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二十年》风棂

24、极端的爱

　　那天我们俩就是吃了顿饭，平静的吃了饭。他吃得很香，我们俩喝了两瓶啤酒，他一个劲夸我做的菜好吃，尤其是那个糖醋排骨。我却有点心不在焉，他嚼着一嘴肉，我看了一眼，就想起了沈林在医院吃排骨的样子，嘴角还挂着肉末，嘴唇一动一动的，像小兔子。
　　我心里怎么那么不踏实呢，吃过了饭，他主动收拾碗筷。我决定走了。
　　虽然夏斌有些不乐意，又撅起了嘴，可是我还是走了。从他家那栋楼走到小区门口，我感到身后一直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可是我没有回头。
　　我还没有回到家，就接到了另一个让我头脑发热的电话，是成成的班主任老师打来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也不知道是成成第几次被叫家长了，反正每次都不一样，不是和同学打架了，就是打碎了教室的玻璃，要不就是没有完成作业。这次又不知怎么着了，我急匆匆赶到学校，看门大爷都认识了我，笑着点点头没问什么就开了门。我心里那个郁闷啊。
　　老师态度还好，但是连教室也没出，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说：“你看看，你这孩子，留了两张卷的作业，他倒是做了，做的根本不是留的那两张，真不知他天天想什么呢。”然后把成成推到我面前说：“您还是先把他带回去吧，什么时候做完了再来。”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狠狠瞪了成成一眼。他低着头，提着沉甸甸的书包，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还不是斜眼瞟我一下。这孩子，唉，我真是费尽了心血，他从小就调皮，也许聪明的孩子都调皮，可是他真是有点过了。从他出生那天起，我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我真的放弃了太多。我的文学功底不错，而且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下，可是为了他，我什么都不写了，把精力放在了他身上，我除了上班就是家里呆着，一门心思想把他教育好。说实话，成成是个听话又自立的孩子，我们两人都倒班，他经常一个人在家，从七岁起就会煮方便面，煎鸡蛋，自己洗袜子，有时候白天黑夜住在小饭桌，小小年纪胸前就挂着钥匙和公交卡。有一次本来说好他坐公交车的，我正好出去办事能路过车站，就在那里等他放学。从学校到站牌还要走近一百多米路，老远，我就看到成成一个小小的人，背着偌大的书包努力向这边跑着，很多坐车的学生，他被淹没在那些高大的身影中。
　　我有些心酸，他是我的儿子，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我们为了他，为了将来，只有奔忙。幸好，成成是懂事的，他毫无怨言地承担着现在的孩子无法承担的一切。想到这些，我的火气消了很多。但是，我也知道，成成的性格在独立发展中散漫了，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学习。这是最让我心痛的，他就是我的第二次生命，我不知道，如果他的前途一片灰暗，我将如何生活，我的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
　　回到家，我已经无力发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乖乖地躲到桌前写作业。我走进另一件卧室，身体是软的，我不知道，别的家长会不会有我这么强烈的反映，我想不会，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失败，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爱，没有关怀，没有希望。我趴在床上，突然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只是默默流泪，李哥走的时候我不敢哭，今天我却不可遏止的哭了出来，也许，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就在这一瞬间开始释放。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的声音。我一惊，啊，什么时候了。抬起头来，天已经快黑透了。哦，鑫莉快下班了，还没有做饭，成成还饿着肚子。我挣扎着爬起来，拿起已经湿透的枕巾，胡乱抹了把脸，起身到卫生间把它丢在洗衣盆里，对着镜子看看，眼睛红红的。唉，以为哭过心里会好受一些，可是怎么还是这样啊，憋闷，难受。我出来，看到了成成，他正坐在餐桌旁，一边紧张地盯着我一边往嘴里扒拉方便面。
　　“你自己煮的？”我问。
　　“嗯。”成成见我说话了，好像神情放松了不少，连忙说：“我煮了两袋，还打了鸡蛋，你吃吧，爸爸。”
　　我的心不由一痛，赶忙摇摇头说：“你吃吧，剩下的一会儿给妈妈吃，吃完了好好写作业去。”说完，我赶忙回到了卧室，我知道我的泪又要下来了。
　　鑫莉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的时候，手机短信铃声响了，我拿起一看，是夏斌。打开，只有一句话：哥，我是你的哪种朋友？
　　我叹了口气，把短信删除了。随着钥匙扭动的声音，鑫莉带着一身疲惫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