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天恩 （大明女相修改稿）》月明秦时

31、第十五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下

　　策略既定，分配了任务，众将便慌忙回去布置，霍夫人也率领仙风门众弟子分得几十米筑建冰墙的任务，一时营地之中众军穿走，各自忙碌，好不热闹。

　　含烟帮不上什么忙，又不肯独留帐中，便带了门中一名叫做陈晓儿的女弟子四处走走看看。

　　待来到了西营之外，却见此处兵士虽井然有序、极其努力，却人员严重不足，进程甚缓。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里正是那褚将军的驻所。原来褚善的提议虽得到淇国公赞同，但其他诸将多有不信服的，又有心看他笑话，是以给褚善留下的冰墙任务最重，又不肯拨调人手帮忙。

　　那榆木冰墙说来容易，但亦要军士担来冰雪树枝堆匝在一起，然后从上浇下水去，待冻得实了，再积上树枝冰雪，如此循环往复。西营兵士短缺，单这树枝就难以取获。

　　含烟随手拉住一个正在忙碌的兵士，蹙眉问道：“你们将军人呢？怎么也不想想办法加快些进度？”

　　兵士一愣，见是含烟，忙行礼叫：“少门主好。”然后伸手向前一指，道：“那不是我们将军？”

　　前面那人正提了水桶向冰墙上浇去，听见两人对话，回过头来，布衣乌发，星眸如电，正是褚善。他看见含烟袖手而立，仿佛颇为不快，只站在冰上略一拱手：“原来是少门主光临，少门主请自便，请恕末将这里正在忙碌，不能陪少门主四处观光了。”

　　若论官阶，褚善封了游击将军，却只有从五品官衔，含烟是淇国公请来的客人，又有仙风门这样一个庞大的后台，素来军中各级官员都对她礼敬有加，更何况含烟虽容貌不及乃姐，却独有一段灵秀蕴于指间眉上，在仙风门众江湖女子之中更显得雅致出尘，楚楚动人，是以含烟所到之处，无论官职大小，对她都是争献殷勤，何曾受过此等慢待。

　　那女弟子晓儿早已怒气上冲，扬声喝道：“褚将军，我们少门主有话问你呢，麻烦将军过来叙话。”

　　“少门主还真有闲，此刻不在所分地段督责门众，还有心思四处游荡呢。”褚善又伸手接过一名兵士递上的水桶，倾泻在冰墙之上，这才不甘不愿地抛了手中木桶，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褚将军，”含烟以江湖礼节略一抱拳，“是我们不对，打扰将军了，还请将军毋怪。”

　　“罢了，罢了。少门主有何吩咐？”褚善略一摇手，不耐烦地问道。

　　“也没什么旁的事，只是想问问将军，是否需要人手帮助。”

　　“有人手当然好。”褚善这才抬头正眼看看含烟，“少门主肯帮忙吗？”

　　“我仙风门中也有自己任务，不可能大批拨派，还请将军谅解。”含烟说着，回头吩咐晓儿：“你去和扬舵主说，借几十个轻功好的弟子来，专帮褚将军砍伐树枝，也好节约些时间。”

　　不一时门众调到，便依含烟指点依仗轻功上树折枝。有了他们帮助，西营军士整体速度果然提高了好多。褚善却不道谢，只一门心思组织兵士加速筑墙，依旧把含烟两人晾在一边。

　　眼看夜色愈深，敌军来犯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含烟早把晓儿支使去帮忙了，此刻自己也脱了斗篷，挽了裙摆，加入到铲运冰雪的士兵行列。

　　褚善正拖了一大捆树枝回来，看见含烟登高向墙上铺置冰雪，朗声笑道：“少门主这才有点江湖儿女的气概嘛！”说着，似乎有意要试试含烟武功，居然凌空将整捆树枝抛飞而起，直向含烟袭来。

　　含烟听他说话，正回头间，看见黑乎乎一团直飞而至，不由惊叫一声，一时骇得呆住。

　　“少门主！”旁边的陈晓儿一直留心着含烟这里，此刻见情势危急，连忙飞身扑到，抱住含烟往旁边一滚。纵然如此，亦不过将将避开树枝袭击，两个人却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将军怎么能这样！”晓儿扶了含烟起来，替她整理凌乱的衣裙发髻，一面向呆在一旁的褚善怒道：“我们少门主一个没有武功的柔弱女子，还要受将军如此欺凌？”

　　“少门主居然不会武功吗？”褚善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歉意一闪而过，却皱眉向晓儿道：“那你怎么还容着她在这里胡闹？行军打仗，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很好玩吗？阿鲁台马上就要攻过来了，哪里还有余力派了人手专去保护她？”

　　“你……”晓儿气得面色铁青，张口还要说话，含烟拉了拉她的衣袖，止住她，回身向褚善道：“将军说得对，我等女流，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给将军增添麻烦，小女子还是先行告辞了。”

　　是夜，阿鲁台果然率主力来犯，明军营地四周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平地而起的“冰墙”确乎令他们始料不及。阿鲁台仗着人多试图强攻，可地上之冰已经坚滑难以立足，榆木冰墙攀爬更加难上加难；反是明军，强弩长箭，杀个尽兴。

