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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理荒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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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贤说的果然没错,当夜小山进萃芳园刨地时,先将瓶中之水浇入了花圃中泥土里。那水甫一入土,泥地便起了变化,原先硬得跟铁砂有一拼的土壤,竟然转眼变成了一米见方的一小块黑土。小山忍不住抓了一把在手上揉开了细看,湿润柔软的泥土里连一块小石子也无,凑在鼻端一闻,一股泥土特有的芬芳扑面而来,叫小山几乎忍不住热泪盈眶。
娘的,这六年来她每天夜里辛辛苦苦地到这见鬼的荒园里敲铁板,虽然元神不是婴儿而是少女,虽然元神的手指不会磨粗起茧,但是每次看见刨开后的地面不过是由铁板变成了铁砂,她还是很有朝天比中指的冲动。现在这铁砂竟然变成了真正的沃土,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劳动改造的生涯有望结束了?
小山欢喜地将手中的泥土递给蹲在身边的阿贤看,阿贤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比她少,“太好了,萃芳园终于能救回来了!”
小山扔下手中泥土,连手也顾不得拍净,拉着阿贤的胳膊便往园外跑,“走,你快再带我去打水,咱们今夜把这块地浇出来……”话还未完,却被阿贤反手拉住,“怎么不走了?快点啊!”
阿贤哭笑不得地拽住她,“不能出去,你的元神还太虚弱,只能撑得住一天进出一次,若是短时间内频繁进出的话,说不定会离魂伤体的。”
小山呆住了,半天才消化完阿贤话中的意思,不由沮丧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哀嚎起来:“大哥不是吧?还真的非得一天一瓶的浇啊!”她原来见每日带进来的水浇到地里便跟倒进了沙地一般,连一点效果也看不见,便也不甚在意,只是把打水浇地当成了例行公事来应付。今天好容易看见效果了,登时激发了斗志,想着赶紧趁热打铁把这一整块地都变成真正的花圃,再看看能不能得点什么好处,谁知现在连这点希望都不能实现,真真叫人憋气。
阿贤见她垂头丧气地样子,心内便觉不忍,也坐到她身边柔声劝道:“你莫要沮丧,咱们现在有了这小石潭里的泉水,园子里的土壤便能软化,只要坚持不懈,早晚能将萃芳园救回来。”
崔小山低着头,没精打采地说:“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又看着手中玉瓶小声嘀咕:“若是能多装一些就好了……”阿贤心里一动,忙起身走进小亭中的水井旁,找到凤尾所在的那面石壁,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小山也不管阿贤去做什么,兀自哀叹了半天,终于怏怏地拿起锄头,继续敲剩下的铁板地。
坐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阿贤满脸喜色地从地上起来,面向石壁恭敬地拱手行礼后,这才踏着亭中护栏跃到小山身边。小山正咬牙切齿地举着锄头往地上乱刨,见他来了也不理。阿贤夺过她手中花锄,拉着她手笑道:“你莫生气,我刚去问过凤尾了,他传了我一套修炼功法,明天我便教你,只要你练好了功法,便能将仙君赠与的道行化为己有,到时莫说是将那一潭水都打进来,便是将泉眼搬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山正为阿贤打扰自己而恼怒,忽听此言,登时乐得抱着他脖颈跳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阿贤搂着连声欢呼的小山,感觉到她软软的身体蹭在自己胸前,脸上登时红得跟他常用的红绸一般。
他这里正绮思万千,小山却忽然在他怀里翻了脸,两手变搂为掐,怒道:“有这样的好功法为什么不早点教我?害得我刨了六年地!”
阿贤忙将自己的脖子从小山手里抢救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急忙解释,“咳咳咳……不是不想教你,只是一来没有潭水协助,你肉身恐怕无法支撑修炼,再者你的元神也太虚弱,这几年在园中耕耘便是为了锻炼你的元神……”
眼看小山望着自己狠狠地磨牙,阿贤终于飞身逃走,一边还不忘指着亭中井壁嚷道:“真不关我的事,这些都是凤尾安排的!”
崔小山瞪了阿贤一眼,又转头恨恨地看着凤尾栖身的石壁,终究还是不敢出言挑衅那只暴躁的蝴蝶,只得捡起扔在一旁的花锄,一边死命地敲打着铁板样结实的地面,一边在肚子里用中文英文日文对那蝴蝶的祖宗十八代各种问候。
因为刚才无耻地将所有过错都推给了凤尾,阿贤一时不敢到亭中去,又怕小山还在生气,便在园子边缘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远远地守护着小山。
小山当时恼怒,过后自己又觉得有些好笑,明知道做主的是凤尾,却因为不敢惹他便迁怒好欺负的阿贤,自己好歹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还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想着便偷眼去看坐在地上的阿贤,却见他煞有介事的拿着块红绸正飞针走线。
小山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便走到他身边去看,“你这是在缝什么?”见阿贤不理便又啧啧连声地笑话他道:“没想到你个大男人还会弄针线,搞得这么贤惠,赶明儿干脆让我娘做主,把你嫁给我好了。”
阿贤脸上登时挂不住了,抛下手里的针线便要来捉小山,小山扭身逃走,两人在园子里你追我赶地闹了半天,直到小山实在跑不动了这才罢手。
按着胸口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小山又蹭到做女红的阿贤身边,讨饶道:“对不起啦,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别气了好不好?”阿贤闷闷地垂着头,半天才回了一句:“哼!玩笑!”
