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去泰国》跳舞骷髅

13、为了生存

　　他嘴向一旁歪了一下，松开了揪着我衣领的手。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仓库中，在这人身后，有十几个灰头土脸的孩子。他们显然是吓坏了，就像我一样，眼神中满是惊恐和迷茫。

　　玻璃瓶滚动的声音响起来，大门边堆满破烂桌椅的角落站起来一个干瘦的泰国男人，他好像喝醉了，一手握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噢——我吓了一跳，原来他们还有人。

　　酒鬼。Ice低声咒了一句，回头冲我扬了扬下巴，在他面前，我表现得像只小羊羔一样，我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插￥进面前的水泥地里。他嗤笑了一声，这时仓库的门砰地一声从外面撞开。两个穿着灰绿色的类似战俘服的服装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完了，我想，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死相。我知道有一些组织专门以虐待儿童为乐趣，还有一些人为了让儿童去乞讨故意把他们弄成残疾。可我还不想死，我怎么能死？不明不白的，死在异国他乡。前所未有的恶寒笼罩了我。

　　Ice站起来走向这两人，男孩们立刻发出一阵不安的骚动。

　　闭嘴！别吵！醉成烂泥的家伙突然冲出来，举着酒瓶在我们中间大声的嚷着，来回比划。他好像把手里的酒瓶当成什么致命的武器，看到我们惊恐的表情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Mat——其中一个新来的泰国男人好像是这群人的头头 ，他拍了拍手，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泰语讲了一大串话。

　　男孩们立刻安静下来了，他们憋着气听着，可是表情越来越不安。一旁的Ice又踱到我身边来，他俯下身到我耳边。男孩中有人大喊大叫起来。

　　你是中国人吧。他低沉的声音环绕着我，气息吹拂在我脖颈上，阵阵发痒。

　　男人还在说话，另一个走上前把拼命叫喊的瘦小的男孩子一拳打倒。他们下手狠极了，是最冷血，无情又暴力的家伙。我余光看到这一幕，瞥到了地上的红色的血液 。

　　你想跟我走吗，我也算是中国人，至少我母亲是。他继续说，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还因为我刚刚的分神惩罚的捏了一下。我瑟缩着觑眼瞄他，他的神情淡泊，没什么表情。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的喉咙几乎要闭合了，理智告诉我最好别这样做，最好别惹怒他，那不会给我带来设么好结果。可我还是说了，似乎认定这个人不会给我以伤害，我咽了口唾沫，说；我会死吗？

　　还在傣族村寨时我有个朋友，和我曾经关系最铁。他家的条件一直不太好，有个疯子弟弟。我印象中出来玩他几乎没有一次不带着他弟弟，那小孩子长得挺精神的，可是目光呆滞，异于常人。他是个傻子。我朋友总这么开玩笑的对我们说，眼神流露着厌恶，发自骨子里的。他弟弟不总么爱说话，当我们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时，换来的常常是类似不屑的神情。傻子是不可能鄙视其他人的吧，我们想，可谁知道呢，没准他根本就不屑于搭理我们。他唯一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你会死吗？逢人便说，见人便问。你会死吗？你什么时候死？

　　我觉得非常奇怪，现在明白那是心灵最真切的恐惧，就像有一个人说的，人们都知道自己会死，有朝一日，可是人们还是活着，努力地忘记这一点，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不忘记的话，会活不下去的。叫Ice的男子把我扯进了他无趣的人生，该死的，我成为了堕落的垫背者，自掘坟墓的守墓人。他对我说，跟我走吗？我不会让你死。

　　这是一个杀手集团，确切的讲，就像一个专职生产杀人者的基地。他们发掘有“天赋”的青少年，把他们带到荒原之上，旷野之中。通常那里设有他们的大本营。就像昆沙曾经建立的掸族分裂分子的营地。

　　只有拥有最强悍的体魄的人才能在魔鬼面前虚与委蛇，巧舌如簧的欺骗者，冷血的杀人机器，我想我曾经成为过这种人。为了能够生存而不断的抹杀别人。

　　Ice对那两个男人喊了一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像挑菜一样被选上来的几个男孩子被带出了仓库，跟着彪悍的头目们上了一辆车，醉鬼被留下来看管其他的男孩，我跟着Ice另外坐上了一辆小型吉普，出了仓库我才发现，这伙人贩子竟把我拐到了山上。车在山间开动起来，天开始下起雨。Ice熟练地驾驶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一言不发。雨刷不停的摆动，昏暗乘机而入，我不安又机械的坐着，猛然想到岩乐，我模糊了时间，不知道距我被抓已经过去了多久。我突然的失踪会不会把他吓坏？岩乐会不会拼命的找我？想起我之前的一切，或许他会懊恼的流下眼泪也说不定。我闭上眼睛，任命的靠在椅背上。车子颠簸不止，我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风雨中的草叶一样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