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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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妙的母亲这几天简直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儿子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不但相了一个新女朋友，而且两人交往的还不错，这不，今天还要带人家姑娘回来吃饭呢。要是这次真的成了，就让他们赶紧结婚，再生个可爱的孩子……回想当初卡妙大学毕业要留在大城市工作时，自己是那么的舍不得，但为了儿子的前途，她还是让步了。工作后的卡妙很少回到家乡，她知道不是儿子不想她，实在是因为工作太忙了。记得有一次卡妙为了在周末回家看望自己，在拥挤的火车上站了一夜，到家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卡妙很是希望她城里来生活，自己也确实被接过去住过一段，但她实在无法适应都市的快节奏，她发现自己不但照顾不了卡妙的起居，反而让儿子时时刻刻担心自己，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最终她选择告别都市，回到那个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小镇。
本以为这辈子与儿子就这样在聚少离多中度过了，可这时候卡妙突然选择放弃大城市回到自己身边，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期盼。她知道儿子这个时候回来，一定是因为在城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也许来自于工作，也许来自于情感，但卡妙既然没有说，她也就永远不会问。她了解自己的孩子，不论什么事，高兴的也好，不高兴的也好，只要他想说的，一定让自己知道，反之，如果是不想说的，他也永远不会张口。因为她的孩子和她一样，有着那种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骄傲。
卡妙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批改着作业。还有十分钟，他就要下班了，然后他要带飞儿，也就是他的新女朋友到自己家里吃晚饭。母亲一定早就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吧。卡妙无奈的摇了摇头，唉，终于终于，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相亲，交友，然后结婚，生子。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许这辈子的追求也就这样，一份安稳的工作，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可他偏偏就是那大多数人以外的那个。从古至今，但凡“异类”的下场从来都只有两种，要么迫使自己放弃原有的自我努力变成绝大多数人的同类，要么继续坚持本我然后在绝大多数人的指责与唾骂中遭受或□□或精神的消亡。如今，懦弱的自己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选择了第一种结局，去过那种别人羡慕，自己厌恶的生活。他没有颜面去后悔，自己的精神早已被消灭得体无完肤了，现在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哪里还有那根叫做或幸福或痛苦的神经。
只是，自己害了米罗。
米罗。
米罗。
“铃——”
刺耳的下课铃响起，卡妙的思绪就此被生生扯断，他看了看表，5:30，该到地理组去接那个小老师了。
卡妙轻轻地敲了敲地理办公室的门。
“请进。”一个甜甜的女老师的声音传了出来，他听出那是飞儿的声音，缓慢地推门进去。
“吼吼。”办公室里顿时传来了低低的起哄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投到卡妙和飞儿的身上。
没想到推门进来的人竟是自己刚认识不久的男朋友，飞儿心里简直快乐死了，可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看，又尴尬的要命，脸“腾”地一下红了。
“哎呀，我说怎么某人一下午都坐立不安啊，原来是下班以后有节目啊。”
“谁坐立不安了？”飞儿反驳道。
“还说没有，整天乐得跟吃了蜜一样，太让人羡慕了。”又一位老师张口道。
“唉，当帅哥就是好，我们可爱的飞儿一下子就像小鸟一样飞过去了，可惜我长成这个样子，这辈子是没机会找到美女了。呜呜……”一个男老师假装哭起来。
“哼，就你这个不正经的样子，变成帅哥也没女孩子跟你。”飞儿顽皮地打趣，说完还不忘冲那人做个鬼脸。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着飞儿和卡妙的玩笑，伶牙俐齿的飞儿逐个反击，哒哒哒地像一把小机关枪一样。对于这一切，卡妙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好像那些人说的话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把身体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就那样看着，等着，他一点也不着急。
“我办公室的那帮老师们个个都是八婆。”经过不知多少轮的舌战群儒之后，飞儿终于收拾好东西，和卡妙走出了学校大门。
这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女孩，和卡妙的前女友Sami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长得并不如Sami漂亮，更没有Sami的那种妖冶的性感。首先，她的身型不够火爆，整个人瘦瘦的，个子也不高，小鼻子小嘴，留着齐刘海儿的学生头，一看就是刚从校园里走出没多久。卡妙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毕业以后不留在城市，她撇撇嘴说是因为爸妈不让，认为自己的思想过于单纯，留在城里肯定会被那些“世故精”们欺负。
