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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姜墨白倒下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跌进了漫无边际的黑色深渊,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浓的化不开的墨色充斥在周围的每一处空间。真该死,怎么也找不到出路,这是在哪里!姜墨白的额角上浮出细密的冷汗,步伐也开始凌乱,内心更是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掏空一般的虚浮,什么东西拥堵在的他胸口不断膨胀,像是快要裂开来。辨不清方向的地方有形形色色的笑声不断传来,尖利刺耳,让人不安、惊慌、觳觫。
      “哈,是个怪物!”
      “对,他就是个怪物!”
      “滚!滚出这里,你这个魔鬼!”
      “你这个嗜血的混蛋,老天不会放过你的!”
      “你连孩子都不放过,会遭报应的!”
      “姜墨白!你死后是要下地狱……”
      “下地狱,下地狱,哈哈哈哈,来和我一起下地狱吧!啊哈哈——”
      ……
      “谁!谁在哪里,你们这群虚伪的混账,都给我滚出来,我要将你们全部碎尸万段!”一声声愤恨和诅咒不断扎进耳膜,姜墨白再也忍受不了这些诡异的笑声,拔出剑发狂似地胡乱挥舞,似是要将一切靠近之物斩杀剑下。
      “师兄!师兄!”有焦急的声音远远近近的传来。
      “天玄?是你吗,天玄!”姜墨白在这未知的空间里终于找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像是绝境的人看到了生还的希望,有了一点点心安的理由,于是无比欢欣的向着声音的来源寻去。
      “师兄!师兄!”声音越来越近,天玄的身影终于冲出黑暗直奔他而来。
      太好了,天玄在那里,终于可以出去了。可是,还不等楚天玄奔至他面前,姜墨白就看见天玄身后一道白光划破黑暗紧追而至,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玄胸口洞穿而出,喷涌的鲜血瞬时染红了半身青衫。这兔起鹘落的转变,姜墨白僵在那里,甚至还来不及变换表情,眼睁睁看着天玄重重扑到在他脚边,“天玄!天玄!”姜墨白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师弟连连呼唤,可是任其摇晃也不见怀中人有半丝回应。
      “哈哈,阻我之路者,都要死!你也一样,姜墨白!哈哈哈哈——”持刀行凶者狂笑着逐渐隐没进刺眼的白光里,只留下狰狞的笑声令人心惊胆寒。

      “天玄、我……救……我……”支离破碎的句子从昏迷者嘴里痛苦的迸出,姜墨白猛的睁开眼睛,带着梦里的挣扎与创痛想要坐起,却不想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立时痛得他又跌落回去。定下神来,姜墨白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桌子上蜡烛哔哔剥剥的燃烧着,烛光温暖而明亮,一个女子倚着桌子正在拨弄一炉醍醐香,烛光印着她美丽的脸,很安详。
      “啧啧,平时害人性命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轮到自己死了,倒是怕成这个样子。”桌旁的女子见他醒转,拍拍手上的香灰无不讽刺道。
      姜墨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未昏迷的时候逼苏染青救命的事情,安定了一下梦中遗留的凌乱情绪,姜墨白面无表情的问:“天玄怎么样了?”
