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等着骑士》AntiC

8、第 8 章

　　在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同事们都相互打过招呼各自回家了。易星大大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累的酸疼的腰，确定没有人会再回来了，又马上跑到后面的厨房。
　　“小星儿，还不走吗？”餐馆的大厨兼老板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正准备回家，看见易星这个时候进来，不免疑惑地问道。
　　“大厨，我可不可以借你的厨房用一下？”易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和老板大厨的关系一直不错，但是厨房对于一个厨师来说就相当于自己的私人领域，不容人侵犯的。而且对方是老板应该也不会允许员工私下使用厨房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借的到？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小星儿是不是晚饭没吃饱，饿了？”老板大厨微微笑着，眼神慈爱地看着有些不自在的易星，对于她有些过分的要求并没有感到生气。
　　“不，不是。”易星忙摆手否认。“老板每次供应的食物都很充足，怎么会吃不饱呢？”
　　“那你是要做什么？”老板大厨疑惑地问道，心里猜测着莫非易星对烹饪有兴趣，想要苦苦钻营厨艺。难道自己一直向老天祈祷给自己一个徒弟的愿望要实现了。
　　“我只是想为别人做一份晚餐而已。”易星连忙答道，还从背后拿出一大袋的早已买好的蔬菜肉类，看起来早有准备。“菜我自己已经买好了，只是借用一下厨房用具和调料。”
　　老板大厨拿过易星手中的超市购物袋，仔细翻看。还真是丰富呢，看着这些食材，都觉得有些奢侈呢。
　　“我本来打算借用朋友家的厨房做这顿晚餐的，只是今天朋友有事没有回家，所以不得已才来借用老板的厨房，老板大厨你别介意。”
　　“我们今天下班比较晚，这么晚了你还要为谁做晚餐？”老板大厨将袋子里的食材拿出来，一一放进洗菜池，转过身饶有兴味问早已红了脸的易星。
　　“不是什么人，只···只是一个朋友，今天对他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易星低下头洗菜，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冰凉舒适，真想狠狠地向自己脸上泼去，给自己已经快要烧起来的脸颊降降温。
　　“哦，原来是爱心晚餐。”老板大厨善意地调侃她，更惹得她把头低的更低，像是不敢见人似的。“那好吧。你就用吧，不过用过之后要帮我把东西整理好。”
　　“谢谢老板。我会的。”易星满含感激地点头答应。一双眸子里光彩流溢，不同于往日的恬淡平静。
　　热恋中的女人啊！只要是能为对方做些什么事情，绝对是全力以赴的。老板大厨小小地悲叹了一下自己破碎的徒弟梦，看着易星快乐忙碌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
　　苍天啊！怎么就没让我遇到一个对厨艺有着无比热情的人呢？眼前这个厨艺看起来还不错的孩子，竟然只是拿厨艺讨好男朋友，作孽啊！
　　“老板大厨，你还不回去吗？”易星开始拿刀切菜，动作娴熟，一看就知道是经常下厨的。
　　“这就走。”老板大厨又悲叹了一下，小声地嘀咕道：“作孽啊！”
　　“老板大厨，你说什么？”
　　“没什么。”老板大厨很想留下来尝尝易星做的菜，如果有那么点天赋，用抢的也要让她做自个的徒弟。但看到她一脸幸福地摆弄着食材，还有眸子里不常见的光彩，就知道再不走就很惹人嫌了。
　　老板大厨走后，易星朝他离开的方向笑了笑。整个餐厅都知道老板大厨有多想有个徒弟，逮谁就要教人家厨艺，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自己不想做什么大厨，也不想做饭给别人吃。只要会做些可口的饭菜，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照顾那人就满足了。
　　粒粒晶莹，香甜绵软的白米饭，冒着腾腾热气，让人的心都暖了。针菇鸡丝、西兰花炒蟹味菇、番茄菜花、凉拌什锦蔬菜，鳝鱼皮蛋豆腐汤，每道菜都香气四溢，惹得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易星将饭菜收到事先准备好的便当盒中，动作迅速地收拾好厨房，生怕饭菜凉了，拿着便当盒急急匆匆地跑向地铁站，带着满心的期待。
　　餐厅在美味西路，从美味西路要去商星东路要乘坐11号线，时间是十五分钟。易星对于这条路线太熟悉了，毕竟已经乘坐了两年多了。
　　易星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车上的乘客很少，没有白天的时候拥挤，也有了很多空着的位置。这个城市的地铁是二十四小时运行的，并且线路贯穿城市的东西南北几乎每个角落，从来不用为等不到回家的末班车而担心。
　　和往常一样，易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没有任何景色，只有地铁内的灯光折射到窗上，车窗成了一面黑色的镜子，可以不太清楚地看清车厢内的人。
　　易星很清楚地记得，那是三年前，在地铁11号线上。
　　那时易星刚刚搬到易家不久，面对易家人的刁难，不是忍气吞声，步步退让，而是奋起反抗，据理力争。可是，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像个刺猬四处扎人的结果，就是被人威胁着跪在大雨里，狼狈不堪。
　　那天的雨，磅礴迅疾，雨冲在身上都能感到丝丝的疼痛。不记得到底跪了多久，跌跌撞撞跑出易家的时候，两条腿明明已经麻掉了，却还是能清晰地感到如刀割般的疼意。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直到了打工的时间，才稍微整理了一下还不及换下的湿衣服，匆匆往打工的餐馆赶去。
