　凯里沙又说：“那么姑娘至少应该让我们走个明白，不然对失踪人员的家属无法交代。”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用手轻拍璎珞后背，给她压惊。
　　那少女冷笑道：“那就要看他们究竟干了什么蠢事。”
　　“请姑娘示下。”

　　那少女走近凯里沙，又看了众人一眼，突然道：“想不到你倒生得好看。好吧，难得今日我心情好，看在犀角令牌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们必须先交代，你们是从何处取得这犀角令牌的。”说着对身后的那群蛮人吆喝了几声，那些人便四散开去，只剩下四个粗壮的男子留下跟在少女身后。
　　“你们先随我来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璎珞紧挨着凯里沙和西娅，轻声问道：“她要带我们去哪里呢？”
　　凯里沙嘘声说：“不要怕，她不敢伤你的。”
　　那少女听到声音，又哼声道：“你怎知我不敢伤她？”
　　凯里沙道：“因为我不会让你伤她。”
　　那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古怪地笑了，回过头去，“我不喜欢杀人，所以你们也最好不要做出逼我杀人的事情。”

　　少女带着他们从石像的背后走，有一条石梯通向另一个宽阔的台地。台地的面积大约能容纳一千多个人，正前方中央贴着山壁修筑着一座屋顶呈半圆形的房子，屋子的外墙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从祭台通向房子之间有不少族民持武器守着，但是就看到的族人并不多，也不见其他的建筑，想来这儿离族民的实际生活区还是有不小的一段距离的。眼下只是在这儿准备着什么吧。
　　一路上见到少女的族民都跟她低头行礼，她只是随口地应了。
　　凯里沙问道：“他们叫你什么？”
　　那少女又笑，说：“我抓过那么多俘虏，还没有遇过像你这样多话的。”
　　凯里沙也笑，说：“因为我不是俘虏。”
　　说话间，已经进到房子的厅室。众人都各自打量着这个房子，房子中间有几条合抱粗的立柱，屋顶应该是用某种阔边大叶子层层铺叠而成的，然后再涂上漆料——抬头还能看到那种叶子的叶脉。这间厅室对于这样不完全开化的民族来说算是很奢侈的了。
　　整个厅室分里外两室，进门就是外室，通道口设火塘，不过眼下是熄灭了的，两边又放些杂物。里室由清一色的虎皮铺就，中间摆着良木制成的桌子，桌上放着饮具。
　　墙上挂着各种动物的头骨，弓箭等兵器，以及一些日常用具。
　　凯里沙等人在少女的示意下围着那大方桌坐下后，才很惊讶地发现那些他们本来以为应该是木质的饮具原来是各种动物的角制成的。不一会便有下人奴隶送了吃食过来。那个小男孩的肤色与长相一看就不是本族人，十二三岁光景，看着很胆小很羞怯，长相却很秀气。

　　小奴隶给每个人倒了水，水的颜色有些浑浊，呈绿色，看着有些碜人。
　　“敢喝么？”少女挑衅地看着凯里沙。“也许有毒哦。”
　　“不敢。”凯里沙微笑着说，“进来之前已经被告诫过了，如果不幸进了这里头的寨子，什么东西也不要吃。”
　　少女于是大笑起来，说：“是的，那个人没有骗你，不过你放心，这些是没有问题的。都是普通的药草熬，有祛湿功能，催人体不会有任何害处。”又看着璎珞说：“像这位小姑娘就抵挡不住这儿的气候吧？多喝点还是有好处的，看来你之前不久才生过病，有人给你治了，但是，外头的药，绝对比不上我们里迷谷的。”
　　西娅心中暗暗恼怒，自觉自己的医术修为还太浅薄了。
　　璎珞看着那个碗，心里总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蛇，心中很是恶心，说：“其实，我很不喜欢喝药。难喝死了。”但是想到一行人都被看扁，手还是端起碗来。
　　碗刚端起，凯里沙突然接过她的碗，看了少女一眼，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说：“璎珞你不能冒险，这里的东西你一点都不许吃，我们吃就好。”
　　“你不相信我？我们卡塔尔一族向来说一不二，要杀你们易如反掌，难道还需要使用这样的手段么？”
　　“阁下稍安勿躁，在下只是担心小公主吃不惯外头的食物容易生病罢了。”又说：“这位是我们太子殿下的准太子妃，云娄国的第四公主，如果她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遭殃的并不仅仅是玖华与云娄的两国关系。在下自然不得不小心谨慎。”

