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家》joesanzoe

5、常态

　　我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哥哥值班回来见我还躺着，提溜着我的耳朵往里吹气把我弄醒了。阿黄跳上沙发要我抱，我一伸手，它就扑过来舔我的脸。它很乖，懂得在我睡着的时候不来打扰我。在这一点上哥哥没有它聪明。

　　“干嘛弄醒我。”我当然是没有好气。
　　“叫你起来吃饭的。”他开始噼里啪啦把厨房里的饭菜往饭桌上端。我坐下来很顺手的抓起筷子就开吃，他抬头看了我几眼。“在外面饿惨啦？”

　　“还好。”
　　“那就是生气了，否则你吃东西的腔调不会这么野蛮。”

　　我抬头看看他平静得像湖面一样的脸，“你不生气？”
　　“我恨，不过那又有什么用。”
　　我把一只碗里的大虾当做仇人，筷子当做武器，死命的捣，直到那只虾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来。哥哥又剥开几只虾丢进我的碗里，似笑非笑，“到家一放松，奶奶一走，你被我一照顾，就恢复原形啦，你几岁了啊小朋友？”
　　“四岁半！”我撅起嘴。
　　“吃虾。”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命令一般的威严。看着他的冷静我只觉得难受。

　　“你知不知道我简直就看得到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啊，他们表情上就是在告诉我，奶奶撑不过这一次了，让我们来照顾，遗产我们来拿，保单上的受益人名字必须改成我们的，从他们对我们撒手不管开始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们不爽还要笑嘻嘻，都多少年了你不窝囊啊！”

　　“啪！”哥哥筷子一拍，在桌子下面等着吃饭的阿黄吓得一抖。

　　“你有本事你冲他们去喊呀，你冲我喊有什么用啊，我也想去喊，我们喊他们会听吗？他们会变本加厉，把自己孙子孙女塞到你这里来，要你教那些小孩学画画，塞到我这里来，要我帮他们小孩找工作，要我帮他们铺路，你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你什么时候对他们狠过啊，你除了迁就还是迁就，你再迁就下去你就饿死了。你这样下去你才留多少给你自己啊。”

　　我勉强忍住没哭出来，最近实在太累了，奶奶的事我还无法接受。我们沉默得把这顿饭吃完，哥哥收了碗筷，见我呆呆坐在沙发上，走过来推推我，“去睡吧。小东西。”
　　我把阿黄带去了卧室，抱着它睡，像抱着一个暖融融的大抱枕。又做了一夜的噩梦。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见哥哥坐在沙发前打电话，“干嘛呢？”
　　“找人装空调。”
　　“啊？”

　　“奶奶被二伯接回家了，他安排奶奶住在楼下客厅里，客厅没空调，石膏这么个打着非得捂出疮来，夏天装空调的人多，我得托几个朋友帮忙，赶紧给奶奶装一个去。”
　　“谁买的空调？”我问。
　　“我啊。”
　　“你跟他们商量过了没？”
　　“奶奶的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
　　“他们来劝我放弃掉奶奶是郑重其事，大伯二伯大伯母二伯母四个人一起来的，他们那么认真的商量过了要争着替我照顾，那这份好心我就领了，反正我也忙，从现在开始，奶奶的事情我不管了，我不管，也就是跟你也没有了关系。你要帮奶奶做事，你最好跟他们商量一下，他们同意了，你就去，没同意，你就别好心做坏事。”
　　哥哥语塞。以一种看怪我的表情看着我。
　　我跑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慢慢喝完，“我忘记一段感情可快了。”

　　“真不知道你是绝情好还是说你太要强好。”他站起来顺势揉揉我的头，就像我小时候，他每次来学校接我放学的时候一样。
　　“不对自己狠一点的话怎么走的到现在。”我放下杯子去拿面包，叼着面包就开了电脑。检查了一下邮箱，回了几封邮件，“下午我去朋友和客户那里转一圈，晚饭不用等我。”

　　生活需要恢复常态，除此之外，我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