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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独步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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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迷雾阵时已是月上中天,回头看月下黑压压一片的重火宫鼻尖又一阵酸痛。
从来没有独闯过江湖,浅谈去世后,在市井混了不过几日便叫人卖去了青楼。林宇凰不禁心寒,想来想去能找的只有白琼隐。
可是白琼隐一直是个不遗行踪的主,想找他还真如去找当年那老郎中口中所说的医界谪仙人一般得随缘。
林宇凰左思右想后决定还是先回京师,至少是在那里长大的,不会觉得太陌生。回京师的路上沿途风光无限,春意满江山,叫人的心情也不禁舒畅了许多。
突然发现隐居一年竟错过了太多的事。
比如英雄大赛结束不久,冥神教便在一场莫名的大火中化为一片残骸。曾与武霸天下的重莲其名叫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弄玉,竟也从此在世间销声匿迹,不知其生死。
再比如人称“酒惠圣人”在世的恒雅文在去年动乱前便离开了长安,从此失去了踪迹。
再比如恒雅文离开不久,长安便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祀氏”复朝的动乱。其领导者竟名为“祀烨”。
一路上听到最多还要属关于舞林大会的消息。算算日子,确实又要到一年一届的舞林大会了。据说今年桂冠将获得一千两奖金,与价值连城金丝绣边的蝉丝舞袂。如此待遇林宇凰自然有些心动。可是这样一来虽不用再愁生计问题,却也叫人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这自然不是林宇凰想要的结果。
除了舞林大会外,再有便是关于朝廷重金悬赏找寻医界“谪仙人”的各类传言。其中最普遍的版本便是说当朝公主患了相思病,久病成疾,怕是撑不过秋分了。
林宇凰听完长叹气,自古儿女谁能敌得过情爱关?只愿莲不要像这位公主一样才好。只是想着,眼睛便又涨热的酸痛。林宇凰仰头望天,将眼泪强行逼回了眼眶。
京师距登封并不远,本想着在京师家中小住一段时日,毕竟自己还在月子里。可临近京师城门时却远远的看见了海棠的身影。
海棠的回头率不用质疑的高,可是海棠就像看不见似的只顾得朝前赶路,一边还不停地像行人打听着什么……林宇凰躲到一颗大枣树后认真辨认了许久才看出来她是在打听自己。
海棠会抽出空出来找自己就说明莲已经没事了,这总算叫林宇凰松了一口气。不过照目前的状况看来,这京师暂时是回不了了。
林宇凰望着面前的两条大路,一条是自己来时的路,一条通往长安。
林宇凰吸气朝长安的方向而去。
临近长安时便听得长安两大趣事:第一件便是朝廷四处悬赏寻找神医;第二件事说来比较离奇,据说自祀家复朝动乱平息不久,长安城内便出现了一只妖怪。
妖怪的长相无人见过,见过的都已黄土掩面,无一例外。由于此妖所行事之处便会留下一个七窍流血的婴孩,因此久而久之大家都管这妖怪叫做“血婴”。
进入长安城内,并不像林宇凰之前所想的那般繁华。也许是刚平息战乱,加上那时不时便会出来杀人的妖怪的缘故,四处萧条的异常。
林宇凰四处逛了逛便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不想街道上却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林宇凰正想出门探望,房门却被敲响。
“客官?”
是店小二的声音。
林宇凰走近门问道,“何事?”
“我家掌柜的说听姑娘口音不是本地人,可能不清楚这里发生的事,叫我来给姑娘说一声。”
姑娘?他家掌柜的肯定是眼睛有问题,而且耳朵还不好使。
林宇凰回头望着镜中的自己。姣好的身段,高挑的身材,素带简单挽起的发髻,因为芙蓉心经的缘故而有些许女人的妖媚的神态,确像极了当年的血凤凰。
林宇凰强忍着怨气道:“请讲。”
“姑娘可听见刚才的哭声?”
