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二章 一路吃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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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冒头的小黄花，用手一掐，会泌出黏黏的乳黄汁液，剁碎放入热汤熬煮，汤水会变得浓浓的嫩黄色，汤汁香甜无比，我家儿子，最喜欢就是喝这种黄波花熬出的浓汤了，每次都能就着汤，吃三个大肉包子……”
一段只容一人通行的小道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他们闲聊畅快，尤其是前面引路的高壮大叔，声如洪钟，语气亢奋，恨不得将自家祖宗十八代的丁卯琐事，都抖给人听。
天金子亦步亦趋，他手捧着一个烤山药，熟透的山药被烤得绵软喷香，用一张干净青绿的宽大树叶包裹着，热乎乎的山药撕去烤焦的表皮，留下小道士贪吃的牙印。
他甚至无暇开口，只得竖着耳朵，听经验丰富的雷大叔，滔滔不绝地介绍满山遍地的食物。
“哎呦！那边有我刚才烤肉时用的奶苏苏，我赶紧去摘些。”雷山石此时已经简单清洗一身狼狈，身披兽皮缝制的短衫，脚踏针脚细腻的长靴，腰间挂着各种各样的野味山珍，看上去正如一个剽悍矫健的猎人。一眨眼间，他便翻身跃上一人高的小崖，几颗奶紫色的果实，被利落采摘，剩余青涩小果，则被留在树藤上。
天金子仰着闹到，只觉得救出这位雷大叔，真是生平做过最聪明的行为。
他从未吃过如此丰盛的一餐，想起早先的一餐，天金子忍不住咬了一口手中山药，止住又开始泛馋的口舌。
焦香细嫩的獐子肉，油香扑鼻，大快朵颐，吃得尽兴非常。清泉山水，融入槐花香蜜，一饮而下，顿觉口舌清甜，心中爽快。一口獐子烤肉，一口蜂蜜水，不时有熏烤成熟的山菇野味，不待放凉，就进了天金子的小肚皮。
卖弄手艺不亦乐乎的雷大叔，一边吃一边烤，还不时抽身离去，从山林野地中，搜来诸多野味美食，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些食物如何烹制最是美味，让天金子大开眼界，大饱口福。
他也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看似难吃的植物，经过巧妙加工，和平常认知的味道，竟然有天壤之别。
原来，这丑丑长在树底下的小伞似的胖山菇，烤熟加料之后，竟然如美味。原来，这种入口苦涩辛辣，难吃之极的油绿小果，研磨成粉，竟能让腥味甚重的兽肉变得异常可口。原来，这种草藤的埋在地底的老根，削去黑皮，里面竟是洁白多汁的根肉，烤熟来吃，一点也不比一些成熟的鲜果逊色。
两人的一顿饭，吃了不知多久。天金子只知道雷山石大叔，又弄来三只花毛肥兔，一只奄奄一息老山鹿。
待吃干抹净，地上只剩焦灰兽骨。
雷山石收拾着新鲜的兽皮，连声感慨惊叹：“老叔我在寨子里，本是第一大胃口，不想你小子比我还能吃，不知这小身子板，咋能装进这吓死人的食物。”
天金子不以为意，他揽着雷山石为他多准备的烤山药，只觉得腹中充实，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暖流，从腹部向四肢五脏扩散，异常舒服。
掌门师伯祖和师祖都没说什么，想来也没什么不对。天金子没觉得食量惊人有何不好。他吃起肉菜，毫不顾忌，不像这身壮如熊的雷大叔，枉费他两个自己的身高，但刚吃了半只獐子，几个烤菇，加两只兔腿，一片鹿排骨，就肚皮鼓鼓，只能当个厨子，一边眼馋。
两人灭去火星，收拾妥当，雷山石询问天金子可有去处，天金子对山下一无所知，又从雷大叔口中得知距离此处最近的人家，就是雷山石所住的寨子，有十来户猎户。天金子茫然不知，于是决定跟着做饭手艺很好的雷大叔。
他们一前一后，穿山越林，一路同行。天金子借着雷大叔呱噪的大嘴，沿路大有收获。他知道了如何在山里辨别方向，他知道了如何处理猎物，他知道了如何生火做饭，在野地里如何搭建隐秘安全的小窝，他也认识了很多动物的习性和植物的作用。
