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船（龙门飞甲同人）》鲤鱼2046

4、满庭芳（一）

　　成化十年。
　　西府海棠花期正盛。一簇簇的白海棠形如梨花魂似梅，四周氤氲着似有还无的甜香，映着瓦蓝的天，在宫墙旁欣然无声地开放着，几乎快将那枝头压弯。
　　海棠树下，雨化田抬起头，眼前花朵盛放的斑斓美景融进本就敛尽世间芳华的眸子里，犹如平金法织就的妆花遍地金缎怎生得繁复华美。
　　呷口茶的功夫，打左手边顶头儿那倚墙而建的低矮厢房里折身跑出个小宫监。到了雨化田身边俯身，道：“雨爷。按您吩咐，其他的都送走了。只剩巧璎姑姑。”
　　雨化田撂了茶盏，问：“她可有话要留下？”
　　小宫监名叫梁芳，又是一俯身，神情怯懦地摇头：“巧璎姑姑未曾动笔。”
　　俩人谈及的本是尚食局的女官，宫里和她相熟的都称她声巧官儿。
　　那年他刚得了掌司的职，赶上冬至大宴。
　　春满雕盘献玉桃，葭管动，日轮高。熹微霁色，遥映衮龙袍。千官舞蹈，钧韶迭奏，曲度升平调。
　　迎膳曲响。光禄寺，尚膳监一干人等忙得脚不点地，只恨没长出三头六臂来。唯独他得了清闲，约着马进良去钟鼓司。
　　钟鼓司在二十四衙门里最是低贱，被叫做“东衙门”。入了这的门就别再做其他指望，调往别地或者升迁任职是定无门路的了，所以素日里也甚少有人来往。雨化田喜欢这里的清净，不时和马进良来过招演武。又使了些银钱与那司正，让他切勿和旁人谈起。
　　司正看两人比肩连袂而来，忙从屋内迎出来，深深一揖，接着就是沸水冒泡似的太平吉利话。
　　马进良体恤他年长忙伸手搀扶：“孙公公使不得。”
　　雨化田侧目一笑，随即展了轻身功夫跃上屋脊，灵猿般挂在飞檐之下，右手一探将双剑取出。喊了声进良，将两柄剑向下掷去。又伸向一旁的三子剑，手触剑身摩挲几下，又似不舍般慢慢收回。
　　他的声音极温柔好似醇酒醉人，唇边笑意隐现，仿佛在安慰稚儿：“今儿过节，下次再带你玩。”
　　说罢，飞身而下。
　　马进良已经摆好架势，见他未携兵刃不免奇怪。
　　雨化田莞尔：“三子剑出鞘饮血，不是伤人就是伤己。今天冬至节，见血不吉。”
　　话音犹在，须臾间俩人已各自出招。
　　马进良虎扑向前，双剑交错平斩。雨化田身法灵动，撤步避过并不退后反倒近身而攻。他出手如电，扯住马进良的肩膀稍一借力，凭空跃起翩若惊鸿闪到身后，以掌为刃攻他脖颈。此时长剑尾大不掉，再用剑抵挡必定不智。马进良将左手剑向上一抛，右肘格挡，左手鹰爪一般急抓对方手腕。雨化田缩手回撤的当口，那把剑又回到马进良手中，紧接着又是一翻左右劈挂的快剑。剑光潋滟，仿佛秋水。
　　雨化田虽未带三子剑，但以他的性子哪里会退让半分。凌厉攻势间，兵行险招，迎着剑锋不避不闪，剑身几乎贴着他胸口划过，瞬息间他看准机会急点马进良手腕。马进良手腕吃痛，掌心发麻。长剑脱手而出，威势不减，向着门口刺去。
　　院门开合吱呀作响，半幅罗裙若隐若现。二人心中暗叫：不好！几乎同时扯下腰牌向那长剑击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幸好那人略一迟疑未及进门。
　　长剑被两个牙牌打得偏了朝向，斜刺里飞出撞在门上。那门像被几个壮汉大力推过，咣咣当当一阵乱晃。
　　门外，盆钵落地声四起。只听个女子气恼叫道：“黄天菩萨，孙公公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此时，门还未大开。
　　两人眼神交汇，马进良立刻会意。悄然上前拾起长剑将牙牌抛给雨化田，将自己的乌木牌子揣入怀袖，几个起落间攀上屋檐藏好长剑反身而回。
　　司正孙大能也听见声响，忙不迭地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