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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派系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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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沈总管就带着幺儿去了藏书房。一路上她不停的打量着四周,自从来到这儿,就成天从头到晚的忙着,就没离开过厨房那一亩三分地儿,这还是她第一回看到沈府别的地方。穿过一道小门,似乎就来到了另一片天地,虽然还是类似四合院的结构,但是红墙绿瓦的不仅比原来的那里漂亮得多,场地也宽阔的多。周围绿树成荫,花儿映红,满眼的春意,中间的那座假山上涓涓的流水敲打着鹅卵石,煞是好听。不禁让幺儿驻足欣赏起来,心想着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这让她不禁想起去年和好友在公园假山前面的合影,大家一起喊着茄子。想着想着,脸上不禁泛起了微笑。
“想什么呢!快点!”
沈总管中气十足的高分贝嗓音让她从美好的回忆中清醒起来,现在能看一样这样的美景都是奢望了。幺儿加快脚步,小跑似的跟上沈总管。不过能在这优美的地方干活,也算是享受了。可是,转身沈总管带着她又穿过了另一个门,原来不是这儿。七拐八拐的总算是到了,这沈府还真是大,今后想回去看干娘,不迷路才行。幺儿站定凝视着眼前的这座藏书房,和院子里其他的建筑不一样,虽然还是绿瓦,不过是灰墙了。门前的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幺儿仔细辩了辨,是“藏书阁”,这几个字当然不是什么宋体楷体的,也不什么行书草书,应该是大篆小篆之类的,不过具体是什么她就不知道。幺儿心想着还好她这是穿越到了明代,要是汉代以前,那她可就真不识字了。
沈总管推开门,灰尘是扑面而来,把幺儿算是吓傻了,这到底有多少年没收拾了!
“半个月以后,二少爷可就回来了。在那之前赶紧把这里打扫干净,那些书什么的都排好了。要是回来到时候少爷用的时候,要是还是这么乱的话,你就等着挨罚吧。”
“是!”原来是在外游学五年的二少爷要回来了,幺儿终于明白了书房突然确认的原因了,自己还真是运气好。小心翼翼的送走沈总管之后,幺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二少爷回来以前这片地可就是她的了,没有人管着着,真是,“Lucky!”。
幺儿撸起袖子,提桶水,拿起抹布,准备开始大干一场,不过是多清理几个原来家里的书房而已。她边一点点抹着灰儿,一边哼着歌,太久没有听歌唱歌了,现在能想起的居然是“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幺儿自己扑哧笑了起来,小时候的记忆力还真是恐怖。可是清理着,清理她就发现没那么简单了,整个一上午累的要死要活不过才擦了一个书架,这里的灰就是把她埋了都不嫌费劲。
“怎么才打扫了这点地方?”沈总管中午来“视察工作”了。
吓得幺儿立马站定,低头。
沈总管看着幺儿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地方,脸上跟小花猫似的,和她这几天从厨房出来的样子一样,他知道她尽力了。何况最近这个小姑娘也调教的差不多了,知道听话了。沈总管也不准备再说她什么了,“中午吃完饭再说吧。下午得快点干知不知道?!”
听到沈总管放了她一马,幺儿立马就笑逐颜开了。
看到幺儿又有了调皮的苗头,沈总管的眉毛立马竖了起来,吓得幺儿也马上噤声了,乖乖的跟着沈总管来到饭堂。
沈总管一进饭堂,整个食堂立马就安静了,那可真是鸦雀无声,落针可听了。沈总管似乎很习惯这种快速的转变,清清嗓子说道:“这个是刚从杂役房调过来的丫头,叫幺儿,今后就和你们一起干活了。”说完转身就走了,把幺儿自己就丢在了一堆陌生人之间。
这时一个大概有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向幺儿招了招手,让她作到了她身边。
“幺儿,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玉兰姐。”这位玉兰姐拉着幺儿的手问着。
幺儿摇摇头,心想着看来自己以前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柳妈说你失忆的时候,我还不信呢。小时候我还在杂役房的时候,”你天天缠着我让我跟你玩呢。
“呦,这就是你总提的幺儿呀,长得还挺精神,就是这小脸怎么跟小花猫似的。”幺儿对面的女人笑了起来。
“这是吴妈。”
“吴妈好!”幺儿点点头向眼前这个爽朗且身材敦厚的女人打了声招呼。
“哎呦,这还让不让人吃饭呀。吃个饭都不肃静。”隔壁桌子一个吊眼角的长竹竿开口说了话,岁数和吴妈差不多。
“我们拉家常挨你什么事儿。”
“我哪敢说您诶,您可是我们沈府的老人儿,谁不对您避让三分呀。我是说那个刚从杂役房调过来的粗使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不知道什么是‘食不言寝不语’吗?瞪什么瞪?就说你呢!”
