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惊情之鬼情人》烟花赏期

7、青梅竹马

　　璟夕被这一声大喝吓醒过来，全身都出了一身汗。她坐起来大口喘气着，回想起刚才那一声喊是忆风的声音。
　　“你干嘛叫那么大声，让我回来就回来呗。快被你吓得魂都要散了。”她埋怨道。
　　“是，是我不好。”忆风立刻软言细语安抚她。
　　“我饿了。”璟夕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趿着毛拖鞋去厨房泡了个面，端回来继续缩在被窝里，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忆风有些惊愕地望着她，摇摇头笑了，“你以前，可是很端庄娴雅的。”
　　“我以前我以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好不好。”璟夕含糊着反驳，“我以前是你们家的奴婢，身份卑微，当然要低声下气。你呢，你是堂堂的二少爷，你够风光够舒服的，哪能和我比。”
　　“可是，我们一直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的，是天生的一对。”忆风说。
　　璟夕把面碗放在床头柜上，“我还真有点糊涂。明明我和你身份悬殊，为什么你非要说我们很相配。一会儿说我们青梅竹马得同睡一张床，一会儿又说我们注定是夫妻。按照你们家当时的气派和门第，我最多只能给你做个妾吧。你是不是骗我，明明只是做你的妾室，你知道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所以就骗我说是夫妻的命格。”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骗你。”忆风慌忙摆手解释，“真的是我的妻子，不是妾，你相信我。我这辈子，除了你以外，不会娶第二个女人的。”
　　“你这辈子？”璟夕长叹一声，“你等下辈子吧。我看这辈子不管我们再努力，都做不成夫妻了。再说了，”她顿了顿，“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好想没有喜欢你的感觉呢？”
　　忆风愣住了。
　　“就是在刚才的梦境里，我也没有很喜欢你的意思啊，这是为什么呢？刚才在你的书房里，我其实，不太想多待，我觉得很奇怪啊。”璟夕问道。
　　“这，这不可能的。”忆风脸色大变，“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的；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他一边说，一边烦躁地搓着手，“一定是你的记忆恢复得不够多，一定是的。因为你还是对我感觉陌生，所以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对我的感情。”
　　“这样吗？”璟夕似懂非懂，“我还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见到就会爱上，或者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会心跳。”
　　“不管什么感情，都需要朝夕相处培养的。可是你忘了那段我们相处的记忆了，所以你现在感觉不深，就是这样的。”忆风拼命地解释，用各种说法来打消璟夕的疑虑。
　　璟夕想了想，“那你给我讲讲一些细节吧。这记忆恢复得太慢了，而且每次做梦都有些凌乱，我也有点糊涂了。”
　　“好，那我先讲讲我们为什么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吧。”忆风终于镇定下来，抱着双膝，坐在璟夕床边的地板上，微微地摇晃着身体。而窗外射进来的惨白的月光，就随着他的身体开始晃动出迷离的影像……

　　民国十四年的早春，和璟夕的梦里一样，带着细微的雨丝，惆怅地百折千回，笼罩了整个水乡柯镇。
　　这一天的大清早，曾府的侧门悄悄开启，肃穆威严的朱漆大门像是突然张开一张大口，把一个小小的人儿吐了出来。
　　带着瓜皮小帽，身穿宝蓝色团锦花纹小马褂和黑色长袍的忆风，茫然地站在门口，揉着惺忪的眼睛，不知道为何要起这么早。而伴随这位小少爷的，只有一个简单的包裹，和面色阴沉的管家先生。
　　没有马车，没有轿子，只有管家先生坚硬的大手，拉着他小小的胳膊，踩着湿漉漉的草径，一直朝前走，朝前走，离曾府越来越远。
　　他期间几次回头张望旧时的家，却再不能回头。管家先生绝决地拉着他，走过宁谧的小镇，绕过后山青青的坡地，一直走到了山的另外一边，一个破落的小山村里。在开始袅袅升起的浓厚炊烟里，忆风稀里糊涂地被送进了一家清贫的蚕农家。
　　忆风不记得管家先生何时走的，他木然地端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竹椅上，望着自己膝盖上的包裹发呆。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事情，却无法以年幼的头脑去分析清楚，他只是很困惑，很不解。
　　直到有一个轻盈苗条的人儿走过来，麻利地接过他腿上的包裹，轻轻地说，“我把包裹解开，你换身衣服吧。”
　　忆风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带着笑意的弯弯的眼睛，还有穿着一身叠着整齐补丁的粉色碎花小褂的姑娘。
　　那一年的锦儿，比他大三岁，也比他高一头。
　　“来，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鸡。”锦儿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带他去了后院。
　　忆风乖乖地跟着她，从此他习惯了，就这样跟着她走。
　　或许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玩伴，或许锦儿对他来说是真正的吸引，或许他早就不属于门第森严的曾府。忆风出乎意料地在这个贫寒的蚕农家里，快乐无忧地生活下去了。
　　白天，他和锦儿一起喂鸡，整理桑叶；晚上，钻一床被窝，嘻嘻哈哈挠痒痒，踢被子。锦儿的故事，锦儿的呼吸，锦儿的体温，就这样长长久久地渗透到了他心里。
　　当他已经习惯穿一样的补丁衣服时，他几乎忘记了他曾经是曾府少爷的身份。可惜就在他刚刚成为懵懂少年，和锦儿不得不分床睡的时候，当年的管家先生过来接他了。
　　这时，他才弄明白当年送他到锦儿家的缘由。
　　忆风的父亲，曾集贤，是柯镇最大的绸缎庄老板。他一共有一位正妻，两位姨太太。大太太给曾集贤生了一个儿子。两年后二姨太生下了二公子，也就是忆风；三姨太一生没有子嗣。
　　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凑巧，大公子被算命先生夸赞是促进曾家发达兴旺的人中之龙，巧合的是正是大公子出生的那年，曾家的绸缎庄生意真的发展得如火如荼，生意规模扩大了一倍。可忆风出生以后，曾家的买卖就停滞不前，屡有官非。后来根据算命先生的掐算，是因为忆风的生辰八字对曾集贤有刑克，不利父亲的中年发展。
　　于是七岁的忆风被送到了曾家雇佣的蚕农家，暂避风头。
　　但忆风十四岁时，他的哥哥曾家的大公子意外身亡，令曾集贤心痛不已。如珠如宝的得力爱子身亡，让中年的曾集贤顿时感受到莫大的痛苦。
　　此时，他终于想起了已经在贫穷的蚕农家长成少年的二儿子忆风。经过几番考虑，曾集贤无法再顾忌生意有否影响，执意要把小儿子接回来。
　　在曾府张灯结彩，锣鼓震天的排场里，犹如沧海遗珠的忆风脱下了叠满补丁的衣衫，重新换上了考究的丝质长袍和马褂，在管家恭恭敬敬的牵引下，踏入了曾府高高的台阶。
　　眼前如潮水般涌来各色人等，叽叽喳喳聒噪着喊着他，和他搭讪，对他献各种殷勤。可他们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忆风不习惯，他本能地退缩了，并且扭头张望曾府外面。
　　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中，还是那一双弯弯的笑眼，那张甜美的俏脸，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那一年，锦儿已经十七岁了。
　　十七岁的锦儿还穿着破旧的补丁碎花布袄，可她的腰身纤细了，脊背挺拔了，双腿和脖子修长了，胸脯就像早春的山坡，微微地隆起青春的诱人信号。
　　那一年，锦儿也正式踏入了曾府森严的门槛，成为了曾家一名低微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