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寄相思》江如是

3、第 3 章

　　只过了没多久，外面轿夫停了下来，听得云鹃说：
　　“小姐，到了。”
　　轿夫压轿，甄明月从轿子里出来，抬眼看去，府前热闹非凡，来往客人络绎不绝。甄明月挽着甄母双双进了府门，面露微笑，行走间，八幅褶裙拍打着脚跟，如水波摇荡，更是袅娜娉婷。越往里走，越是热闹，院内人声鼎沸，老爷夫人们侃侃而谈，神态自若，富家小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彩钿满鬓，阿娜多姿。甄母见了梅夫人便弃了明月，欢欢喜喜地与她寒喧起来。现正值春分时节，院子里的花开得正盛，要数海棠和紫薇开得最好，甄明月沿着花圃一路找寻，不知不觉竟上了露台，露台转角处三三两两立着小姐公子，其中一位公子正绘声绘色讲着大秦国，他说：
　　“那里可是西天诸国的大都会，土产琉璃，珊瑚，生金，花锦缦布，真珠，那里的红玛瑙，晶莹剔透…….”
　　“程公子，真是见多实广，博古通今呐！”
　　“是啊，是啊”一旁小姐们纷纷夸赞道
　　那一旁才子仕子们谈论正欢畅，论国事的，论状元的，论小姐的，还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木蕴之真是十来运转，要不是皇上守制罢殿试，以省元为榜首，他这个状元郞怎么会得的这么容易。”
　　“是啊是啊，这等好事怎会叫他遇上呢”
　　“不只这些，听说，洪大人要把女儿嫁给他。”
　　“好事都叫他占了去，洪家大小姐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啊！”
　　甄明月倚着一处深棕色嵌玉栏杆，手抚发丝，微触眉头，一阵春风袭来，层层衣物随风打开，露出绯色裹肚，那一截绯红躲在翠烟色的襦裙里，若隐若现。看似娇媚，又显得楚楚可人，高洁而不可亵玩。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甄小姐许久不见！越发妍姿俏丽了！”
　　甄明月抬了抬眼皮说：“原以为不会再见到许大哥，没想到又见着了。上次见许大哥骑着马款款而来，风度翻翻，这次见了更是气宇轩昂呢！”她朝着许公子嫣然一笑
　　“甄小姐若不嫌弃，此次端午佳节我们一同去看龙舟赛，逛西湖，如何？”
　　“许大哥若不嫌弃就叫我明月吧！”
　　“明月！”许大哥深情望着她说：
　　“明月可愿意与我一起去游西湖？”
　　甄明月顿了顿，她见三两人正朝她走来，说：“明月最喜欢西湖了，如果我们再约些好友不是更热闹？”只是一句话的工夫，那三两人已走至身旁，其中一名男子说：
　　“原来文华兄在这，我们寻了半天，原来是跟佳人独处。”许文华有些尴尬，抿了抿嘴说：
　　“成道兄，不记得了，她可是甄清云（甄明阳，字清云）的妹妹，甄明月啊。”
　　余成道细细打量了甄明月一翻，他说：
　　“甄小姐，真是…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余大哥过讲了！”甄明月说
　　“没想到甄小姐还记得我。”
　　“自然是记得，余大哥的水墨丹青苍劲雄浑，入木三分。明月怕是此生难忘！”
　　“甄小姐谬赞了，甄小姐今天是独自一人来吗？”
　　“我与家母一起来的。”
　　甄明月与那些公子们聊了会，说是聊天，但用“调情”更确切。她心里是急着想见木蕴之，她入府这么久，到现在也没见着面，她开始烦心起来，后来便想了个借口，说“明月不便多聊，家母见不着我怕是要担心了”之类尔尔。甄明月离了露台，沿着走来的小径往回走，小径两旁种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薇花，甄明月穿梭其中，
　　“明月！”
　　甄明月定晴望去，木大哥穿着一件深蓝交领长袍正踏花而来，他发中插一只乳色琉璃短簪，明目朗星，文质彬彬。“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从容，淡然。”
　　可旁边这位小姐是谁？甄明月打量了她一翻，她梳倾髻，髻上只戴重瓣芍药镏金梳与镶花翡翠流苏步摇；她身穿烟紫罗镶花边窄袖长袍，下拖紫灰折枝花纹褶裥裙；她杏脸桃腮，明眸皓睐，眉如柳叶，齿如含贝。――她顶多算是小家碧玉，甄明月开始在心里为这个女人打分。
　　那位小姐挽着木蕴之的手，双双走近，木蕴之亲切地说：
