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诛奸佞，望弓祈福双骑向南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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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惠元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都来得早一些。二月间迎春就开了满地，连着长霄宫内廷都缀着一片金灿灿。先帝糊涂，诛杀贬斥忠臣，连年强加税赋；敬瑀无道，纵容门人，献帝病后更是扶植奸佞，幸定康年间的风波不过是三四年的事，没能动荡社稷。而敬珏加之张将军言右相等老臣德高望重，非敬瑀小儿可比拟，又“护王军”明正而言顺，二十一年的护王之战，并不惨烈，更未伤及国家之本。二月二龙抬头，人们说着吉祥话，总要向宫城的方向作个揖，在大成朝百姓的眼里，新帝是希望，意味着一切存在或将要存在的苦难统统散去。
京城里的春天闹得正欢，重归朝堂的人们却在金碧辉煌的正和殿暗自甩下一头头冷汗。新帝坐了庙堂，捧一批心腹打一批异己，献帝崩武帝继，正是官吏更替的时机，更何况还或明或安存在着定康末期，前太子安插的官吏。整个朝廷的形势颇微妙复杂。
就在众人都纳闷陛下怎还没有动作的时候，成武帝下旨派亲信禁卫军统领关晔率部请一批被献帝和前太子贬黜的老臣归京。百官才恍然有所觉悟，新帝竟要先拿居高位者开刀了。清者自清，而浊者，上位不久根基不深兵权也在定康二十一年之战全数削尽，只得惶惶不可终日。被告老还乡和被流放的老臣堂堂正正入了京城，其中包括侍奉过两位先帝的铮铮前御史中丞刘呈敖，和前户部尚书安于戬。在几次有如儿戏般的刺杀和叛乱后，四品以上大员更替结束，朝政握在了成武帝敬珏手中。
定康年末，买官卖官这种龌龊事私底下泛滥成灾。为肃清当年残存至今的毒瘤，武帝私下命吏部甄选人手任巡督，暗中查访诸郡各县，禀明何人无德无才，何人鱼肉百姓。轰轰烈烈的基层官员大换血悄悄地开始了。
那天傍晚，太阳西沉，天边出现了火烧云，还未到掌灯时分，长霄宫昏暗地染上了红。落日的光穿过轻薄的宣纸印在屋里，一片沉静的温暖。御书房里点着几盏烛火，空气中熏着冷冽的香气。笃、笃、笃，一下一下的，指节带着厚茧的修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敬珏放下手里折子，抬手捏了捏额头。看着长长的奏折上一大把一大把的名字，将将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元惠元年命吏部巡督查访各县基本完成，吏部尚书依皇命呈了名册。原本喜于吏部效率的情绪在打开折子后消失的一干二净，近百八十县令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占了大成县令的三成，不消说剩余七成中还有与巡督勾结的漏网之鱼。触目惊心啊。官吏污秽，欲替之以贤，发现手中可用之人寥寥无几。始终自信傲然的皇帝陛下此刻竟觉得一股沉重无力由心而生。
敬珏做起事向来雷厉风行，不抬头不停笔，只说道：“钱德雍，宣周文行入宫。”立于一旁的总管大太监钱公公应了声诺，向外迈了一步，又回头问道：“陛下，晚膳？”见皇帝摆了摆手面露不耐，便急急地碎步出了屋。吩咐完传令的内监，从皇上小时候就侍奉其左右的钱公公抬头望了望檐上昏黄昏黄的宫灯，叹了口气，戌时半了。周文行匆匆入宫和皇帝陛下商议半晌章程，就细细拟了圣旨。出御书房的时候已近子夜。
卯时大朝，侍官宣了旨。为解国家对人才需求的燃眉之急，元惠二年开恩科，蒙圣荫，甄选各地忠孝贤之士，于九月初五会同各地贡生入京殿试。大成选拔官吏除了会试脱颖而出的贡生参加殿试入六甲，和成律明令禁止私下屡禁不止的买官之外，还有恩科。恩科又分两种，一是蒙祖荫，即祖上有功，特别是救驾等功劳，其子孙虽不一定袭爵，但可由州视情况安排官职；另一种则是蒙圣荫，圣旨宣布开恩科，各州刺史派官员汇集各郡县有忠孝贤名者，上报吏部，再由吏部甄选，可越过乡试会试参加殿试，且相较一般贡生优先考量。只不过元惠二年的恩科不同以往，由皇帝派亲信亲自查访各州上呈名单，另有一队人马微服巡查。
众大臣一阵歌功颂德，皇帝陛下英明神武之后，工部尚书才跨步上前，再度说起了正经事。昨日泽州快马送来文书，刺史称泽州跨浔江，诸多郡县堤坝年久失修，有决堤之险，求皇帝拨一百万两白银修筑堤坝。工部尚书话音刚落，户部尚书立刻反对，前年泽州为修堤坝已从国库支了纹银一百五十万两。一时间，两尚书争得不可开交。待他们吵够了，陛下说了句防患于未然，准了八十万两。
退朝后回了御书房，敬珏召来周文行、张桓、关晔密谈了一个时辰。第二日一早，武帝在京城百姓夹道跪拜中，乘御辇前往大成龙脉所在望弓山祭祀，在行宫闭关四十九天，为大成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福，为进京待选的国之栋梁祈福。
暮色降临，除了归林的山鸟，神圣肃穆的望弓山一片寂静。随行的禁卫军严密地保护着行宫。只是趁无人注意，统领关晔的哨卡蓦地窜出两匹马，墨色骏马在前，另一骑紧随其后，从后山出了行宫。
“主子，往前五里就到浔江会翰渡口了。” 几日后，清晨格外萧瑟冷清，骑在黑马上的男人半眯眼睛看着茂密的树林那端泛起浓厚的水汽，扬起马鞭，两匹马，奔跑着穿越树林。不消说这黑马就是墨岩，这骑马之人就是成武帝陛下敬珏，另一人是敬珏多年的心腹，四品御前带刀侍卫李幕，贴身保卫其安全。
男人无论多大年纪，无论身居怎样的地位都或多或少带着些任性，如今，一直以来严于律己的皇帝陛下任性了一把，把朝政丢给心腹周文行和一干忠良的老臣，微服出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诛奸佞，望弓祈福双骑向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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