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星汉西流

2、02

　　[02]
　　司马懿是个聪明人，曹丕自然也不笨。
　　最初的最初，彼此为了判断对方的价值，他们一个选择不冷不热地观察，另一个则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个是为了择优而随确保自己仕途安稳，另一个是为了拉拢贤才作为自己夺权的砝码。
　　司马懿的雄心有多大，就有多谨慎。尽管初见时便在心里对曹丕评价颇高，但司马懿仍在曹丕面前保持着一份恰到好处的疏远与礼貌。但司马懿愈是表现的温驯，曹丕就愈喜欢不着痕迹地逗他，而司马懿也乐于引诱曹丕来主动接近自己，借此从这个青年身上发现更多的光点。
　　——司马先生博学，真令学生佩服啊。
　　——曹丕殿下过奖。
　　——先生不必与子桓如此客气，往后，先生便称呼学生的表字可好？
　　——这……
　　——先生不愿？
　　——……子桓殿下，臣以为……我们还是继续念书罢。
　　后来，曹操将曹丕唤到面前，提醒他司马懿此人不会甘居人臣切不可太过信任时，青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当晚曹丕见到司马懿后，很是愉快地把父亲的话说给对方听，青年笑着，倨傲的眉宇间飞扬着得意：“父亲说的那些，我早便看出来了。别看你那时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但你的眼睛里连一丝恭敬和胆怯都没有。”
　　曹丕对司马懿的信任，从来都不是基于忠诚的基础上。这样的笃定与其说是对他人的信任，倒不如说是种自信。曹丕相信，自己永远有这个能力驾驭司马懿的野心，让其变为替自己撕破荆棘的利爪。
　　而这样的自信，也正是曹丕身上最让司马懿着迷的东西。

　　彼此的试探结束后就，两人之间便多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合作关系。虽说面上还是一副师生和睦的姿态，但私底下的题外话已经蔓延到了关于夺储的勾心斗角。
　　曹丕很直率，从不对司马懿掩饰自己对继承权位的渴望和坐拥天下的野心。那时司马懿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莫名得到这样的殊荣——在旁人甚至于家人面前，曹丕永远都是那么一幅沉默低调的姿态，他提到未来时那样飞扬明亮的神色，似乎只肯在司马懿面前展现。
　　司马懿自然是不讨厌这样的曹丕，相对的，他也从不在曹丕面前掩饰自己。现在想想，那时他们兴许是嗅出了彼此身上属于同类的味道，才会不自觉地产生兴趣，以至于最后形成那么一种莫名其妙的关系，纠纠缠缠这么多年。
　　司马懿面前的那个曹丕，是蛰伏在冰封下沉默的凤凰。司马懿知道，那不为人知的热度与光华总有一天会穿透冰层，让世人看到他燃烧的羽翼，展现出足以灼伤双眼的炽囘热光芒。
　　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把曹丕跟“脆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