      “天玄?那个‘包袱’吗,跟死人没差多少了吧。”苏染青说的轻飘飘的,仿佛在描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么多年的经历,看多了世间种种,生死之事早就可以麻木的毫无分量。
      更何况,她本就厌恶江湖,而眼前这两个,正是来自那个自己半点都不想再沾染的地方。
      “你……我要见他!他在哪里!快带我去!”姜墨白变了脸色,凶戾之气瞬时漫上眉眼,跌跌撞撞欠起身,预备扯了苏染青就往外冲。
      可是,还不等姜墨白抓到苏染青半分,就悄没声息的瘫软在床榻上,浑身动弹不得:“你——”
      “我说,既然来求我治病,那就该给我有点病人的样子,摆张臭脸给谁看啊?”苏染青凑近姜墨白,拍拍他的脸,顺手俯身拾起刚才掷过来的、击中姜墨白肩井穴的白玉雕石榴砚滴,“知不知道作为一个病人安心静养很重要,大晚上咋咋呼呼不觉得很欠揍么?”查看过伤口没有裂开,苏染青起身准备出去。
      “苏染青!……”看见苏染青要走,黑着脸的姜墨白不甘心道。
      “哦,忘了说,穴道三、四个时辰后自然会解,若是在这段时间里再敢大喊大叫,飞过去的就不是砚滴这么简单了。”已经打起帘子、迈出去的苏染青听到叫声,又退回来瞟一眼卧床之人愤愤然的表情,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阁楼上的檐铃在夜风中摇曳着、“叮咚”作响,转眼已经到了藏风阁前面。没有月亮,只有一天灿烂的星光,阁楼门口吊着的羽纱大红灯笼映照着乌木的门楣,橙红的光投映在地上,摇摇晃晃,在黑夜里反倒显的有点凄惶。
      那天,打从姜墨白处出来,她也是提了盏风灯来到此处。自姜墨白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仔细查看过两人病情,只是比她初步预想的要严重的多,甚至颇多古怪之处,一向对各种疑难杂症手到擒来的她也不得不回藏风阁查阅卷宗,以便寻求最恰当的解决之法。
      再次来到这藏风阁,已然是时隔半月。阁里堆放了成卷成卷的医家典籍,被分门别类的置放在四面高达屋顶的架子上,这些都是师父毕生的心血——不仅有平时行医所得心得手记,更有民间偶尔得来的孤本珍品,甚至还为数不少的旁的书卷。
      以前,师傅还在的时候,每年春日,老人家都要挑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搬出来晒书,阳光铺在一本本摊开来的书页上,折射出的一片柔和的白光,有时赶上一阵风拂过,书页哗啦啦的胡乱翻着,每当这时,在一片翻书声中的师父总要惬意的对着虚空哈哈大笑:“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也正是在这样墨香四溢的日子里,她苏染青一点点学会岐黄之术,成为今天外面盛传美誉的“妙手观音”。
      但是自从师父过世后,她就很少来这里了,书籍长久的堆积在架子上无人打理,这些书也因失了旧主人的爱护一点点趋于腐朽,以至于偶尔推门进来时,整个屋子里长久阴集的冷气夹杂着粉尘立时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
      摊上我这么个懒主人,他们一定很怀念以前由师父照顾的日子吧。立于门口的苏染青从回忆中收回思绪,将身上的披风拉拉严实,长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点起灯烛后在一堆凌乱的医家典籍中坐下来,抽出其中一本医书下面压着的两张纸——姜墨白和那个“包袱”,哦,不应该是叫楚天玄的病案记录。
      ——那个叫楚天玄的人,瞳孔无有生气、气若龟息,周身血气缓滞,几乎丧失了能证明他是活物的生命体征,要不是那丝微薄的脉象还在,她这个精于此道的人第一眼都差点以为他已经死去。这本无甚惊奇,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之人她见得多了,而这一病例真正古怪之处在于这样一个濒死之人却全身奇热无比。若按常理,血脉凝滞者多半身体冰冷畏寒,尤其是将死之人,身体机能衰竭后更是会冰冷下去才对,但他却犹如火焰炙烤般,体表温度高居不下,如此死气里面又现生机的怪状,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反观姜墨白,倒是似乎体质好得很,九处大伤有八处就伤在要害里,却能支持到如此地步,仅凭内力深厚是绝对说不过去的,反倒是搭脉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常年药补的气息,只不过补得太过,引导又不得法,体内积郁了不少戾气……对了,九处创伤中似乎有一处不是争斗所为,伤口平缓整齐,倒像是故意剜去一般……
      两个病人的种种古怪让苏染青有丝隐约的不安,怎么说呢,有什么是曾经相熟的,只是模糊不堪,遥远的恍若隔世——一些碎片般的记忆在脑海里一闪即逝,断断续续不甚清楚,就像是溺水的人浑身无处着力,好容易抓住了一根稻草,却还是漂流沉浮无济于事。
      唉,算了算了,不想也罢,我只管医人,医好了便把他们送出谷去,有何必多生枝节。
      按着两张纸,苏染青沉吟半晌,回神时案头的烛光已经悄然暗淡下去,慌忙抬手摸了头上的银簪去拨烛芯,拔下来才发现已经不是自己惯常用的那根——这是师姐的,算算时日,近些日子师姐应该就会到。十几天前,往师姐那里修去一封书信请她过来,一起随信去的还有她那一根翡翠流云簪,作为凭证,同样,几天前收到师姐预先到来的回信以及师姐那根银蛇嵌玉钗子,这都是往来相认的老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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