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惊情之鬼情人》烟花赏期

28、钟情

　　沐风和璟夕已经站在了刘宅大厅的中央，手拉着手。
　　这历经一个世纪风波和各种爱恨的老屋，不久前在璟夕惊魂的那一夜又经历了一场大火，几乎把整个大厅都焚烧殆尽。满地的纸灰到处飘散，事后刘伯虽然打扫几遍，仍然有残余填塞在角落里，冷风一吹，飘飘忽忽四处飞扬，迷蒙而凄然。
　　当刘伯看到他们再次回来，又惊喜又不解，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这座诡秘荒宅的买卖。而这次沐风和璟夕异口同声地保持了他们共有的秘密。是的，曾经只有璟夕独自承受的秘密，已经分担给另外一个人了。所以她徒增了几倍的勇气，重新回到这个地方，这个爱恨起源的地方，这个注定要给一切画上句号的源头。
　　“你真的准备好回去了吗？”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该知道，我没法估计两块玉玦合在一起的后果。前两次在这里我们分别出了事，我没把握这次就一定会顺利。”
　　沐风搂住了她的肩膀，“如果你回不来，我也留在那里。要走一起走，要回一起回来。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我不会再错过你。”
　　璟夕点了点头，她终于放心了：所谓的爱情，本来就不在于身处何时何地，而是就算面临世界末日，也可以紧紧相拥。前生或者后世，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在前世可以一起，就快乐地终老吧；何必非要回到今生，茕茕孑立。
　　“别怕。”沐风说着，拉起了璟夕的另外一只手，同时伸出了他自己的手。他们的手心，分别握着一枚玉玦，蟠龙和飞凤，彼此都有缺口。可是当龙凤缺口合在一起时，他们却发现，原来蟠龙的角刚好勾住了凤的尾翎；而飞凤的冠头又卡住了龙尾。
　　也就在两枚玉玦首尾相连的刹那，一道耀眼的银光从玉玦内四射开来，光环瞬间扩大成璀璨的光圈，把沐风和璟夕席卷在内。如龙卷风一样盘旋流动的光圈在荒芜的大厅内如有神魂指引到处游走，时而龙凤分体，时而龙凤交缠，变幻多姿，在空中书写着无人解读的玄秘，渐渐消淡，最后连同玉玦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沐风，璟夕和玉玦消失后，颤颤巍巍的纪奶奶和忆风也赶到了古宅。
　　“他们已经回去了，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完整的真相了。”纪奶奶仰头对忆风说，忆风还是一副迷茫而沮丧的模样。
　　而他们置身的大厅就在他们身旁缓慢旋转起来。花梨木的桌案，紫檀太师椅，破落的窗洞，满地的灰烬，在越来越快的旋转中开始扭曲了形状。从有到无，从无到有，从满目疮痍到盛世繁华……