　　在座的众人除了凯里沙，西娅和璎珞本人，莫不露出惊讶的神色。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凯里沙自己也觉得很滑稽。但是这种地方实在放心不下，眼下恐怕明说了好。想必这些人再怎么着，也不敢对云娄的公主做什么。
　　少女嘲笑道：“你们在开玩笑吧？做这种事情还捎带上主子的准妻子的？”
　　璎珞明白自己是被怀疑了，只轻声道：“我自己贪玩乘他们不注意跟进来的，跟他们没关系。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少女又道：“好吧，我相信你。只要你们不坏了规矩，我是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的。幸而你们遇到的是我，因为我阿爸也是外面的人。要是遇上的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这时外头突然吵杂起来，有各种古怪乐器的声音，伴着仿佛在朗诵着什么的人声。仔细一听才感觉那种声音还是满很有节奏感的，喊声忽高忽低，听着十分疯狂，不一会便连鼓声也加进来了，更多的声音唱起那古怪的歌。“叽吗宮嘛”之类完全听不出意义的声音吵得不行
　　璎珞只觉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被那些鼓声带着走了，十分不舒服，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少女道：“这时族民活动的声音。”
　　璎珞很想说，你们每天听着这样的声音难道不会感觉头昏眼花么？然而这也只是她自己在心里想想而已。
　　西娅便说：“那么，姑娘可以告诉我们了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失踪的村民可不可以还给我们？”
　　少女道：“不要姑娘姑娘地叫我，难听死了。我叫黛阿朱（“阿”念做“俄”的一声）。”又说：“那些人犯了我们的禁忌，惹怒了山神，是一定要死的。只有他们的血才能平息山神的愤怒，重新赐予我族丰收。”
　　“那么他们是怎么惹怒山神，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山神被惹怒的呢？难道山神还能告诉你们么？”璎珞问。
　　黛阿朱说：“我们当然知道。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山神的化身，我们本族人要取得草药或动物皮毛都必须通过对山神的祭祀，一个从外面的人竟敢溜进山里采药，还杀了本族的蛇灵，现在山神发怒，已经导致很多的草药坏死了，如果不用这些人的血来献祭的话，山神是不可能息怒的！”
　　西娅反驳说：“药草坏死？可是，怎么可以因为药草的死亡就确定这件事情的是这些山民造成的呢？也许是药草有病害呢？”
　　黛阿朱看着西娅，冷笑道：“看你一身药草味，想必与药草也是长期打交道的。你认为，我所掌握的东西比你少？我在这座山上长大，对这座山的一草一木不清楚，你一个外人反而知道了？”
　　西娅顿时丧气，她说的不错，自己和她比只怕差得远了，“是，我是只懂得皮毛，但是我师傅是这方面的佼佼者，这么些年，师傅长期游走于各个密林，对各种植物都有深刻的研究。”
　　“哦？那跟我什么关系呢？”
　　西娅一窒，“如果我师傅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请你放了那些村民，以及，给他们解药，可以么?
　　黛阿朱道：“你师傅既是能人，让他制作解药不就行了？”
　　“姑娘……那些并不单单是毒吧？”她无论如何不习惯就这么直接叫对方名字啊……
　　黛阿朱顿了一顿，嫌恶道：“都说了不要叫我姑娘！”又说：“如果最后你们根本就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来呢？”
　　“届时任凭处置。”
　　“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黛阿朱说，“外面的人太狡猾了，我们信不过。何况到那个时候也已经晚了。”又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应该回去了。至于那些人，你们放弃吧，即使我愿意放人，也已经来不及了。何况我阿娘是不可能答应的。”
　　众人心中一惊，“来不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刚刚来的那个地方已经开始举行祭祀了。”
　　“什么？！”
　　“在山神的怒气消失，山上的作物重新生长出来之前，这里每个月中都会进行祭神仪式。”
　　众人脸色一白，顿时有些蠢蠢欲动，此时都齐刷刷地看向凯里沙。

　　“什么时候开始？一次会杀多少人？”凯里沙问。
　　“你们想做什么？我劝你们最好听我的话不要妄动，打扰了仪式的话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了。不管是你什么人。在我们心目中，只有山神是最神圣的，即使你是国王公主，我们也是不管的。”
　　见众人神色未动，黛阿朱对凯里沙西娅和璎珞道：“想知道得罪山神什么下场么？我带你们出去看。看完之后你们再决定你们要做的事情是不是还要做。”
　　又道：“不过只有你们三个可以去，其他人都必须乖乖地呆在这里不许乱动。”说着又吆喝一声，立刻进来五六个粗壮的男人。黛阿朱带着凯里沙等三人出去之后，那些男人就守在房子的个各个方位看着剩下的一群人。
　　“公子。”其中的一个一人终于忍不住唤道。
　　“我没事的，你们不要乱来，好生待着。”

作者有话说

　　= =上课去，今晚继续发完后面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