　　“小星儿，你这是怎么了？”一同在餐馆打工的阿遥看到头发还在湿湿嗒嗒地滴着水的易星紧张地问道。“怎么也不知道带把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地方的夏季时不时就会下雨？”
　　“我没事。”易星笑笑，“我去换工作服。店里有吹风机吧？我去整理一下，马上到时间了。”
　　说完，快步向员工休息室走去了。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最多只是今天多淋了一场雨。
　　“小星儿，商星东路的外送。”
　　“知道了。”
　　坐上地铁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所有的委屈，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急急地擦去不断的泪水，连痛哭一场都不敢，努力忍住喉间的哽咽。
　　“给你。”那双手修长白皙，在灯光下微微透明，泛着一层安详柔和的光芒，鼻间还隐隐能闻见那双手上的苦橙花味，徐缓深沉，苦后回甘沁入心间，慢慢地可以让人嗅出幸福的味道。
　　“谢谢。”易星接过他手中的纸巾，是苦橙花味道的。
　　“你怎么了？”权承熙又递上一张纸巾，浅浅地笑着，嘴角的弧度似乎是彩虹横跨天际，多彩而温暖。
　　“我···，”易星闻言抬起头看着他，觉得世界都黯淡了，只剩他在那儿温暖地带来所有光亮。“我，我没事。”
　　权承熙看着她逞强的笑脸，没说什么，径自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明明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忍着呢？哭出来就好了。”权承熙不解地说道。从小到大，母亲都告诉自己，有些时候人是可以不用坚强的，会哭的人不意味着懦弱。
　　“我···。”易星看着他温暖的笑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刹那间，所有伪装的坚强，在那么温暖的一个人面前，溃不成军。
　　“借你用。”权承熙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免费的。”
　　“谢···谢。”
　　接着，所有人都看见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猛地扑进身边男孩的怀里，那个男孩俊朗温柔，从始至终脸上总是带着暖暖的笑意，极其有耐心地安慰着。
　　“记住，会哭的人并不懦弱。可是，不能总是哭，大多时候我们要笑着，不快乐就想想快乐的时候。”
　　这是权承熙离开时说的话，易星一直牢牢地记住。在多少个孤苦无依的日子，饱受多少委屈与侮辱，却不曾再绝望过，因为会哭，会想着快乐的时候。
　　“可是现在的你为什么不会哭，不会想着快乐的时候了？”易星自言自语道。“权承熙，我想要你快乐。可是我却做不到，要怎么做才行？”
　　想到那个冷酷狠戾的权承熙，易星只是觉得心疼，想为他好好地流泪。现在无懈可击的权承熙，恐怕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吧？
　　不过，至少我还记得你善良的模样。一句话，可以让世界开出一朵繁花。一个笑容，可以绽出彩虹的弧度。这些，足够我用尽力气去爱你。
　　权承熙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合上手头上正在处理的文件，如往常一样走到落地窗前，朝楼下看去。
　　今天，楼下的街边长椅上却空无一人，一盏盏路灯孤单地照亮整条街，来来往往的人不曾停留。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没想到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却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
　　已经太晚了，那个人应该不会来了，他心中莫名地有些失落，同时也为那个人的失约感到难遏的生气。
　　他又有些不死心地朝楼下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出现熟悉的人影，赌气般地转身走向办公桌后，在只有自己一人的房间里，卸下了所有防备与冰冷，全身放松地依靠在座椅上，闭目稍作休憩。
　　可是心却平静不下来，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闪现一些破碎的画面，刺激得他眉间发疼，头痛欲裂。
　　权承熙实在承受不住，猛地睁眼，从椅背上直起身，狠狠一拳捶在了桌上：“该死的女人！最好别给我出什么事！”
　　他的怒吼声在偌大的房间回荡，显得格外地余音落下，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其实那个人来与不来
　　大概是两年前，权承熙开始在权氏上班，付出非常人的努力，也得到不同一般的成就，可这就意味着所遭受的磨难比一般人更多，更深重。
　　常常加班到深夜甚至凌晨，连晚饭也没时间吃。可是，不知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每晚大概十点多钟左右，就会有一份晚餐送来。起初，对于无缘无故送便当的人还有所怀疑，但是到了后来也就心安理得地开始享受这夜晚的盛餐，因为饭菜不是特别美味，却很温暖。可是，今天足足晚了将近一个小时，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权承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走到办公室备用的卧室，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好好睡一觉。
