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惊情之鬼情人》烟花赏期

6、梦之旅

　　“锦儿，锦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伴着微喘的气息。未等她转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打在她肩膀上。
　　“你去哪里了，大家都忙得不行。”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那么清晰，触手可及。
　　“给，快把燕窝粥和小菜送到二少爷书房去，他都该等急了。不过你去就不会挨骂了。”年轻女子吐舌一笑，也不和她多言，转身又迈着小碎步跑走了。
　　璟夕端着食盒，茫然地张望着四周。这是雾霭弥漫的清晨，早春的气息乍暖还凉，日出之前，一片沁凉。薄雾悠悠四散，缱绻不舍，流落花草上一颗一颗硕大晶莹的露珠。青灰石砖铺就各色花案的庭院里，草径宛转，假山嶙峋，精雕细琢的木桥飞越人工引流的活渠水，潺潺水声不绝于耳。当季的花草错落有致地散布开来，老梅已经倦怠，枝头零落残花泪痕；山茶花正当时，朵朵殷红熠熠生辉；粉桃犹疑探头，娇嫩花苞悄然掩映于葱茏之中。真是处处有景，步步无暇。
　　她低头看到映照在清澈水池中的自己：身穿月白色滚墨兰边高领大襟收腰小袄，下着同色撒腿边裤和黑布鞋，一字头的刘海整齐规矩，衬着一张秀气而安静的脸。
　　璟夕看到自己的倒影如此，一时吃惊不小，几乎要摔破手里的食盒。碗碟叮当一响，提醒她要去做什么事情，她才从池水边移开，重新走到走廊上。
　　可是二少爷的书房在哪里呢，她很困惑。四下无人可以询问，她还不是很清醒，似乎不记得是在梦境里，只是凭直觉朝前走去。长长的回廊幽静，只有微风迤逦而过。她的布鞋小心地贴合着擦得光亮的地面，走过一间又一间，有着各色雕花精美窗棂的厢房。为什么间间都紧闭，没有一扇门扉开启，让她如何能停留下来。
　　然而走得越久，她的脚步渐渐轻捷，甚至于在分叉转弯处时，不等细想就选择了某一个方向继续走去，似乎双脚比头脑更熟悉这个地方。如斯转折几回，她似乎开始认识这个地方，曾经来过。回廊渐渐开阔，通向又一个小小的庭院，她的脚步又一次自作主张地把她带了进去，不由分说地提示这里就是她要到达的地方。
　　果然这里有一间厢房半开着门，让她松了口气，似乎只要径直走进去，放下食盒就好。门内有纱帘挡着初春的寒风，伸手掀帘，就听到一个声音，就在纱帘后面，轻轻地说，
　　“锦儿，你终于来了。”
　　她心里又是一惊，这次单手端着的食盒险险就要掉落了。但纱帘后及时地伸出一双手，帮她端住了食盒。
　　璟夕低头看着这双手，十指纤长，皮肤苍白细腻，像冰冷的玉雕。这双手却唤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食盒被拿进去的时候，她也掀开了帘子，和忆风面对面了。
　　“你终于来了。”忆风的惊喜中夹杂着一丝苦涩，只有她才能领会。
　　“二，二少爷？“璟夕的叫唤中带着点不确定，手足无措地指指食盒，”这是，这是……”
　　“是我每天吃的燕窝粥，我知道。”忆风淡淡地说，打开了食盒，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和火腿丝炒莴笋，咸蛋黄蒸肉饼，香煎蟹黄饺等几碟小菜。
　　“今天晚了点。”忆风自顾自地盛了一小碗粥，又盛了一小碗，“那几个丫头，总是指使你来送早点，就是怕我的起床气饶不了她们。”
　　他把第二碗粥推到璟夕面前，“来，坐下一起吃吧。”
　　“不，不了。我不吃，你，你吃吧。”璟夕不安地往后退。
　　忆风嗔怪地望着她，“你还要和我客气吗？咱俩可是睡一张大床长大的。”
　　“啊，睡一张床？”璟夕被吓得不轻。
　　忆风肯定地点点头，“是啊。我们是正宗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还是没有感觉？”
　　璟夕摇摇头，她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对忆风的记忆，更没有任何亲昵的感觉。
　　“没关系，只要你肯进入这一世的梦境里，你会慢慢找回来的。”虽然忆风很失望，但他知道这没法着急。他站起来，上前握住璟夕的双手，“等你熟悉了这里的环境，我们会一起恢复之前的所有记忆的。我也会把我知道的慢慢告诉你。”
　　他的手，虽然还是凉凉的，却不像之前空气一样了，而是有柔软的质感。这让璟夕很意外，也有些感动了，“你的手。”她忍不住反过来重重地握住了。
　　忆风淡淡地笑了，“是，我是有质感的人，我本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惜，如今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你感受到了。”
　　璟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这个华美而奢侈的书房里，五彩灿烂的舶来珐琅艺术品四处可见，书桌上景泰蓝花盆里的水仙花氤氲着清雅的芳香，文房四宝整齐地罗列着，遒劲大气的书法和幽远的山水画挂满了墙壁。可忆风却如此沉溺于不知名的忧伤，无可化解。
　　“我，我，我出去了。”璟夕想逃离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
　　“锦儿，锦儿？”忆风很不舍，想让她别走。
　　“我，我去给你端点水什么的。”她胡乱地编着借口，逃跑似地离开了这个书房。
　　她本以为忆风会追上来，于是直接跑出了忆风的庭院。等她发现忆风没有出来，才慢下了脚步。
　　她觉得自己应该醒过来了，可是突然发现自己只知道握着玉玦进入前世有关的梦境，却不知道该怎么出来。她回想前一次进入的时间很短暂，是自己突然醒过来了。但这次怎么就没有意识醒呢。转悠了两圈，她都没醒，居然也不着急了。原来她在这个地方呆了好一会儿，真的开始感觉熟悉了，她想四处走一走。
　　她沿着之前的走廊回去，又一次路过无数间厢房。也许是时间不早了，这些紧闭的厢房开始有了不同的动静。每一种说话声，咳嗽声，欢笑声，包括哭闹声，都逐渐拨动她的心弦，令她又欣喜又害怕。她甚至遇上了其他人。遇上之前让她代送早点女子，她模糊地记起她叫小绫。小绫和后来她看到的其他年轻女孩，都穿着跟她一样的月白色高领大襟小袄和衫裤布鞋，她们都是同一身份的人。
　　璟夕不知道自己做了多长时间的梦，但她在梦里却晃悠了大半天，熟悉了曾府上下的等级和大致的环境。她兴奋起来，像个游客在游览古旧的大宅，不无得意。
　　在她忘乎所以时，她甚至大着胆子，趁着那些老爷夫人不在，偷偷地推开了他们的厢房扫视一番。当然她没敢进去，怕被人当做小偷。
　　一间又一间紧闭的神秘厢房在她面前展现了一个奢华的大宅子里，齐全而绮丽的生活面貌，令人惊叹。
　　她最终来到了另外一个小庭院。这个庭院和忆风的居所十分相似，但显得更加萧条和肃穆些。深蓝的帘子，墨绿的帷幔，还有松柏森森，一切都显示着主人不苟言笑又沉郁的风格。
　　厢房的门依然紧闭，已经肆无忌惮的璟夕毫不犹豫地伸手推门。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断喝，
　　“回来，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