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恋》仟沫雅漪

21、莲花山

　　林轩凤背身而立神态落寞。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宇凰无力的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后便阖上双眼。

　　本想等林轩凤出去，却久久没有动静。林宇凰睁眼目光淡然的望向林轩凤，声音沙哑，“恒公子还有事吗？”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没有想到林轩凤竟激动地猛然转过身，眼神幽怨，眼眸中拨动着闪烁迷离的光，“倘若祀烨没有死，你会不会原谅我？”

　　“不会。因为这世间没有倘若。”

　　林轩凤的身体突然一震，连连后退抵到门上，“我知道了。你先在这多住两日。你身体很虚弱，等你调养好一些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林轩凤没有回话转身离开。门被轻轻合上，屋内顿时变得空荡荡。安静的只剩下林宇凰自己那不规则的呼吸声。

　　每日三餐有人给送上来，屋子按时有人给打扫，除了每天必喝的药叫人苦恼以外，小日子过得还算悠闲。

　　林轩凤自离开后一直没有再来，直到第四日。那天，林宇凰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于是开始筹划着接下来的打算。这几日在与小二哥聊天中听说，那医界“谪仙人”果然神的可谓是仙人转世。据说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治不了的。

　　虽说自己这并不是病，可是常言道“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先找到此人问了再说。于是林宇凰刚将收拾好的包裹栓到肩上，抬头，门却被打开。

　　林轩凤看着面前的林宇凰突然一惊，“你要去哪？”

　　“我自有我的事要办。”

　　“‘谪仙人’行踪不定你上哪里去找？”

　　“你怎么知道？”

　　“我约了人在下面见面，他或许会知道。”

　　林宇凰哦了一声，闷闷不乐的跟着林轩凤下楼，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

　　今日的阳光很好。犹如从玉觞中倾泻而下的琼浆蜜汁般叫人觉得甜蜜。

　　林轩凤叫了些吃的东西，林宇凰刚吃没两口，一个声音便从门口传来，“恒公子今日怎么有时间叫司徒某出来？”

　　林轩凤起身，拱手后单手做请。待司徒雪天入座后方才介绍道，“这位是司徒公子，这位是林宇凰。”

　　林宇凰放下手中的筷子回之以礼。司徒雪天亦回之。

　　林轩凤道，“今日叫司徒兄来是有要事相问。”

　　“恒兄请讲。”

　　“不知司徒兄可有‘谪仙人’的消息？”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谪仙人都消失了近十年了。怎么，朝廷还没有放弃找谪仙人？”

　　“不是。是在下要找。”林宇凰接道。

　　司徒雪天扬眉莞尔一笑，“正巧有人留话道‘应在虚无缥缈间，态若菡萏云颠绽。’林公子不如去华山看看。”

　　“华山？”

　　“嗯，我也只是猜测的。早就听说‘谪仙人’云游天下，而住过时间最长的便是华山。华山又名莲花山。”

　　辞别了司徒雪天，第二日一大早便在林宇凰的催促下，两人租了辆马车朝华山所在的华阴而去。

　　因为考虑到林宇凰身体虚弱的缘故，行程慢了许多。

　　到达华阴时时已入秋。从车窗远瞭，远远地便看见华山高耸入云，隐于迷雾之中的伟岸身姿。加上刚下过雨，地气与冷空气相遇形成团团白雾，缠绕着雄伟的华山缓缓上升。突然会意了那句“应在虚无缥缈间”。但是后一句又从何而来？

　　林轩凤解释说华山上有五峰耸立，直穿云霄。远远相望其形状恍若一朵含苞欲放的连花，所以华山又叫做莲花山。菡萏便指含苞欲放的莲花。于是便有了“态若菡萏云颠绽”。

　　林宇凰点了点头。眼前山头的雾气微微向两边飘散，恍若退让开来了一条道路。

　　只道是青山葳蕤绝风尘，空山欣欣任鸟歇。日升血染惊林鸟，青山依旧鸟飞绝。

　　一路上便听人说这西岳华山之险，直到抵达山脚下，仰望峰顶，林宇凰才算是真正领会其意。

　　华山之美险奇雄，关中屏障西岳峰。华山以险拔俊秀著称，登华山只有一条南北走向，崎岖陡险的小路可攀登。林宇凰的轻功不差，可如此险要的道路，想要攀登上去还是有些风险的。烟雾弥漫忽隐忽现着山颠的小亭，大雁人形齐跃碧空苍穹。