“听见了。”
“那是被杀了孩子的妇人。这事三天两头的就会发生,我家掌柜的叫我给姑娘提个醒,夜禁后千万不可出门。”
林宇凰回头望向窗外,天已微微暗,变为泛紫的深蓝色。
“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家掌柜的。”
“好嘞,那姑娘早些歇息吧,有事尽管叫我。”
林宇凰站在门边,直到听着小二的步子已远,方才回到镜前坐下。古铜色的镜子中映衬出一张白皙绝世的面容,却突然间陌生的叫自己都认不得。好看,却不真实。
本想好好睡上一觉,可叫店小二如此一说反而兴致大好,想去一探究竟。
妖怪?林宇凰从来都不相信那些只存在于戏谱里面的东西。
但仔细想想除了用此词来形容这人外,便也只有禽兽了。
虽说好奇。但莲曾说过:“人各有命,独求自保。多管闲事定会惹火上身。”于是林宇凰只有作罢。
夜空如洗,繁星璀璨。
皎月似玉,净无层云。
如此毫无遮掩的夜,本应祥和平静,却在近午夜时分传出与下午类似的哀嚎。不知是正义之气所趋,还是内心的好奇心过甚,林宇凰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披了衣服从窗子跃进被月光照得通亮的黑夜。
声音是从西南角传来的。林宇凰二话不说,就朝目标飞檐走壁而去。临近哭声却中断,无处寻觅。林宇凰只有暂时跃下房檐,在空旷的街道上瞎晃。
长安自“血婴”出现便颁布了“夜禁令”,街上在入夜后不但不可以有行人,连燃灯都不可。认真想想这也是朝廷为了百姓们的安全着想。
守夜打更的人都三五结伴而行,并有五六队十来个往上的精编士兵巡夜。可是效果并不明显,真应了凶手乃“妖怪”之说。
林宇凰一个轻巧的转身躲在了廊柱之后,直到一队手持火把的士兵匆匆跑过,才从黑暗里出来。
带头的人开始沿街敲门询问是哪家遇事,开门的百姓皆浑身战栗,支支吾吾,不敢高声言语。
月光皎洁,正巧照得对面的小桥白的通亮。一袭倩影轻盈掠过,狭长的影子如剪影般亦幻亦真。
林宇凰跃身,追了上去。
晚风习习,虽已是春季,夜的寒意却丝毫未减。林宇凰只感觉那冰凉的风从四处袭入,渗透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很不自在。
眼看要追上,却又被那人甩开一大截。林宇凰加快了步伐,追的锲而不舍。面前的人却突然在一空寺院中落下,回身与林宇凰对弈。
月光皎洁,没有星辰的夜意外的宁静。
“在下与姑娘并无恩怨,姑娘何以如此紧追着在下不放。”
声音虽没有重莲那般温软动人,却也算得好听。
“‘血婴’。”
林宇凰强制住不叫自己语气中显露出心中的不确定。
那人没有回话,只是开怀一笑。夜风吹得青丝撩舞,月光映出那人俊秀的容貌;那隐着悲伤地笑眸,凄凉的落魄;那看破红尘的淡然,叫人不禁伤感……只记得同样拥有过如此表情的人曾对自己说过,“风云变幻,天亦有不测风云。冥神重兴,重莲再世。这大变的不仅仅是江湖,朝廷亦是逃不过这劫数……”
他还说:“还好,不是凰儿。”
“你笑什么?”
“姑娘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更何况你真打起来未必是我的对手。”
“哦?何以见得?”
“姑娘的功力若全部恢复,在下今日自然难逃此劫。”
林宇凰心头突然一怔,他如何知道自己散了功,难道散了功也是会表现出来的?
“你是什么人?”
血婴不语,只淡淡一笑。他朝林宇凰走进了两步,林宇凰才发现他竟高出自己一大截。血婴低头黝黑的眸子中隐着薄薄的雾气,好看却神秘,“真好。”
真好?什么真好?林宇凰正想问清楚,一个吻已轻盈的落在林宇凰呆滞的唇上。
这是什么社会,动不动未经别人允许就胡乱亲人的?