“小金子，翻过这座山，穿过山尽头的峡谷，沿着山溪再走十里路，就到了寨子了。”雷山石采完成熟的奶苏苏果实，即将到家的喜悦，让他满面红光。他正准备拍拍天金子的肩膀，突然心中一寒，大掌顿在半空，畏畏缩缩地收起来。
天金子没注意雷山石的异状，他咽下腮帮子里鼓鼓的山药，含糊不清地说道：“哇，终于到了，我们走了快两天了。”
雷山石偷偷瞥了眼不声不响蹲在天金子肩头，肖似幼猫的小兽。一身漆黑，唯有偶尔睁开的双眸闪动幽蓝光芒。这只小兽终日懒洋洋闭着眼，将天金子的肩膀，当做自己地盘，偶有消失，片刻便回。
自幼和山林野兽打交道的雷山石，知道这只黑色小兽，可不是什么山猫幼崽。他一次无意中，和那双湛蓝虎眸对上，周身汗毛顿竖，一股惧意袭上心头，他不敢多看，一挠头，也不多问，只将这只诡异的小兽，当成无物。
“是啊，”雷山石想到多日未见的妻子幼儿，黝黑脸上，难掩欣喜，若不是天金子相救，他差点就和他们天人相隔，永世难见，“不知为何，这一路走来，凶兽难见，沿途太平，速度也快了不少，大约再过半日，就能好好休息了。”
越靠近雷山石定居的山寨，山路越发平整易行。大约此地常有猎人出没，山路略微拓宽，杂草稀少，让走惯了崎岖小道的天金子和雷山石，脚步更为轻松，速度也加快许多。
只是时间已经将近傍晚，此地白天本就短暂，不过片刻，天色沉沉，金乌落地，夜色降临。
雷山石打量周围环境，又扭头看了看比自己儿子高不了多少的小道士，按捺下恋家情绪，甩了甩胳膊，说道：“小金子，天都黑了，既然都到这儿，也就不差一个晚上时间，夜路难行，前面有个洞穴，我们休息一夜，吃些东西，明早再走。”
天金子并无意见，点头同意，他将最后一口烤山药塞进口中，跟着雷山石的脚步，离开山道，转入一处岩石嶙峋的坡地。
坡地遍布山岩，草木不盛，雷山石熟门熟路，攀上一块坡度不高的巨石，一个转身，钻进一处隐蔽的石缝。
雷山石壮硕体型，能进入石缝，天金子自然没有问题。
石缝内一片漆黑，天金子耳朵微动，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嚓”响，一缕橙色火光摇曳闪动，虽然微弱，却让天金子能隐约看清周围环境。
一道浅浅的台阶，雕整平坦，向着洞穴深处，延伸几级。洞穴并不宽阔，和青丹观那些经过修真人法力雕琢的洞府相比，显得粗糙天然。
雷山石提着火苗，走动中，小心地用手掌掩着，不让火苗熄灭。他找到一处凹槽，将小火苗凑近，明光闪动，一股浓熏的油烟味传出。
天金子皱着鼻头，习惯了萤石亮光的小道士，看光线微弱的油灯，正准备从腰间的长生锦囊中掏出萤石。不料手才伸到腰间，闭眼安神的阿虎“嗷呜”一声，一个纵跃，从天金子肩头，跳到小道士小臂上。天金子手臂一晃，指尖错开长生锦囊。
“阿虎？”天金子疑惑地嘀咕一声，不明伙伴为何阻止他的动作。
阿虎攀着天金子的手臂，顺势又爬上肩头，身形灵巧，不见一份停滞。微翘的虎尾甩动如鞭，老神在在地扫了扫天金子的脸颊。
天金子不知为何，却明白阿虎不让他从长生锦囊中取东西。于是只得巴眨着眼睛，借着跳动的火光，打量这个不大的山洞。
这一会儿的功夫，猎人雷山石不知从哪儿，取出两床厚实的兽皮被褥，拍打灰尘，铺在山洞角落一张简陋却很宽的木床上。
“呵呵，这是我们寨子在山外的落脚地，来不及归家的猎人，可以在此处落脚，储备着取暖的杯子和照明的火油，还有一些干粮。”雷山石伸手在山洞的一处岩壁上掏了掏，一个包裹紧实的布囊取了下来。他招呼天金子坐下，掀开布囊，里面放着几块色泽不佳的大饼，干巴坚硬，犹如石块。
“哎呦，这烤干饼放了有几天了，大约最近的寨子里的人，都没路过此地，没有更换干粮。不过，烤干饼虽然保存时间长，却是难吃的很，”雷山石从大块的烤干饼上，掰了一点递给天金子，示意让他尝尝。
和天金子同行多日的雷大叔非常清楚，这嘴馋的小道士，只要见到能吃的食物，总是好奇心旺盛，非要亲口啃一啃，才肯罢休。
天金子接过一小块烤干饼，往口中一递，张嘴咀嚼起来。坚硬的烤饼，如同干瘪的树皮，滋味不佳，天金子也不挑剔，在口中嚼着嚼着，没有分毫厌弃表情。
