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等着骑士》AntiC

7、第 7 章

　　空荡无人的操场上，易星独自坐在观众席的一个角落里，安安静静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对于周围的一切没有感知，径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配不上我。”
　　“她不配和我并肩站着，因为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资格。”
　　即使这些话都是事实，即使早就明白自己配不上他，可是亲耳听他说出，还是难以承受。那一刻，所有的力气被抽空，泪水也流不出，汇成汹涌的酸涩感直奔左边心口，想要破体而出，才能舒服些。可是，却又有什么阻挡住了，难以发泄。
　　痛苦，酸涩，一次次冲击着身体叫嚣着要出去，却每次都被挡了回来。带着反弹力，更痛，更不安。
　　“星儿。”孟苍宇轻声地唤她。找了她一个下午，没想到她会在这儿躲着。
　　易星置若罔闻，眼神呆滞，交握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打击。
　　“星儿，你没事吧？”孟苍宇神情担忧地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终于有了反应！易星侧过脸，冲他微微地笑笑，又兀自发着呆。
　　“星儿，你到底怎么了？”孟苍宇担忧地问道，暗忖着她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悲痛样子，难道是医院里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阿姨出了什么事？”
　　“不是。妈妈最近情况不错。”提及母亲，她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安心地笑笑：“医院里已经开始寻找肾源了，估计不久就可以进行移植手术了。”
　　“那很好啊。那你为什么还是一副悲伤欲绝的样子？很吓人。”
　　“宇哥，我是不是不配得到爱？”易星自嘲似的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问道：“是不是我不漂亮，身材不好，又没什么出众的能力，所以无法得到爱？”
　　“不是。”孟苍宇坚决地否定。“你只是得不到一个人的爱而已，所以你就开始妄自菲薄了。”
　　“我······。”易星不自在地别过脸，不敢去看孟苍宇了然的眼神。她总有种感觉，像是被看透了，所有的秘密无所遁形。
　　“星儿，不是每个人都能爱上一个也爱自己的人。大多时候，爱是单向的。”
　　孟苍宇看了一眼低下头不吭声的易星，憔悴的面容此刻还是悲伤难抑，竟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了。
　　思忖了片刻，有些残忍地说道：“权承熙不爱你，这不是你的错。你要明白，你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那么完美，只能当成你最美好的一个梦，就像你小时候听过的那个童话故事。他是梦里的骑士，却不是你现实生活中的骑士。”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爱上我，成为现实生活中的男主角？”易星遥望着天边的霞彩，色彩绚烂，如火如荼，喃喃地问道。
　　“星儿，你都明白的，不是吗？”孟苍宇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天际的霞彩，苦涩地笑笑。
　　“我明白。爱如果是单向的，那便没有任何意义。”易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放松了一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无喜无悲。
　　“明白就好，千万别把自己困在里面。”
　　“嗯。我不会的。”易星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带着些释然。
　　虽然，我明白你不仅仅是我的一个梦，还是我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真爱，但是我还是要放弃，选择远远观望。
　　你不是那个只属于我一人的骑士，你的完美，我的卑微，各自割据一方，势如水火，永不相亲。
　　“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星儿有什么打算？”孟苍宇突然问道。
　　“打算？”易星歪头想了想，随后说道：“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
　　其实是有的，可是这个打算却对谁都不能说。一个月后毕业，两个月后就是姐姐的婚礼了，三个月后，母亲就可以进行移植手术了。
　　自己的打算，只有三个月，在那以后，完全不知，也不敢去想。
　　“星儿跟我走吧。”孟苍宇很认真地说道，看着她的眼神里无尽的疼惜，让人温暖。
　　“去哪？”易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傻傻地问道。
　　“回我的家乡。那个有山有水，蓝花楹盛开的地方。”孟苍宇对她笑着说：“星儿可以在那里的学校做个老师，上上课，种种花，每天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好吗？”