　　权承熙进去洗浴室没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一首曲子—班得瑞的《月光水岸》。这是特意设定的铃声，这首曲子响起，就表示晚餐到了。可是，洗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权承熙正在洗澡，手机又是在外间，根本就听不到。
　　手机响了几分钟后，便被电话另一端的人挂掉了。又过了几分钟，再也没响起。或许，另一端的人以为手机的主人这么晚已经睡了，就不再打来了。
　　权承熙洗漱完毕，刚躺在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最近为了一个案子，已经整整熬了两三天没合眼。无奈，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合不上眼，就算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力在渐渐透支，眼睛也已经疲劳到困倦干涩。
　　但是，他就是睡不着。
　　“到底怎么回事？”权承熙喃喃自语，换了几个姿势，还是无法安然入睡。
　　手机铃声蓦地又响起，是普通的铃声，不是乐曲，也不是歌曲，单调而机械的响着。
　　“shit!”权承熙语含薄怒地咒骂了一声，无奈地起身去外间找手机。
　　该响起的铃声不响起，不该响起的铃声此刻却响得格外刺耳。权承熙很快在一堆文件下找到了正在响着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本来阴沉的表情变得温和不少。
　　“哥，生日快乐！”手机另一端传来权承蔚清朗悦耳的声音。权承熙微微地勾起嘴角，一抹温情的笑意弥漫，冷锐变得柔和，仿佛刹那雪融云霁。
　　“听人家说，如果不能做人家生日那一天第一个祝贺的人，就做最后一个人。林宇鸣那家伙做了第一人，我只好做最后一人喽。”权承禹无奈地说道，都怪自己行动不够迅速，竟然让林宇鸣抢了个先。
　　不管怎么说，过生日的都是自己的亲哥哥，竟被一个“外人”做了祝贺的第一人，真是郁闷啊！
　　“权承蔚，你多大了？还会为这种事怄气？”权承熙不禁为他的孩子气的说词感到好笑。
　　“怎么样也没你老。哥，二十三岁了喽，人家才双十年华。”权承蔚在另一端继续撒娇道。
　　“权承蔚，你可以去死了。”权承熙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位置有什么在突突地跳动，对于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弟弟总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好了，好了。别生气，寿星生气可是会折寿的。”权承蔚像是哄小孩的语气，更让权承熙有种大吼的冲动。“礼物，我已经送到你的公寓里了。希望哥哥喜欢。”最后一句话说的倒还说的郑重其事，无比真诚。
　　“嗯，我知道了。我问你······。”权承熙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权承禹那边开口截住了他的问话。
　　“哥哥，别忙太晚了，就这样吧，晚安。”权承禹知道权承熙又要询问他一些工作上的事，匆匆地说完，直接挂线。
　　“你······。权承熙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略显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是太纵容这个弟弟了，竟然感擅自挂自己电话，还没几个人敢这样做。或许，这是自己生而为人的最后温情。
　　已是深夜，孤身一人，立在高厦之内，冷眼看着外面的浮光掠影，千彩灯灼，车行如流。无悲无喜，看见的灼伤了眼，喧闹的听不见，也不想听。
　　权承熙眼眸里的依旧是轻蔑的寒光，明亮的没有一丝温暖，似是冬日里苍白的雪后晴天，日光倾城，所有的色彩被漂白，透彻骨髓的冷冽。
　　心跳仿佛早在千年前就已停止，剩下一具冰冷阴森的躯壳，行尸走肉游走在喧闹之中，却也再也感受不到爱的、恨的、悲的、喜的。
　　整个人如同因怨念而不朽的僵尸，凭着一口戾气存于世，做自己耿耿于怀、难以释怀的事，一次次的伤害与毁灭，到最后也难以得到救赎。
　　不是累了，不是倦了，只是找不到未来可以停留的彼岸，没有理由了。
　　权承熙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入高脚杯中，红艳如同鲜血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泛着妖异的光芒，几分嗜血，几分魅惑。他修长白皙透着狠绝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杯身，红与白异常强烈的对比，触目惊心。
　　举起酒杯敬自己，当这是万人祝福的盛宴。权承熙仰起线条流畅的优雅脖颈，一饮而尽杯中的液体，姿势优美高贵地如同暗夜里最魔魅的吸血鬼，让人从背脊后生出源源的寒意。
　　易星抬头看着三十七楼那盏昏暗的灯光，知道权承熙应该是还没有休息。平常的晚上他是不会回去，都会在公司过夜。两年来一直如此，将自己当成机器人，肆意挥霍着体力，用透支生命这种拼命的方式去努力。
　　易星叹了口气，想想他应该是累的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才没有接刚才那个电话。
　　仰头看着三十七楼的灯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清亮的笑。缓缓地、温柔地，深夜里感到丝丝凉意的身体漫上一股暖意，这一刻便知道以这种方式陪伴也是缱绻安心的。
　　权承熙永远不会知道三十七楼下，每个他努力的夜晚，都有一个傻瓜在仰望，直到看不到那些灯光才离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不孤单的。这就是易星的固执，用这种最愚蠢的方式让他不孤单，让自己心安。
　　“可惜了这些饭菜！”易星将手上的便当盒放在街边的长椅上，随后坐了下来，“我没有办法进到大楼里。”又看了一眼楼上的灯光，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