“先填填肚子，我出去溜溜，看看有啥吃得。”见不得自己的救命小恩人吃这干粮，雷山石将山洞收拾妥当后，便打算出去觅食。
天金子接住烤干饼，一口接着一口，啃得有滋有味，看雷山石准备离开，也迈开脚步，打算跟着出去。
“诶，娃，你可得待在这儿，这里野兽很少，石缝隐蔽，颇为安全，咱们赶了一天的路，你正好歇歇，我一人足够应付，再说，你还要看着火苗，免得火灭了。”
“哦。”天金子老实的应道。虽然不能和雷大叔出去觅食，有些遗憾。
不过说几句话的时间，半块烤干饼已经消失。就连一向牙口极好的雷山石，看天金子这进食效率，也觉得一阵牙酸，这么硬邦邦的饼子，小家伙没有半点障碍，实在是有别常人的牙尖齿利。
看到这一幕，雷山石找食物的心，更加迫切。
雷山石一走，山洞顿时安静。
片刻之后，天金子溜到洞口，小心地探了探脑袋，然后转身窜到山洞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鬼鬼祟祟地和阿虎，脑袋对着脑袋，嘀嘀咕咕起来。
“阿虎，你是不是不让我取长生锦囊的东西啊？”
黑灵虎脑袋摇了摇，又点了点。
天金子歪着脑袋，想在没有碰到雷大叔之时，阿虎并未阻止他从长生锦囊中取东西，于是继续问道：“是不是不能在雷大叔面前取东西啊？”
湛蓝眸子透出笑意，亲昵地探出脑袋，蹭着天金子的鼻尖。
“哦，我知道了，以后就听你的，你说可以，我才取，你不说，我就不动里面的东西。”
对小道士的宣言非常满意，虎崽脑袋微晃，俯身一跃，爪子一把拉天金子藏在腰间的锦囊。
“要拿东西？拿什么？一小袋护花果的种子？”天金子和阿虎的默契，常人难明。阿虎虽然不会开口说话，但一转眼一甩尾，无用多做解释，天金子自然明白阿虎表达意思。
天金子从长生锦囊中掏出一小包护花果的种子，藏在袖子里，然后擦了擦嘴边烤干饼的碎末，乐呵呵地从角落走出，一屁股在简陋木床边沿坐下，等待着雷大叔带回好吃食物。阿虎柔软的掌心，踩着小道士的肩头，又恢复了沉睡的状态。
天金子闲而无事，嘴没停过，热情的雷大叔时不时给他递个零嘴，嘴巴没停过，是以肚子也不饿得慌，于是想起师祖的嘱咐，开始喃喃哝哝地背起清心丹的配方。
大约过了三刻钟，雷山石的咋胡声，从山洞外传来。天金子已经把清心丹的配方背了不下十遍，大约是因为没有分心记忆其他丹方，他终于牢牢将其记住，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跳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哈哈哈哈……这头该死的不长眼的独狼，饿慌了敢朝我冲来，这下可以给你做一条狼皮褥子了！”雷山石一脸笑意的提着一只翻着白眼的灰狼，兴高采烈地山洞门口，叉腰大笑。
天金子大眼一亮，也欢呼道：“哇，我还没吃过狼肉,狼肉好吃吗？”
“还行吧，做成熏肉干，多加些香料，掩去肉的臊酸，还算是不错的干粮。”
雷山石抖了抖手中壮年灰狼，那只饿狼似乎是硬生生被大力敲晕，还在无意识地抽搐颤抖。
“雷大叔教我！”对雷山石手艺报以强烈好学之心的天金子，冲到灰狼身边，抽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大灰狼软软的肚皮。
“我还挖了新鲜的山菜，昨天采的黑尔菇也不错，山洞里正好备有锅灶，我们可以做一份狼肉炒黑耳，加上一份绿油油的青菜，若是有劲道的面疙瘩，味道可就更好的。”雷大叔抓着灰狼脑袋，任由小道士捉弄。
天金子笑嘻嘻地一抬头，笑脸倏然愕然，他哆嗦着站起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雷山石的身后。
雷山石一愣，感觉几分不对劲，正想扭身探查，突然感到，一道阴沉的黑影，透过他周围的缝隙，落在天金子的脸上。
灯火颤动，黑影摇曳。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二章 一路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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