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成仙记》七月如水

33、第三章 两个黑壮大汉

　　一张面怒狰狞的凶脸，从雷山石肩头露出，眼若铜铃，射出凶悍愤怒的光芒。从天金子的角度，恰好能瞥见凶人手持的一把弯刀，泛着慑人寒光。

　　无论青丹观里的道人，再怎么心怀鬼胎，他们面上也总是风轻云淡，春风和煦的模样。从未见过如此凶人的天金子，吓得瞠目结舌，口不能言。

　　“死鬼！你滚到哪里去了？”一声嘶声怒吼，直通云霄，山洞顶上，瑟瑟抖下土块，正中小道士的脸上，天金子皱着眉头，揉了揉掉入灰尘的眼睛，红通通的盯着雷山石的身后。

　　雷山石猛然一颤，抓着灰狼的手一松，那只奄奄一息的大灰狼“咚”地落地，终于小命终结，没了呼吸。

　　“哇！”雷山石激动转身，怔怔盯着出现在身后的人。他丝毫没有敌对之意，哇啦哇啦几声，扑向手持凶器的看似凶恶的人，表情如见亲人。
　　那人也无半分攻击举动，而是挥开手臂，抱住黒壮如熊的雷山石，眼眶微湿。

　　天金子疑惑地睁大眼睛，他站直侧身，终于看清来者的全貌。

　　此人比雷山石略高一个头，身形更为彪壮，大眼圆睁，声音霹雳，挥舞的拳头如同黑铁大锤，一头黑粗头发四散，一道扭曲的刀疤，从他的眼角划过鼻梁，让原本和雷山石极为相似的淳朴轮廓，霎时变得凶恶狰狞。他看上去年龄比雷山石略微大些，咧嘴一笑，可让小儿止哭，受惊抽搐。

　　雷山石想到青丹观中一对双生的兄弟，他们长相肖似，说话总爱一唱一和，他们百年同住一处洞府，关系比起其他师兄弟更为亲密。

　　对比雷山石和那人的外貌以及相处方式，大概是雷山石的哥哥吧！

　　天金子从雷山石的态度，果断猜测。

　　天金子也知道他们兄弟相聚，不宜打扰，只静静站在一旁，沉默看着他们亲近相拥，听着雷山石喋喋不休地讲述被困坑底的经历。

　　雷山石抱着那名壮汉，等激动情绪缓和，才揉了揉通红鼻头，放开那人，不好意思地侧过身，将天金子介绍给那人。

　　“这就是救我的恩人，是长白山的小道士，道号天金子，我准备带他到我们寨子里去。”

　　那人拉着雷山石进入山洞，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朴实的感激，黝黑粗糙地大手不安地搓了搓，低沉的嗓音说道：“谢谢恩人，若不是你救了我们家的石头，他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不用谢不用谢！”天金子看着比雷山石还高出一个头的汉子，拘谨地摆摆手，让出一条路，“我们去里面坐吧！”

　　“娃娃，你先休息，我和你雷叔去扒了这只狼皮！”黑壮大汉，拾起那头软软的大灰狼，手中那把弯刀凌空一舞，走出山洞。雷山石一脸抑制不住的喜悦，颠儿颠儿地跟上去。

　　天金子带着几分羡慕地看着他们并行走远，想到不知在何处的师祖，心中有几分闷闷不乐。

　　一会儿工夫，就见那黑壮大汉抱着一堆干燥的柴火，到山洞一处焦黑的地方，熟练地升起火堆，架起一口石锅。

　　那处烧火的灶台，似乎连着山洞外头，烟熏不到洞里，火苗旺盛，让入夜寒凉的山洞变得温暖舒适。

　　天金子忍不住凑近，黑亮眸子不闪不眨，盯着黑壮大汉的动作。

　　“呵呵，”黑壮大汉的性子比雷山石还要平和，心思细腻，他看着天金子蜷身蹲着，立刻从旁边搬来一块平整石头，让天金子围着灶火安稳坐下，“金子，你爱吃什么？这几天吃石头那手艺吃腻了吧，他那厨艺不行，除了烤肉就是乱炒，今晚看我露一手，保准你吃了不停嘴。”

　　“我……”天金子挠挠头，掰着手指数了数，似乎没找到自己不爱吃的东西，于是乐颠颠地说，“都行都行，我什么都爱吃！”

　　黑壮大汉将灶火添得更旺，石锅越发滚烫，然后一声大吼道：“石头，提点水进来!”

　　雷山石乐颠颠地抱着一桶水，也不用黑壮大汉提点，稳稳倒进石锅中。倏然冷却的石锅，冒出“滋滋滋”的声响。

　　待石锅清水沸腾，雷山石已将狼肉分解，取出最为细腻的肚皮肉，作为今日的主食。黑壮大汉稳如泰山，单手取肉，一手弯刀挥舞，顿时薄如蝉翼的肉片滚落沸腾清水中，随着清水上上下下，不停滚动。

　　肉片的腥香渐渐浓郁，只见黑壮大汉从粗壮的腰间，取出两个瓶子，拔去瓶塞，往石锅里抖了抖，不知名的细腻粉末，散落在一锅肉汤中。

　　天金子眼花缭乱，看着黑壮大汉不断坐在石锅中添加各种原料。碧绿的小米粒，据说是从山野中割来的野谷的种子，米香浓郁，最为滋补。亮黄色的山鸟蛋，搅拌成浆，淋入锅中，一锅肉汤腥味顿去，有清亮淡黄的蛋丝，在其中沉沉浮浮。