　　“大少爷！”银铃般的叫声让疾步朝前走的曾寓仁停下了脚步。
　　“你是？”他微笑着，询问眼前这个眉目清丽的丫鬟。
　　锦儿羞涩一笑，“我是二少爷院里的丫鬟，我叫锦儿。”她递上手里的棋子，“我在大少爷庭院外不远处的松树下捡的，听别的丫头说是您心爱的物品。”
　　“哦，谢谢你。”沐风小心地从锦儿手掌心里拾起那颗晶莹剔透的白玛瑙棋子，握在手里，想了想又问，“二少爷以前，是不是就在你家生活了一段时间？”
　　“是的。大少爷您记性真好。”锦儿坦然回答，“二少爷是个很和气的人，他对我们一家一直很好。”
　　“那么对他来说，其实你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沐风赞许地点点头，“懂得珍惜患难之交的人，是个重情义的人。”
　　锦儿听到他这样称赞忆风，心里暗暗惊异：这就是那个在下人们口中，为了争夺曾家财产，不惜改了本性忘了自己祖宗的“曾大少爷”么。
　　她想了想说，“所以，其实二少爷是个可以真心相交的人。”说完她就低头告辞了。
　　曾寓仁看着她伶伶俐俐地跑了，哑然失笑：好聪慧好胆大的丫头。为了服侍的主人，胆敢和他建议如何与曾忆风相处；她却又说的含蓄，两边不得罪，只希望他们兄弟和睦。
　　但是曾寓仁却暗暗叹了一声，然后继续一路走，到了曾集贤的书房。
　　“父亲，您找我？”他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书房门口，只轻轻叩了叩门，像曾家所有的下人一样。
　　曾集贤让他进去，示意他落座，然后说，“寓仁，你经手了一段时间的祥瑞绸缎庄，也应该意识到了，我们的生意是越来越不景气。这一年多来，收入的账目是一路下滑。”
　　寓仁点了点头，“各地军阀开战频繁，老百姓总是听到许多谣言哪里又要打仗了，都考虑着准备跑路。家都安定不下来，哪里还有心情光顾我们绸缎庄。都留着钱以备不时只需。”
　　“的确是这样。”曾集贤说，“柯镇是穷乡僻壤，老百姓买不起太多的衣料。现在战情频繁，我们之前许多条外销的门路也断了。唯一还有大市场的，最近的只有上海滩了。所以我联系了一个搞洋务的帮办。他专门负责上海滩租界内的洋人太太的日常用品。他和上海滩许多成衣铺子有联系，负责给他们供货。我好不容易才通过一个老乡和他接洽上了。今天下午，他和他的女儿要到我们府上来做客。你要好好准备一下，你负责汇报绸缎庄的衣料品种和价目；忆风嘛，让他陪张帮办的女儿，好好玩一玩。你去通知忆风，我希望他最好能和张帮办的女儿结交结交。”
　　“是，父亲。”寓仁答应着，退出了书房，朝忆风的庭院走去。他的眼前不断闪现刚才锦儿娇俏又狡黠的笑容，脚步也不知不觉加快了。
　　忆风和锦儿果然都在院里。对于他的到来，锦儿十分客气地请座，泡茶，上点心，然后又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忆风背后，继续给他剥莲子。而忆风却只是瞥了他一眼，之后继续拿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逗关在鸟笼里的虎皮鹦鹉。
　　寓仁把父亲的意思简洁地交代了一遍，等待忆风的回应，也方便他回去交差。
　　“和张帮办的女儿结交？什么意思，他想让我做什么？”自幼被送往别处的怨恨从滋生之日开始，就没有消退过，即使他已经回到了曾府，已经重新获得了享尽荣华尊贵的少爷身份，在忆风心里，父亲不过是一块威严的神牌。
　　“这……”寓仁没料到忆风会问这个问题，斟酌着措辞不知该怎么说明，他抬头求援地望向了在一旁倾听的锦儿，得到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就是，好好对待人家小姐，说不定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两家交好，对曾家的买卖大有好处。只要和洋人拉上关系，再多的军阀都不敢对曾家怎么样了。”锦儿柔声细语地解释给忆风听。换得寓仁感激的凝望。
　　忆风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里的草杆子，说，“好吧，我尽量。”然后瞥了一眼寓仁，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寓仁不敢逗留惹他厌烦，立刻告辞了。对于这个从未拿正眼看自己的表弟，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什么身份。反而是锦儿很乖巧地说，“我来送送大少爷吧。”于是一路送他到门口。
　　“多谢。”寓仁发自内心地真诚道谢，心里暗叹，这样伶俐聪慧的丫头，为何不是自己的身边人。
　　是否没有人知道，他心里一样有着说不出的苦处。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无法吐露半点，永远藏匿于心的角落。可为何看到锦儿温柔善解人意的笑容，他却想卸下盔甲，想把内心的自己展露在阳光下。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锦儿轻声嘱咐他，“二少爷只是有点叛逆，他不坏，他还是个孩子。”
　　“会的，看来以后有很多事要麻烦你了，锦儿。”寓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锦儿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