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成仙记》七月如水

40、第十章 小道士的学木工

　　一边是师祖叮嘱，一边是心头爱好，一根筋的天金子皱着小脸，感到万分难以取舍。他贪心地哪一边都不想放手。

　　炼丹，还是学木艺？

　　雷婶站在咫尺之间，天金子不敢询问阿虎，他只能巴巴地望着雷婶，指望她能为他出个主意。

　　“怎么了，不愿意吗？”雷婶还不知道天金子不久之前，还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古蓝小子，看着天金子纠结的小脸，雷婶困惑地问道。

　　“不，”天金子憋红着脸急急否认，生怕说得慢了，雷婶就不让他选择了，“我想学，真的，可是……”

　　“可是什么？”

　　“我……我，我还要炼丹……”天金子吞吞吐吐喃喃说道。

　　“炼丹？”雷婶一愣，但想到天金子神秘的来处，和肩膀上的黑色小兽，立刻反应过来。她沉思片刻，然后问道，“那你一天花多长时间炼丹呢？”

　　天金子歪着脑袋，他眼眸黝黑，如山间小鹿，纯良干净，但唇色极淡，微微张口，呆呆地看着雷婶。

　　“除开睡觉和吃饭的时间，你都要用来炼丹吗？”雷婶极为耐心，提示说道。

　　天金子一听，低头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没有，没有全部都用来炼丹。”

　　“那好，既然你这么喜欢，那能不能每天腾出一个时辰，跟着雷婶学木艺呢？”雷婶此话一出，天金子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想通，瞬时鲜活，也顾不得回话，小脑袋点个不停，抿着唇偷笑不已。

　　“好吧，那从今天开始，吃过午饭后的一个时辰，你跟着雷婶吧！现在，先回去吃饭！我在锅里，炖了一锅狼髓浓汤，你雷叔今天带着寨子里的猎人出去了，宝娃跟师傅学书去了，今天只有你我和两位老爷子吃饭。寨子里春天每家每户都爱吃的野花苞饼子，雷婶早上就准备了好多野花苞饼子。你知道，雷家寨四面山林很多，有一种生机旺盛的野花，每到这个时刻，都会冒出许许多多形态可人的野花苞。这种名叫翠尾草的花苞，揉进面团子里，煎炸煮熟，就是野花苞饼。”

　　不知是否因为有了师徒之实，一项话语不多的雷婶破天荒地说了很多，

　　午饭时，雷婶做了两桶野花苞饼，被一吃而空。两位老爷子，吃过饱饭又携手进山闲逛。

　　天金子帮着雷婶收拾了桌面碗筷，准备了晚餐的材料。然后两人又回到安静的后院，坐在一个新鲜的木头料子上，雷婶开始教导天金子如何选料。

　　天金子若说研读道书，那是没精打采，哈欠连连。而此时听雷婶讲那有趣的木匠手艺，却是眉飞色舞，神采奕奕，不见半分萎靡。他听得十分专注，每到不懂之处，还锲而不舍的继续询问。

　　“你看，这堆料子，和平常的山木有何不同？”
　　雷婶粗壮的腿脚，一踢地上摆放的木料，沉重的木头滚了滚。雷婶对天金子点头问道

　　“唔，”小道士小脸严肃，苦苦思索，他对比往日从长白山上随意弄来的山木，不放过丝毫不同，为了判断，还伸出小手，摸了摸地上的木料，“好像，更硬实些，平常砍下的木头，有些软软湿湿的。”

　　“真聪明！”雷婶点头赞许，天金子得了生平第一个“聪明”的赞誉。

　　“这是三年前砍伐的老树干。木头匠人，在选择木料时，绝不会选择刚砍伐的新木。因为新木还有树木生气，含水汽丰沛，虽然加工容易些，但今后使用寿命，不足五年前砍伐老树干的十分之一。”

　　雷婶蹲下身，粗大的食指关节，重重敲击木料的表面，微微发暗的木料，发出节奏强烈的“咚咚”声。

　　“你听！”雷婶再次敲打，让天金子专心倾听，“这棵山木，是这附近最为坚硬的百年沉铜树，砍伐之后，整棵放在原地，任由风雨击打，烈日暴晒。原本质地鲜红如血，渐渐变得沉暗清润，木质更为坚硬。可惜这棵稍少了些火候，若是再放上两年，便是上好的沉铜木料，用以制作的家具，可经历两百年不变形，不被虫噬。”