　　看似简单的熬煮，但随着黑壮大汉每每增加一样东西，锅中的肉粥，飘散的味道，就多了一分香气，这些食物的滋味，糅杂在一起，不见半分腻烦，只觉得调和的恰到好处。

　　天金子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一锅色香俱全的肉粥，在这个壮汉手中诞生。突然，他手中被塞进一个石碗，圆圆的石碗碗底，装了薄薄的一层肉粥。

　　黑壮大汉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天金子，笑着道：“尝尝看，试试咸淡如何？”

　　天金子一听，顿时迫不及待地捧起石碗，仰头大饮，西里呼噜，将不多的肉粥喝个干净。

　　“哇，太好吃了！”天金子崇拜地看着那人，恨不得将此人厨艺统统学会。

　　“呵呵，那就多吃点吧！”黑壮大汉未见识过天金子的食量，还无知地鼓励道。

　　天金子顾不得用碗筷，只捧着满满滚烫的肉粥，大口大口的喝着，肉香夹着清香，入口即化，热乎地粥汁滑进口腔中，烫得天金子顾不得说话，瞪着圆眼，吃得爽快非常。

　　等雷山石拎着一块血淋淋的狼皮进洞，肉粥只剩下半锅，天金子自作自受地吐着被烫到的舌头。看到雷山石进来，天金子高兴地跳起。

　　“雷叔，你哥哥做得饭比你还好吃十倍！”天金子直白地宣布，拳头激动的乱挥，双脚一蹦一跳，完全被黑壮大汉的肉粥收买了。

　　“噗！哈哈哈哈……”

　　两道雄浑有力的爆笑，充斥在封闭的山洞中。雷山石仰天大笑，一口白牙，明晃晃占据大半边脸。而黑壮大汉的笑声更为低沉含蓄，一边摇头一边乐不可支地搅拌着石锅里的肉粥。

　　天金子呆呆地站着，挠挠头，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嘿嘿”几声，却在绞尽脑汁回想刚才有什么好笑事情，让他们如此欢畅大笑。

　　“哈哈，小金子，我错我错，都是我的错，”雷山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说道，“我一时激动，忘了向你介绍，这位不是我哥，这位是……是……”

　　“是他婆娘！”黑壮大汉顺手拾起地上一根树枝，抽打一下笑得说不上话的雷山石，心直口快地接口解释道，“娃，你可以叫我雷婶，我是他媳妇。”

　　“哦……”天金子迷茫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明白雷大叔大笑原因。他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石碗边上一块细碎狼肉，一只眼睛落在石锅里，一只眼睛瞄着雷叔和雷婶，想着他们什么时候笑完，再给他添一碗肉粥。

　　他最喜欢吃粥里面粘稠碧绿的野谷种子，虽然细碎量少，天金子却觉得比吃上两只肥野兔还要饱足。吸一口，滑进肚子里，一股明显的暖流从腹部生成，汇入四肢百脉。

　　雷山石拎着狼皮“嘎嘎”笑了几声，却看到雷婶奇怪地盯着小道士，雷山石的笑声渐渐弱了，他“咳咳”几声，也觉得小道士反应古怪。

　　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平淡的就像听到路边有块石头，眼里没有半点惊异。

　　还不如昨天，雷山石喊一句“开饭了！”，天金子的反应更为激动。

　　雷婶淡淡瞥了一眼自家男人，一搅肉粥，盛了一勺装进天金子的石碗中，看小道士眉开眼笑，凑近嘴巴，巴兹巴兹，喝得津津有味。

　　“金子，你一直都在道观里长大吗？”雷婶看肉粥所剩不多，对天金子的食量有了模糊的认识，接过雷山石手中的狼肉和野味，着手继续做饭。

　　“唔，唔，”天金子忙不迭地点头。

　　“那道观里都有谁呢？”雷婶弯刀不离手，手臂一挥，利落地切开食材，纤细的菇丝和肉丝，均匀地落在石锅里。她看天金子吃得满足幸福，眼角也泛上笑意。

　　雷婶漂亮的刀工，吸引了天金子的视线，他目不转瞬，看雷婶切丝雕花，转眼之间，石锅里又装满了食物，听到她的问话，天金子还没回神，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有师祖，阿虎，师伯祖，还有师伯和师兄。”

　　“噗！”蹲在一旁，清洗狼皮的雷山石藏不住话，扭身问道，“咋的？道观里没有女人啊？”

　　“啊？”天金子双眼迷茫，眼睛飞快巴眨，连喝粥的手都停顿，费脑筋地思考雷叔的问题。

　　“就是我媳妇这样，女人啊？”雷山石又补充一句。

　　自小没见过女人的小道士，还是一脸茫然。

　　“得了，小娃娃家的，哪里会知道这些，”雷婶知道天金子生长环境后，对他的反应也不奇怪。想来一个小娃娃，尚无美丑之念，更无世俗眼光，如此态度，也是正常。

　　天金子见雷叔不再细问，也乐得多想，只美美地等着，厨艺比雷叔还要高超的雷婶，另一锅食物成熟。

　　不过，经此一事，天金子心中倒是多了一个概念。

　　原来，媳妇=女人=雷婶

　　女人就是雷婶那样……

　　这章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