林宇凰抬头正想开骂,眼前的人影却已渐渐远去,忽隐忽现在月与屋檐相接的尽头。他轻身一跃,恍若跳进苍白淡漠的月中。
突然竟联想到传说中的嫦娥。只道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回到客栈浑身已濒临散架。头晕沉沉的要命,口渴却懒得倒水,倒到床上就睡。
很冷,很冷很冷……
林宇凰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只隐约感觉到有人进出。替自己诊了脉,然后出了门,那人再进来时手中端着什么东西。
刚靠近林宇凰便闻见那一股刺鼻的药味,林宇凰直摇头不愿喝。几次药水都从林宇凰口中溢出,顺着嘴角脸颊流进发丝。那人只好放弃,将林宇凰单臂揽入怀中裹好被子。
接着是碗放下时的轻响。林宇凰刚松了一口气,可接着头就被一双手温柔的捧住,双唇相接。唇齿被探入的炽热的舌撬开,苦水肆意涌入口中却吐不出去,只得咽下去。
林宇凰痛苦的想要推开身前的人,却浑身无力。
虚汗湿透了背心,在凉风的刺激下寒冷的要命。
“冷。”
喂药的动作重复了数次,最后一次送入的竟是带着丝丝甜味的糖水。双唇恋恋不舍的离开,给林宇凰裹了被子紧紧揽在怀中,直到林宇凰不再叫“冷”,呼吸变得匀称,不再颤抖;直到林宇凰失去了知觉,沉稳的熟睡。
林宇凰醒来时,屋内除了堆放整齐的物品外什么也没有。困难的翻身起来巡视才看见床前的白纸。
轻盈若浮丝的笔触,过于清秀,没有莲的那份霸气与潇洒飘逸。
上面记得是要林宇凰按时服用的药物,其余便什么也没有了。
因为身体的缘故,林宇凰只好决定再休息一日再作打算。
也许是真的是太累的缘故,林宇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手握着凰刀,疯狂的胡乱杀人,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杀了重莲,我要杀了重莲……我要杀,杀了重莲,杀了……”
心中是超出了精神负荷的恐惧。明明想要停下,肢体却不听自己的指挥。
好想快点结束,好想……
也许自己死了,一切的恐慌就会截止……
凰刀在手中轻盈翻转,刀刃在月光下闪过一道耀眼的寒光。距林宇凰的脖颈不过毫厘。
突然林宇凰后颈被重物狠狠一击,便没了知觉。
翌日一大早便被外面的吵闹声所惊醒,用被子捂了耳朵,声音还是遮掩不住。
林宇凰翻来覆去了半天,糟乱声却越来越大。正想起身,后颈却疼得厉害,难道说昨晚的并不是梦?
“出来,都给我出来!还有那边!给我搜!”
“官爷,那边住的是位姑娘,肯定不是你们要找的逃犯。”
“姑娘?找的就是姑娘。来人,开门,把人给爷揪出来。”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砸响。林宇凰起身握住枕边的凰刀,门却已经被从外面撞开。
一个面相凶恶长得像癞蛤蟆似的的男人从门外凶悍的走了进来。
男人见林宇凰,先一惊,然后癞蛤蟆似的脸上浮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官爷。这位姑娘这几日中了风寒,有位公子特意交代过不能叫姑娘受惊吓的。官爷若没事了。就请行个方便吧。”
掌柜的说着做了两个鞠。可癞蛤蟆脸男人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林宇凰心中一紧,握紧了手中的凰刀。
“你刚才说有位公子。那公子人呢?”
“那公子只付了银子便离开了。”小二哥接道,掌柜直直点头。
癞蛤蟆脸的军官脸上的笑意突然更加明显。
“来人,把人给我抓起来,这个女子就是‘血婴’的同伙。”
话音刚落,五六个人便手持长刀横冲而入。林宇凰单手支撑身体倚在了床榻边,举起手中的凰刀。与癞蛤蟆之前的表情一样,几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般整齐的定在原地。只叹“美人哉。”
林宇凰两鬓虚汗直冒,嘴唇干裂的隐隐作痛。只站在原地,就已经叫林宇凰支撑不住。若那几人一起上来,肯定是阻挡不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
癞蛤蟆脸军官回头,表情突显慌张。只欠身道,“恒公子。属下只是在例行公事。”
“哦?例行公事何以查到我的房间里来?”音落。一袭白衣便悠然荡入屋内,轻车熟路的走到林宇凰身前将林宇凰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躺下,细心的盖上被子。方才回头说道,“还不走。”
那人看了林轩凤一眼,表情极不情愿却还是毕恭毕敬的拱手道,“属下多有冒犯,还请恒公子多多包涵。撤。”
门被从内阖上,糟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