“哼，他们也太小看我了，其实我很聪明的，别人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每当提到父母对自己的过分爱护，飞儿总是鼓着小嘴儿，不服气的说。而卡妙想到这样一个单纯的傻丫头就是要和自己度过一生的人，只能低着头，无奈的笑。
自己的家离学校并不远，只需穿过两条小街。正值黄昏，透红的太阳一坠一坠地下落，好像并不情愿，又好像早已等不及。卡妙与飞儿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并没有牵着手，飞儿似乎依然沉浸在刚才与其他老师们的恋爱辩论中，蹦蹦跳跳的兴奋异常。卡妙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走着，面朝西方，落日的余晖合着凉风舔舐着他精致又苍白的脸，墨绿的瞳孔与石青的长发都罩上了一抹淡淡的紫。他就那样走着，跟着飞儿欢乐的步伐的节奏，不快不慢。
小镇不比都市，即使是下班时间路上的车流也非常少，行人熙熙攘攘，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家了。
“哎呀，我好紧张啊。”飞儿低着头，轻轻地抻抻卡妙的衣袖，羞怯地说。
卡妙感觉到胳膊上的触感，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衣袖被一只瘦瘦小小的手拽着，他淡淡的笑了一下，依然什么也没说，然后掏出了钥匙。
母亲的热情马上让飞儿从刚进门时的紧张情绪中放松下来，两人就好像亲生母女一样，聊得非常投机，飞儿用那甜甜的声音阿姨长阿姨短地叫个不停，卡妙的妈妈自然也乐得合不拢嘴。进门后的卡妙对飞儿热情了许多，主动为她挂好脱下的外套，端上水果，倒上茶，吃饭的时候卡妙不时地往飞儿的碗里夹菜，偶尔还对她露出一丝甜蜜又神秘的笑。母亲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从小到大儿子还没对任何一个女孩这么主动过，看来这次他是真的动心了。只有卡妙自己心里清楚，他在演，他在装，为了母亲，他必须演下去，必须装下去，而且越往后他就要演得越像，装得越像，一直到他再也演不了，再也装不下去的那一天，也就是他自己生命的尽头。
吃完晚饭，时间尚早，卡妙陪着飞儿在街上散步，飞儿微笑地聊着生活中的细细碎碎，好像每时每刻她都那么开心。这里不同于都市，几乎没有什么夜生活，大多数人在下了班之后没什么事，也就回家做饭吃饭看电视，然后洗洗睡了。在昏暗的灯光下，这对羡煞众人的情侣肩并着肩，却没有拉手。飞儿看上去好像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卡妙没有察觉到，在自己袖口的旁边有一只瘦瘦的小手，伴随着他们的步伐一直神经质般的在空气中轻轻弯曲，伸直，再弯曲，再伸直，像是在感受什么形状。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镇上的唯一家电影院门前。
“想看电影吗？”卡妙见飞儿驻足不前，猜到她的心思。
“不知道在放什么片子。你呢，你想看吗？”
“都走到这了，进去看看吧。”
这家电影院只有一个放映厅，播放的是一个浪漫的爱情片，来这里的也大都是一对一对的小青年。电影开始以后，整个放映厅昏暗下来，每个人的每一双眼睛都专心致志地盯着荧幕，他们把自我完全投入到那块幕布上演绎的虚拟爱情中去，仿佛故事中的那对男女就是自己与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这其中也包括初恋的飞儿，只是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世界。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却无神，任由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让他的脸上产生丝毫表情，相反，那空茫的目光好似墨色的黑洞，要把映入他眼帘的镜像吞噬。荧屏上的光反射到他的脸上，使他看起来更加苍白，他就像一个活在当今世界的古老血族，孤独、唯一，格格不入。
“卡妙，卡妙？”
“嗯，怎么了？”多次轻声呼唤后，他终于回过神来。
“我们回去吧。”飞儿悄悄的说。
“怎么，不继续看了？”
“挺没劲的，我喜欢看动作片。时间也不早了，我爸妈该担心了。”
“哦，那走吧。”卡妙站起身，向放映厅门口走去。
“卡妙。”
听到飞儿在身后喊他，卡妙回过头。
“这里太黑了，我看不清。”
他迟疑了一秒钟，走回去，轻轻地拉起那只纤细柔软的手。
电影仍在继续。
飞儿多么希望自己的家离电影院远点，再远点，这样她就可以和她心爱的男友手拉有手永远不分开。但没过多久她还是到家了。从电影院出来后，这个小姑娘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话少多了，步伐也不像以前那样轻快，一直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前一米的位置。
“好了，到家了，你上去吧。带我向伯父伯母问好。”
“嗯。”可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有事？”
“嗯。”
“什么事？说吧。”
笨蛋！这种事怎么能说得出口！
卡妙明白了。他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伸出双臂将面前的人拥住，用自己面颊上最红润的地方，轻轻捉住飞儿那小小的唇瓣。
“晚安。”浅浅的吻后，卡妙向她道别。
“再见。”她飞快的跑上楼去。
回到家后，飞儿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向自己的卧室，拉开窗帘，想再看一眼那个刚才与她拥吻的人的身影，可映入她眼帘的，只有楼前空旷的街道和站立在那里的一盏孤单的路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