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成仙记》七月如水

18、第十八章 松林里的陌生人

　　山中无岁月，距天金子苏醒那日，已过数天。

　　午时日头正烈，天金子毫不在意地躺在他的山洞前一块平整大石头上。春日里温暖的阳光均匀地洒落在他的身上。自从暖玉丢失，天金子便多了一个爱好，趴在石头上，任凭暖烘烘的太阳光，烤的全身发烫，昏昏欲睡。

　　“阿虎，你还记得师祖的话吗？第一，永远和你在一起，”天金子转头笑嘻嘻地看着阿虎，黑灵虎听到这句话时，全身原本顺直的漆黑虎毛如遭雷击一般，顿然直立起来。天金子当做没看见，继续嘟嘟囔囔道，“只要学会炼制清心丹，还有就是没有师祖在，不听师伯和师兄的话。真是的，我又不是呆子，师祖干嘛让我每天念一遍！”

　　天金子从杂物洞中出来后，从师伯和师兄们的闲言碎语中，知道云青子掌门飞上天了，再也回不来了。天金子一想到，和掌门感情最好的师祖，再也看不到他的师兄了，便心中闷闷，为云芥子师祖感到难过。

　　而青丹观四代五代弟子们，如今也没有闲工夫搭理天金子这可有可无的凡人，他们聚集在距离清源洞最近的洞府中，不知商讨着什么。天金子乐得清闲，终日寻食觅吃，跟着阿虎好不自在。

　　若说青丹观内还有什么变化，就是多了几个陌生人。

　　天金子初时还感到新奇，躲在远处，偷偷看着那些穿着道袍的外人。

　　但他发现，这些人也有道法神通，也能凌空飞行，和师伯师兄没什么区别后，他也就没了兴趣，不再搭理。

　　他的小脑袋，可记不了太复杂的事情，他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除了师祖叮嘱的三件不能忘记的事情之外，天金子自己还坚定地给自己添加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绝对不能饿肚子！

　　饿肚子太可怕了！

　　在没饿晕过去前，天金子躺在这块溪边岩石上，脚还悬到了外面去。但是现在，这个岩石就像一张恰到好处的床铺。天金子的脚后跟正好抵着被太阳晒得温暖的石头面上。

　　这也就意味着，好不容易长高的天金子，变矮了变小了！

　　天金子对于自己缩水，还是很介意的。正是少年抽高的年龄，他正盼着什么时候可以长到师祖那样的身高。到时候，爬山登树且不是利落非常。

　　没想到，现在连阿虎的背爬上去都有一些困难了。

　　真是一朝回到三年前。

　　原本已经有了一些少年模样的天金子，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孩童，而且还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家伙。

　　天金子翻个身，换个方向，让太阳晒着的地方，从肚皮转为背部，脑中温故一遍师祖的交代的话后，就盘算起自己的打算。

　　不知道还要吃多少东西才能长的原来的样子。恩，让阿虎再去弄上一些千子果，千子果颗粒很小正适合当零嘴来吃。雷果太大了，一个吃三个就好。哎呀，还是想要吃肉，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吃上几次肉呢。真是太美味了，香喷喷，吃上去满嘴油。如果阿虎和长白山上其他的老虎一样爱吃肉就好了。说不得阿虎也帮他把肉做成山下师祖带来的样子呢！算了，今年刚刚长大的风井果也是味道不错，可惜山上的雪参都差不多被他和阿虎吃完了，还想再要就要等今年大雪封了山，雪参才会在冰雪之下长出来。

　　正是打算着以后的食物安排中，天金子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天呐……黑灵虎……”

　　天金子也不惊讶，知道这是在说阿虎，师祖也经常这么叫唤阿虎。

　　卧躺在天金子身边的阿虎，也不恼火，原来阿虎早已经把食物吃的干净，眯起眼，学天金子一般，晒着太阳舒坦地睡去了。

　　天金子支起身子，身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口袋也随着他的动作纷乱地摩擦着，有些悬挂的绳子很长的，还交错在了一起。

　　他四处张望一下似乎没有看到什么人影。他知道这个呼声定然不是青丹观中的师伯和师兄的。他们早已经见惯了阿虎的模样。

　　“嘿嘿，你这个小孩，竟然和黑灵虎并肩而眠，着实厉害。”那个声音又传来，天金子也感觉不到那人的恶意，因为若是带着恶意早就被阿虎赶跑了。

　　天金子挠挠头，这个并不懂多少人情世故的孩子并不知道要回答那人什么，只咧了嘴，无声地笑起来。

　　“你这孩子是青丹观中的什么人？”那声音听上去很柔和，似乎感觉到天金子和他身边的黑灵虎并没有太大反感，声音离得更近些。

　　“哦，我是天金子。”天金子理了理身上杂乱的一堆口袋，并不知道所谓谦词敬语的他直白的报了师祖给他起的道号。

　　“原来是天字辈的，”天金子所住的山洞正对着的一片白松林，只见松林中有一道褐色的身影闪出。天金子见到了说话的人。

　　那人比掌门高些，比师祖矮些，没有师祖长得好看，但是和干瘦的掌门不同的是那人却显得圆润，清秀的面容上挂着使人亲近的微笑。他踱步走近天金子和阿虎所在的地方。

　　天金子并不认得这个人。他并不都认得最近来到青丹观里的陌生人。

　　“你是谁？”天金子从岩石上跳下来，好奇的向那人过来的方向走去。

　　“呵呵，”那人不过以为天金子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笑道：“我是破空界古林山的修真，你可以叫我泓九。”