小山晓得自己这次玩笑开过了,脸上便讪讪地,正想再说几句好话哄哄阿贤,他却已出言赶她,“还不快回去修炼,一会儿凤尾该恼了。”
小山怏怏地走回去捡起花锄继续劳动,间隙里偷眼看着盘坐在地上的阿贤,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身影有些萧索,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伤害了这傲娇少年脆弱的自尊心,便盘算着等会儿再好好跟他道个歉,务必要将他哄笑了才好。
长夜将尽,小山的劳动终于快要结束时,阿贤过来将一只红绸缝就的荷包递给她。
“你做的就是这个呀,好细密的针脚!好精致的手工!好……”小山拿着荷包绞尽脑汁地夸赞,脸上还带着一看就很假的惊喜表情。阿贤的脸又红了,忙打断她道:“别胡扯了,这可不是做来玩的。”
小山偷偷抹一把冷汗,看来脸皮薄的少年还是很好哄的。连忙再接再厉地巴着他一只胳膊狗腿道:“是真的很好嘛!我就做不来。”边说边闪着星星眼看着他,做无限崇拜状。
阿贤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嗔道:“好啦,别作这么恶心的表情啦,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跟你个小女子计较。”小山腹内吐槽“小屁孩,明明刚才气了那么久!”脸上却不露分毫,笑眯眯地点头受教。
阿贤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便使出红绸将放在亭中长椅上的木匣卷来,一边打开一边解释道:“上次伯父给你弄来的东西还在这匣子里,也该另找个地方收好,要不然那几个法宝没地方放,你要取用东西还得我帮你进来拿,也不方便。”
小山这次是真心感动了,靠着阿贤半天没言语,心里却酸胀得厉害。阿贤一心都在她身上,哪能没感觉?忙故意抖着手中的荷包得意道:“别看这东西小小的,里面可是别有乾坤,这乃是用小爷我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神鬼莫能匹敌的本命法宝——混元绫裁制,又经小爷我凝结灵力为线缝成的,可装得下一座山,若是拿到仙界,那也可称得上是一个上品法宝了,现在小爷将它赠与你,你也不必以身相许,只管将那好听的说上一箩筐便成!”
小山抱着阿贤腰身,将头扎在他怀里使劲将眼中泪意往回忍,半晌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坏阿贤!做什么对我这么好……”阿贤扑哧一笑,无奈道:“枉费小爷煞费苦心的做了几天,你却不领情,怪道人家都说女子与小人最难养,原来竟是真的。”
小山将眼角泪星都蹭在阿贤衣裳上,又当胸捶了他几拳,这才抬头,故意板着脸伸手道:“瞧你吹了半天,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也罢,本姑娘便受累看看,若是不好,便罚你重新再做一个!”
阿贤忙弯腰双手将荷包奉上,嘴里还配合的说着:“您受累!”小山接过荷包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又拉开开口处的抽绳往里面看,却跟普通荷包无异。阿贤也不说话,笑眯眯地将匣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堆在地上,没一会货箱便在两人身边垒起一圈一人多高的墙来。
小山这几日根本没想起来萧爸爸给她备的这些东西,此时也有些好奇,便就近拆开一个纸箱,里面却是满满一箱方便面。再开几个,竟然是牛肉干、夏威夷果、小核桃、小鱼干等她原来最爱吃的零食。
阿贤看小山抱着几袋子零食傻乐,忙一边继续往外搬东西一边嚷道:“哎!给我留几袋,好久没吃到俗世的美食了。”
小山乐得眉开眼笑,一边点头一边又去开旁边的货箱,打开一看却登时呆住了,里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卫生棉!小山连忙掩住箱子盖,心虚地看看阿贤,那实诚孩子还在用红绸当传送带,从匣子里往外运东西,根本没注意这边。
小山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看,这次她学乖了,每次只开个小缝,能看清里面的东西就算。可接连看了几个后,她额上的黑线快要把脸都遮住了,“爸爸呀!你是去咨询过女性生理专家吗?有各种型号的卫生棉就不说了,有少女系列、熟女系列、情趣系列的各式内衣就算了,怎么还有几箱小套套?尼玛还有XX口服液?您这是连我更年期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小山心内的小人捶地大喊,几乎化身咆哮帝。
看小山脸上颜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表情煞是精彩,阿贤担心起来,便停了手里的活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小山忙从那堆箱子边走开,装作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我有点累了,想出去睡会儿,要不咱们别把东西堆这儿了,直接装到荷包里去吧,等以后有空了再清理。”
阿贤不疑有他,便用红绸将地上的东西先卷起来,又把荷包往空中一抛,那荷包霎时变大,袋口自动张开,宛如一张大嘴,将红绸中的箱子吞了进去。阿贤又把红绸搭在木匣和荷包之间,将匣子里剩下的东西传送进去,这才收了红绸,荷包又变回原来大小,落入小山怀中。
小山拿着荷包掂了掂,仍旧是轻飘飘的,又捏了两下,还是瘪瘪的,仿佛刚才的东西都装到别处去了,不由惊奇道:“怎么这么轻?”
阿贤得意道:“那是自然,要不然你怎么拿得动?”说着又拿起小山的手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不顾小山惊叫挣扎,将指尖鲜血滴在荷包上,这才一边用灵力为她疗伤一边解释道:“你没有法力,只好用滴元神精血这个笨办法来认主了,要不然你还是没法儿用这法宝。”
小山恨恨地夺过自己的手,咕哝道:“那也先打个招呼呀,疼死我了。”阿贤嘿嘿一笑,也不认错,猛地挥出红绸将小山卷入自己怀里,仍旧搂着她飞出萃芳园,回了房中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