　　“明月，大哥寻了半天没见着你，这才跟茵儿说明月是不是已经忘了我这个大哥了！”
　　“明月怎会忘记木大哥。”甄明月施了施礼，扯着笑容说：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木蕴之摸摸她的头说：“多谢明月妹妹！”
　　“原来这就是明月妹妹，蕴之常常向我提起你，今日一见，明月妹妹果然清秀开朗。”洪小姐熟络地赞美起来。
　　“大哥，她是….”甄明月问
　　“哦，明月，她是大哥恩师的女儿，洪茵”木蕴之说
　　“洪小姐好！”甄明月说，洪茵只颔了颔首说：
　　“我与明月妹妹一见如故，妹妹又是蕴之轻梅竹马的好妹妹，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如何？”
　　“洪小姐是当朝重臣家眷，身份高贵，明月怕高攀不起！”
　　“妹妹这是哪的话。”洪茵握住甄明月的手说：
　　“情无贵贱之分，更何况蕴之常说妹妹心地善良，待蕴之如亲生大哥一般。”洪茵款款深情看了眼木蕴之，说：“蕴之，你说对吗？”
　　木蕴之说：“茵儿说的对，明月，不如就跟茵儿结为姐妹吧！”
　　“那妹妹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姐姐！”洪茵莞尔一笑，应了声“哎”
　　“明月，为何不见甄兄？” 木蕴之问
　　“我哥他今一早和我父亲一起去了明州！”
　　“甄兄去了明州，明月，你哥可好？”
　　“木大哥，我哥他去明州时可伤心了，他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可现在….木大哥，”甄明月说着便挽着木待问的手说：“等我哥回来你可要到我家好好安慰安慰他呀！
　　木蕴之说：“甄兄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怕是不容易劝服！”
　　“木大哥说的是。叫大哥笑话了”，甄明月说
　　“哪的话，甄兄本是我自家兄弟。”
　　“小姐，木公子，老爷说晚宴就要开始了，请小姐公子回去！”不知什么时候府里丫鬟已走近。
　　“知道了！”洪茵应了一声。木蕴之跟明月做了别，便与洪茵双双离了去。眼前只剩甄明月一人，她望着两人背影，直到消失在万花尽头，她才慢慢踱回院子，找着甄母，甄母见她似有些不悦，本想问个究竟，但耳旁洪亮之声响起，甄母抬眼，见正是洪大人站于主桌前，说道：
　　“诸位，老夫今日宴请诸位，一来是为祝贺蕴之高中状元，二来是为小女与蕴之婚事，老夫跟蕴之商量过了，定于下月初十完婚，堑时请诸位大驾光临！”洪大人可谓是扯着嗓门说话，脸上是挂满笑容。
　　“恭喜恭喜啊！”
　　“洪大人是找了位佳婿啊！”
　　“木公子真是得意了，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这人生四大快事被木公子占了二事，木公子前途无量啊！”
　　“这才子配佳人可谓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啊！”
　　底下宾客纷纷祝贺，唯有甄家小姐呆若木鸡，她全身上下无一处是舒坦的，她只是端坐着，没有吃菜，也不想饮酒。恭维的人实在太多了，嘈杂声也太响了，她抬头看了看，眼前觥筹交错，那些金钿子晃得她整个人想往外逃。她只扔下一句：母亲，我去去就回，便逃离宴会。
　　甄明月坐在回廊一角，倚着圆柱，双手抱膝。晚风吹着树枝，哗啦啦作响，一缕月光倾下来正照在甄明月脸上，忽明忽暗。
　　她想，木大哥与洪小姐站在一起还是挺相配的，一个是才貌双全的新科状元，一个是花容月貌的官家小姐，更可况他爹还是朝中大臣。木大哥有这样的岳父帮衬着，以后定会平步轻云的。但是，我知道木大哥是喜欢我的，一直都是喜欢我的，到今天为止他还是喜欢着我的，从刚才他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木大哥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答应娶洪家小姐。
　　甄明月想着想着又往廊外观望，这条回廊是通往茅房的，木大哥今天喝了这么多酒，必定要去解手，要解手必定要经过这里。没过多久，木待问真的出现了，他急匆匆往回廊走来。甄明月一看到他便上前叫住了他。他好像有些惊讶，眼里满是关心说道：
　　“明月，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