　　天金子并不太懂泓九说的介绍，但是知道了他叫做泓九就行，又道：“你说破空界是什么地方，在山下吗？”

　　他近日正惦记着师祖以前带给他的山下食物，还有离开长白山的师祖，不知不觉就问出口了。

　　“啊，山下？这……破空界并不在这一界中。”泓九已经走到天金子的面前，低头看着这个出现在青丹观中，身上并没有什么修道痕迹的平凡孩子，正在仰着头看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

　　他在和青丹观诸位门人的接触中，已经观察出来。在青丹观的掌门没有飞升的时候，这个门派中对破空界的事情一口都不提，固执的掌门似乎对修道界迁往破空界极为反感。那些青丹观中的丹士们若不是在山下遇见身为破空界在凡间的巡察使的大师兄，可能对于破空界的事情还一无所知。更何况眼前这个年龄幼小没有修炼的孩子。

　　那个极度顽固的掌门执意不去破空界，这件事情在破空界的修道门中也曾经引得些许议论。但由于只是一个小门派，掌管破空界的那群人并没有花太多精力在他们身上。

　　如今数百年时间过去了，当初顽固的掌门也飞升了，留下的这些青丹观的弟子们，并不介意离开长白山。更确切的说，他们反而极为迫切地想融入到破空界的修道世界中去。

　　青丹观擅长冶炼丹药，所以古林山的几个长老就利用大师兄巡察使的便利，派遣自己和几个师门弟子回到凡间来。怎么说这也是一股势力，如果能够收归门下，对于古林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没有想到，在这个远离中原的长白山上，竟然还有黑灵虎的存在。这真是一个意外的大收获。

　　天金子不知眼前的泓九心思已经经历了几个转弯，他也不明白他所说的这一界那一界是什么意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泓九淡笑着摇摇头，哪里会去跟这么一个小孩解释什么。

　　不知道那些青丹观的丹士们是否明白这只黑灵虎的含义。但是作为破空界九大门派之一的弟子，泓九却不能忽略这只黑灵虎的存在。

　　在这个已经离修炼的道路越来越远的九州土地上，灵兽奇物都渐渐消失，唯有凡人蒙昧不知的生存着。

　　黑灵虎本是九州土地上从远古一直存在的灵兽。他们个体从来不是灵兽中最为强大的一支，比不上龙的威猛庞大的神力，也比不上他们的近亲兄弟灵虎的凶猛刚烈的力量，甚至他们在幼年时期的实力连一些修炼有成的异兽也无法比较，但他们却是无论多么强大的修道者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他们是唯一一支群居的虎族。

　　当然，无可比拟的抱团生活，确实是别人不敢招惹他们的重要因素。但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对于贪婪灵兽身体材料的修道者来说，仅仅是群居的黑灵虎还不足够让他们心生敬畏。

　　每一个修道者在修行之初，都会从祖辈师门的记载中知道，每一只黑灵虎只要不停地修炼，都可以成就神体，所谓的修炼劫难根本与他们无缘。这是连仙人也不明白原因，要有解释的话，也就只能归结到天赐了。

　　天赐的修炼能力，不贪肉食，修炼未成时是用山野的植物来果腹。招惹一只，必然招致族群的疯狂报复。

　　修道界由于迁徙到破空界，和仙界的联系比起在九州之时紧密许多，能得到以前没有听闻的消息。据说，就是在仙界，也没有神仙敢招惹黑灵虎。

　　泓九还是有些疑惑，因为据他所知道的，黑灵虎是最早迁入破空界的灵兽。黑灵虎这个种群并不会抛弃同伴，怎么可能还有黑灵虎留在九州呢？更何况是这种没有成年的黑灵虎。

　　而且黑灵虎虽然不喜伤人，却也不喜近人。在修道人看来，黑灵虎是最是无法驯服的一种灵兽。在龙凤皆可乘骑的仙界，唯有黑灵虎不被驯养。

　　而这只幼年的黑灵虎怎么会同这个瘦小的孩子这么亲近？

　　泓九心中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若是将这只幼年黑灵虎的消息告诉黑灵虎的那些族老们，那么依照黑灵虎族极度重视幼年虎的传统，古林山与黑灵虎族群的关系将比其他门派更加亲近。这可是比十个青丹观里的丹士更丰厚的利益呀。

　　泓九的眉目都开始飞扬起来，注视着眼前瘦小的孩童，期待从他口中知道更多的消息。

　　他几乎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只黑灵虎是你喂养的吗？”

　　天金子“嘿嘿”一笑，羞涩地嘟囔道：“没有，是阿虎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