　　孟苍宇一直都知道，易星有多渴望平静安稳的生活。在她对以后的生活还没有任何打算的情况下提出来，想必她一定会答应的。
　　“不。”易星坚定地回绝了。虽然那种生活对自己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可是却不能去拥抱。因为不能，也因为舍不得离开这座城市。
　　“为什么？”孟苍宇有些失望地问道，本来以为她一定会答应的。
　　“妈妈的病。”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家乡那里的医疗条件绝对不比这里差。而且，我有一个表叔就是医院的主任，阿姨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这样就解决了易星的后顾之忧，她一定会跟自己离开的。
　　“不。”
　　“那到底为什么？”孟苍宇有些急了。
　　“这里舍不得。”易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得温暖眷恋。
　　“算了，你不想跟我走就算了。”孟苍宇知道这份表面看起来没有主见的她，骨子里有多倔强，也不指望能改变她的心意了。
　　“不过，你记住，不管任何时候，我都在等着你去找我。”
　　“我知道。谢谢。”
　　两人相视而笑，再也不说什么了，安静地望着天际绚烂的霞光，珍惜这以后再难有的相处时光。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权承熙看着两人相处的那么温馨安宁，冷冷地一笑，转身走开了。
　　清亮无暇的微笑，微淡的如一束星光，却照亮了他整个漆黑的夜。
　　是谁的面容模糊不清，话语温暖，满世界都安静，只听见她坚定地说，如果你一无所有，我就赖在你身边，成为你的所有。
　　然后那个怀抱如暖阳抚遍全身，许我心安。那温暖却渐行渐远，想抓也抓不住，我在叫嚣，疯狂，始终不见那人回头。
　　“哥哥，醒醒。”权承禹摇摇了伏在桌上睡着的权承熙，看着他满头大汗，眉间紧蹙，知道他又在做噩梦了，不禁担忧。
　　“什么事？”权承熙揉了揉眉间，声音因刚醒来的关系有些沙哑。
　　“哥，你不舒服？”权承禹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顺手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吧。”
　　“嗯。”权承熙接过文件，翻开看了看，随手放在一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敲桌面，缓缓地，慵懒的，却透着点凄绝狠厉，嘴角的笑虚渺的有些迷离不清，轻蔑的，凉薄的，透彻人骨，使人不寒而栗。
　　权承熙想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问道：“他就这些本事吗？看来我以往太高估他了。”
　　权承蔚苦笑，带着点历经沧桑的无奈：“哥，你明白的，他的本事不止这些。”
　　“权承洛。”权承熙缓缓地吐出这三个字，是听不出情绪的音调。手中的银色钢笔被他紧紧握住，用力到骨节似乎要破裂肌肤，凄绝狠厉。
　　有种报复不是对敌人狠，而是对自己够狠。权承洛，我赌上所有，换你的万劫不复。
　　“禹，找人继续监视爸，我要知道爸所有的计划。这次，应该仅仅只是一道开胃菜。接下来由我掌控全局，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我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会撕裂人的狮子。”
　　“哥，我们有多大的胜算？”权承禹随意地问道，看似漫不经心。一向光彩流转的眸子黯淡了几分，隐隐一丝担忧。
　　“我们必须赢。”权承熙扯了扯嘴角，笑得冰冷。他不能回答他有多大胜算，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一分的把握。
　　这条路已经走到这儿，就难以再回头。半途而废，就意味着一无所有，死无葬身之地。走下去，还有渺茫的希望，知道会输，也得义无反顾。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绝对不能让权承洛走投无路。但是只要倾尽全力，一定可以重创他。”
　　权承熙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静静地看着外面。
　　这个城市作为国内第一大商业城市，历来繁华喧闹，夜晚也不例外。华灯初上，形如火海，燎原之势侵袭每个角落。各种霓虹，五色十光，奔腾成黑夜里最绚烂的魅惑。
　　可是，这层光彩之下又藏着多少肮脏，没人知道。这灯海如昼的不夜城纵然华丽，却少了太多的暖意。
　　“哥在想什么？”权承禹走到他身边，疑惑地问道。
　　“在想如何可以做到全国最高楼的顶层，俯瞰一切。”权承熙淡淡地说着，可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眼睛里嗜血的掠夺，不禁让人热血沸腾的想要顶礼膜拜。
　　权氏企业作为国际顶尖企业，拥有国内最高的办公大楼，顶层是权氏掌舵人的专属办公楼层。什么时候可以问鼎顶层，也就等同于拥有了整个权氏。
　　“哥只是想这些吗？”权承禹淡淡地笑开了，轻轻地在玻璃上呵出一口气，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慢慢地写出两个字。