　　“多谢恒公子相助，至此就好。”

　　“我和你一起去。”

　　“宇凰已感激不尽，怎好再牵累恒公子。就此告辞。”

　　林宇凰说罢正想跃身而上，却被从身后紧紧揽住。

　　“叫我陪你一起吧，找到谪仙人我就离开。”

　　林宇凰浑身一震。难道林轩凤还喜欢着自己？那他和花遗剑呢？那可是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实啊。

　　林轩凤松开林宇凰，将林宇凰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中紧紧握住。一股暖流若温泉涓涓，流入手心深处。

　　林宇凰抿唇，想要抽出手，却被握的更紧。

　　“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只有重莲。包括我找谪仙人，也是为了能和莲在一起。”

　　握住自己手的手突然一震，很快又收紧。林轩凤紧咬着下唇，突然荡开一个叫人怜惜的笑。纯真却悲伤地笑，他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他，而我是为你。不冲突的。”

　　林轩凤没有再回头，只是紧紧握着林宇凰的手在前方开路。林宇凰也不再说话，默默地紧跟其后。

　　林宇凰所选的第一站便是“莲花峰”也称西峰。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名中带着“莲花”二字。轻功跃上峰顶时，已然上气不接下气。

　　林宇凰席地而坐，一边休息一边欣赏周围景色。

　　目光不由落在了迎面正对的山峰上。此山两峰若同根，却从山顶处附裂，遥遥相对。相传这里便是沉香劈山救母之处。这本是一个叫人欣慰的故事，可林宇凰此时却有些厌恶。

　　沉香为救母一家团聚却将这无辜的山生生的从中分断，使这峰上草木皆遥遥相望却无会期。这难道不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林宇凰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朝里面走去。不几步便看见了一块巨石，远远看去形若莲花。附近林木葱郁，幽静无比，衬托着惟妙惟肖的莲花石。秋风荡漾，仿佛莲花石也瞬间有了灵气一般，临风而绽。血红透亮的花瓣，渐渐从视野中缩小去，化为绝世面容上的一处，竟是两片娇小的唇瓣。幽静深邃的眼眸下闪动着紫罗兰色勾人心弦的波光。表情淡漠却已妖艳无比。

　　“莲……莲？”

　　林轩凤回身看着面前目不转睛盯着巨石瑟瑟发抖的林宇凰，双手突然收紧，拔出腰间的银剑朝林宇凰靠近。
　　“喜欢你的，莲……来，闭上眼睛……只要闭上眼睛就再不会痛苦了…………好喜欢你。”林宇凰说着双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凰刀，眼神冰凉犀利。用力麾下，刀与巨石发出“哐”的清脆声响。

　　眼前重莲白皙的面容被飞溅而出的鲜血浸染，苍白无色。重莲的身体微颤像那一个夜晚，他向他抬起无力的手，轻抚过他的脸，温柔无怨，“凰儿，喜欢你……”

　　林宇凰双手一抖，凰刀倏尔从手中脱落。天呐，自己干了什么？

　　林宇凰将双手举过眼前，眼神开始与双手一起颤抖。

　　自己做了什么？莲……莲？

　　林宇凰突然扑倒在巨石之上，紧紧地怀抱着巨石不停地摇着头，泪如雨下，脸在打石上磨得出血，嘴中念念有词，“不要，莲……不要扔下我……莲……莲，不要……不要，莲……”

　　“凰儿？”

　　“我杀了莲，我杀了莲……是我杀了莲……是我亲手杀了……杀了莲……”

　　林轩凤身体一震突然止步。

　　“莲……”

　　林宇凰半边脸都紧紧地贴在石头粗糙冰凉的表面上，双眼空洞的可怕。

　　莲，我来陪你……我们说过的，莲伴凰舞，永相随，天地间……

　　莲，对不起……

　　莲，等我……

　　林宇凰的胳膊失重般砸到地面上，指尖在碰触到凰刀刀刃时敏感一躲，可是还是晚了，白玉的指尖上绽开血色红莲。

　　“凰儿？”林轩凤想要捡起那把刀，却被林宇凰抢先夺了过去。

　　林宇凰执刀直指向林轩凤，妩媚绝世的面容却冰冷若尘封千年的冰雪，寒冷的的叫人颤栗，“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你。”

　　银光忽现，斩断被夕阳染红的半边天。林宇凰收手，身体却突然一震，一口血从林宇凰口中吐出，身体浑然无力晕倒进身后人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