　　天金子静下心来，专注倾听，一阵之后，他也伸出手，跟着敲打起来。天金子敲打的时间持续很长，比起雷婶沉稳有力的击打声，略显得杂乱无序，但他依然专心致志，持续不断的打着木头料子。

　　雷婶眼中笑意更浓，见天金子手指微微有些红肿，顺手从地上取了一个铁铲子，让天金子拿着铁铲子敲打。

　　天金子接过铁铲子，继续敲打木料，直到自己完全记住了这个声音，才停下手中动作，抬头让雷婶继续往下讲。

　　天金子的笨办法，不仅没有让雷婶生出“孺子不可教也”的想法，反而面色更加和悦，描述更为详细，她将周遭附近的各种山木，皆给天金子详细介绍，还告诉他，哪种木材，通常用于何种用途。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得飞快，天金子正听在兴头上，雷婶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所学不宜过多，剩余内容明天再说。”

　　天津子意犹未尽地直起身，手上还握着铁铲子，心里热切地盼望着明天的到来。

　　大概老天总是公平，一人无论如何笨拙，却都有自身天赋优秀之处。在背诵丹诀，修习道法方面一无所长的天金子，听雷婶传授这些木匠知识的时候，脑子却异常清明。仿佛上天将他的慧根，全都放在了木头上，他不仅清晰记住雷婶所说的话，还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让雷婶点头大赞，承认这个弟子没白收。

　　如果天金子当初跟着云芥子学习修道，是这种速度，那云芥子何必每次都被气得面红脖子粗，暴躁跳脚。只怕还会一脸得意得向掌门师兄夸耀自己的先见之明。可惜云芥子注定没有雷婶好运。

　　“你若有空，可以随着古天天到附近山头走走，看看不同树龄不同种类的山树，等几天，我也会带你去远处看些好料子。”雷婶走向后院另一个方向，天金子踩着厚实的黑色毛靴子，跟在雷婶身后，“万般行业，别无他径，无论什么手艺，都要有一个手熟，心中熟练，手中熟悉，才能奢求更进一步。”

　　“嗯，嗯……”天金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着雷婶走进柴房里。柴房搭建简陋，长歪了的树木，劈成木板，草草围了一圈，倒是屋顶盖着密实的草垫子，遮风挡雨，让柴房里的柴火，不被淋湿。

　　天金子蹲下身，拾起地上的大斧头，却被雷婶接过。她伸出大掌，微微弯腰，揉了揉天金子黑亮的头发，摇摇头说道：“金子，你不是还要学炼丹吗？赶紧努力去，这里雷婶一人足矣。趁着开饭前的两个时辰，能学一点是一点。”

　　天金子愣愣地蹲着，仰着脑袋，看雷婶粗臂一挥，那把普通的砍柴大斧头，如薄刀切豆腐，一条一条粗细均匀的柴火，整整齐齐地垒了起来。

　　“还不快去！”雷婶声音一沉，脸色一肃，一股慑人的威势，勃然而出。

　　“啊，是！”天金子吓了一跳，这才急急忙忙起身，大步冲回房间。

　　匆忙寻路的天金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持着大斧的雷婶，望着小道士消失的身影，脸色倏然一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自言自语说道：“真不知道，如此强大的异兽，如何甘愿成为小娃的跟随。”

　　天金子急急忙忙回到空荡的房间，趴下身一勾手，拖出早先藏在床底下的丹炉和药粉。他直起身子，抱起这些工具，往外跑去。

　　天金子并不担心没有薪柴添火，习惯在山野林中长大的小道士，收集起枯枝干叶，还是颇为轻松。只是远离长白山，这些树木交错间杂，到底比不上长白山上单一纯净的红松林。

　　只是，天金子抱着丹炉在附近绕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适合冶炼丹药的地方。

　　天金子没辙，只得回到后院，看到一个人慢慢挥斧头砍柴的雷婶。

　　“怎么了？”雷婶看背对着天金子，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声就制住了天金子脚步。天金子隔着老远，撩开嗓门喊道：“雷婶，我要去哪里炼丹啊？”

　　雷婶微微直了直身子，一手往东边的方向一指，声音低沉：“沿着这个方向的青石路一直往前走，在青石路的尽头，有一块平整背风的岩石，正适合引火燃烧，你去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