　　阿鲁台吃了大亏，却又不甘心就此罢休，他这次本是探知了虚实，倾巢来犯，原要一举拿下明军本营，俘获淇国公等军中主帅的，如今虽然情势不利，可知道此地明军人数不多，专司火器的神机营㈢也不在跟前，料定坚守不了多久，便索性咬了牙拼起了人海战术，居然驱使军士不顾一切地迎着箭雨上前。时间不长，冰墙之外就堆起了层层的尸体，后面的兵士再冲上来时，便践踏着前人的尸首上前。

　　如此一来，居然情势逆转，冰墙起建仓促，本来不甚高，鞑靼人这样猛攻，迟早有攻破的时候，而一旦冰墙被破，明军虽不能定说全军覆没，可必然伤亡惨重，也不知能不能拖延到各路回援军队到来。淇国公征战漠北，还没有同阿鲁台正面交锋过，若第一次主帅相对，就落下如此结果，那以后军心涣散，必当更加难以对敌了。

　　如此一来，倒是明军苦苦支撑，此刻，已经不仅限于弩箭，所有守城招数无不尽数用上，诸将到得此时，方后悔不该轻视褚善建议，在修建冰墙时该更用心思才对；就连淇国公，也开始叹息当初不该急功冒进，把主力军队都遣往四处寻找阿鲁台了。

　　就在这样的危急当口，忽地夜空中一朵红云倏然绽放，绚烂如同冰墙下猩红的热血。开始时诸军都沉浸在攻城守城的热情中没有注意，但紧接着，另外几个方向上，都有相似的焰火升空，不过距离更近，飞得更加高，然后，就在营中，一团金色火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中轰然炸开，化作点点星雨。与此同时，冰墙之内喊声如雷：“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弟兄们，放胆杀呀！”军中一时士气大振。

　　这本来就是阿鲁台最为担心的。此时鞑靼主力全集于此，攻了几个时辰，伤亡极重，却只耗损了明军的箭矢长枪，若其他各部明军，尤其是神机营回援，岂不是自己送上门来，让明军毕其功于一役？原本就是存着侥幸心理要拼上一拼，此时见了明军相互联络，便再也无胆流连恋战，匆忙收兵，逃命也似地去了。

　　营中明军随后追出，也颇有斩获。

　　这样惊天动地的一场围攻，便如此虎头蛇尾地匆匆收场。

　　褚善交代了部下暂时不要妄动，待天明再做打算，然后便赶往中军帐去见淇国公。作为北塞守将，他自然知道这烟花并非军中联络信号，只不知什么人想出这样主意吓退敌军，也算得上奇功一件了。

　　“国公何必客气，此次小女献上这计，我们仙风门也不知能否行得，不过仓促一试，事先没有禀报国公，还望国公恕罪。”

　　褚善挑开帐帘的时候，正听见霍夫人对淇国公这样说，那脚步便缓了一缓。待得进帐，果然讨论的是这次施放烟花退敌的事情，原来早在敌军攻营之前，仙风门中就选派了几个高手，秘密出营，四散开赶了几里路提前藏好，说好只待四更一过，便施放烟花联络。本是为了防备万一，不想果然收得奇效。

　　“启禀门主！不好了，少门主在营门口晕倒了！”陈晓儿匆匆从外面赶来，打断几个人的闲谈。

　　霍夫人固然慌乱，褚善闻言也是一愣，不由得起身，跟在霍夫人后面赶往营门而去。

　　“门主，是少门主她定要到这边来看看，谁知她才看了这些尸体惨景，就晕过去了。属下们知道少门主情况特殊，不敢擅自挪动少门主玉体，特请门主定夺。”

　　霍夫人叹了一口气，俯下身来，轻轻地伸手搭住含烟脉搏，略带无奈地叫了声：“玉儿。”

　　被仙风门众弟子环绕着的含烟，此刻已经悠悠醒转，面色依旧苍白，却颤巍巍地扯出一个笑容：“娘，我没事。”

　　“嗯，”霍夫人点点头，面色平静如常，看向含烟那温柔的目光中却透出隐隐的担忧，“没事就好，这样血腥的场面对你的病没有好处，能远离些就远离些吧。”

　　含烟扶着几个女弟子站起身，看见霍夫人身后的褚善，便也对他一笑：“褚将军，让你见笑了。”

　　“霍姑娘千金之体，哪里禁得起这等惊吓？想褚某几个时辰前还要姑娘帮忙提水筑墙，当真惭愧无地。”褚善唇角带了一抹惯有的邪魅微笑，倒叫人看不出他是诚意道歉，还是出言讥讽。

　　“褚将军说的哪里话，小小女子，怎敢劳将军挂心？”含烟放开那几个女弟子的手，向营帐方向走去，将将路过褚善身边，却不小心一个趔趄，“哎哟”一声。褚善自然而然伸手来扶，却不料，含烟趁此机会，居然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一刻钟后营门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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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㈢神机营：明军火器使用已很普遍，明成祖时便在京军中组建了专门的枪炮部队神机营，在漠北战争中神机营已成为军队的一个兵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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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秦时的话：
　　这一章总算是及时更新了。
　　接下来的几天，事情比较多，估计更新会缓一缓，希望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