　　权承熙看着他幼稚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笑，刚想开口调侃两句。但是当他看到一片雾气里显得格外清晰的两个字，嘴角的笑容蓦地僵住了，思绪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权承禹恶作剧似地抹去那两个字，本来明净的玻璃窗上残留些许斑驳的痕迹，模糊不清，看的人心里堵得难受。
　　“这万家灯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哥哥的哪一盏？”权承禹别有深意地说道，嘴角的笑意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明暗不清。
　　“很快的。权氏大楼的灯光设计是国际一流的，终有一日我要权氏的灯光为我全部亮起。”
　　权承禹一直都记得这一刻，眼神睥睨，扬起的笑不可一世。冷冽高贵的权承熙站在灯火绚烂之外，独处暗室，俯瞰一切，仿佛他才是主宰众生的人。
　　他这一刻的光彩足以让所有繁华靡丽黯然失色，所有人惊艳窒息。
　　可是这样的他也太冰冷了，太残忍了，甚至面对他时，仿佛闻到淡淡地血腥味在他周遭弥漫。
　　“哥，你需要的不是权氏的灯为你亮起。”权承禹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怎么精明干练如他，就是不明白呢？还亏了自己在一旁明暗示暗提醒。
　　“当然需要。”权承熙越来越不明白这个弟弟所说的话了。权氏的灯自然要为自己亮起，因为权承熙就是下一任的权氏掌舵人。
　　在权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任新的总裁上任当天的晚上，整栋权氏大楼的会灯火通明至天明。一来是表示庆祝，二来则是借此宣示作为权氏掌舵人的地位。
　　想想，整栋大楼只是为你灯火通明。在黑夜中由你主宰光明，所有人唯你马首是瞻，大权在握。即使不为权力，只为那份荣耀也能让所有人对权氏的首位趋之若鹜。
　　“哥，你还是不懂，也没打算懂。”权承蔚彻底无奈了。“哥，其实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我从来就不想你为我牺牲。我和妈只是希望你开心快乐，仅此而已。”
　　“权承蔚，你记住，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要做的只是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哥，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去争夺权氏。凭我们俩的本事，完全可以再创造一个商业帝国。”
　　“权承蔚！”权承熙厉声喝道。“你后悔了？”
　　“我不是。”权承蔚急急地解释，面对从未对自己如此严厉的哥哥，不禁感到背脊发凉，恐惧像是一层层拍打上岸的海浪，慢慢由脚涌至头顶。
　　“我不在乎权氏。我只是要拿回我们应得东西，不惜一切代价，用尽所有手段。”权承熙的脸色阴沉，眸中染上嗜血的光芒，微微透着诡异的红，果真是随时会撕裂人的狮子。
　　“这条路从开头就没有退路，必须走下去，哪怕牺牲一切也要走到终点。”权承熙侧过脸看着身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弟弟，顿了顿，心又不忍地说道：“蔚，如果你不想卷入这场纷争，现在可以全身而退，我会拼尽全力保你一生无恙。”
　　“哥，······。”权承蔚扭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光，可是还是难掩声音里的哽咽。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的哥哥放心。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权承熙的保护下长大，即使发生了三年前那种不堪回首的往事，可自己还是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这一切的安乐，全都是因为自己有个无所不能的哥哥。
　　可是，这样坚强到要独自一人承担一切的权承熙又该由谁来保护呢？又该由谁来安慰呢？
　　“时间不早了。蔚，你回去休息吧。”权承熙走到办公桌后的皮椅前坐下，仰躺在椅背上，眉间是遮掩不住的疲倦之色。
　　“嗯，我先回。哥也快回去，别熬太晚。”权承蔚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但还是忍不住想劝劝他。他可不想每天早上来到公司的时候都看到权承熙还在埋头文件，守着电脑，奋笔疾书。
　　“嗯。”权承熙用手捂住脸，随口敷衍道。看似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权承禹却知道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着，为那些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事一一想对策。
　　权承蔚烦躁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关上门离开了。真希望有个人可以让他忘了所有的争斗，疯狂，只懂得怎么快乐。
　　满室的空寂，外面的不夜城繁华依旧，喧闹如昼，悲伤或喜悦，一一上演，可是却似乎和权承熙没有任何关系，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