幺儿这个委屈,她从进这屋就说了三个字。瞪她一眼她还有理了,这个人可比那个沈总管可恶多了。
“我看呐,还不知道谁不懂规矩,大呼小叫的。有意见找总管理论去呀,在这儿能耐。幺儿知道吗,这世上就是有人拉张虎皮就忘了自己是只猫了。”吴妈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长方形拍案而起。
旁边人的人赶紧拉住她,让她坐下,“算了,长妈,早点吃完,下午还得干活呢。”
吴妈却丝毫不理会长妈锐利的目光,“来,幺儿吃菜,你干娘的手艺还真不赖。”
幺儿总算明白了,来这儿的第一天就糊里糊涂的被卷进了“派系斗争”了,看来这前院比后院复杂多了。幺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玉兰姐、吴妈拉着家常,也认识了其他几个丫头。可是此时的她反而想起了后院那其乐融融的日子,至少大家一致对外——就是那个横眉毛的沈管家。这下她可从火堆旁跳到了火坑。
长妈今儿个说东院没水她要挑水就去西院,明儿个又说她偷懒,后天又说她弄丢了几块好抹布。这些事很快就成了长妈和吴妈吵架的导火索。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就能欺负孩子!”
“别什么都不知道就往我身上赖,你除了嫁祸别人还能干嘛。”
“嘿!到底是谁在这睁眼说瞎话呀!”
“我又没碍找你什么事,干嘛总挤兑我呀!”
……
两遍吵得不亦乐乎,幺儿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火捻子,这边点那边着,没她什么事儿却被硬生生夹在中间。她无辜的看向玉兰,玉兰也无奈的摇摇头,告诉她忍几天就好了,当初她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刚开始的时候,幺儿还是挺觉得委屈的,总忍不住顶几句,时间长了,她就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事情的关键,吴妈长妈无论是什么让她俩有交集的事儿,都能吵起来。她自己争辩两句除了升级矛盾,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向前世那个彩虹糖的广告里一样,就当这些活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糖,然后回去含一块干娘偷偷给她拿来的冰糖,就当是刚才从耳朵里冒出来的。
幺儿就是想不明白她俩岁数都不小了抄个什么劲儿呀,就算吵赢了,又不涨工钱,该干的活儿还得干。后来听得大家议论的多了,也就知道了,这可是代表大夫人地位的吴妈老派和代表现在这位夫人地位的长妈新派的沈家后宅女主人的地位之争。前者念着大夫人在世时候的好,看不惯二夫人勾引老爷的“狐媚手段”。后者想攀个新枝儿,抬高抬高自己的地位。可是这家里的一切还是老爷做主呀,二夫人打击不了吴妈,也提携不了长妈,最后只剩下“每日必吵”的娱乐项目了。
幺儿还是觉得沈总管厉害,老爷才是一家之主,靠着老爷这座大靠山才安稳呢。不过沈总管对这种吵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毕竟两派都争相表现,活干的勤快,也不用向在后院那样拿鞭子吓唬人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沈总管也落得轻松。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除了长妈一派没事找找她的麻烦以外,剩下的还是挺好的。如果有不明白的事儿就问问玉兰姐,吴妈。不好拿捏的事就请教请教总管。虽然总管的眉毛总会因为她的问题竖起来,鞭子却再也没有扬起来过。因为幺儿学乖了,见到总管立即立正,无论总管说什么话都是对的,让他彻底感受那种总管大人高高在上的地位就行。反正等她回藏书阁就剩自己的时候,说什么做什么沈总管都听不见。
所以幺儿的活儿是越干越顺手,闲着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原来那张成天受烟熏的脸也白净了不少。要不是她现在不再是做粗活的丫头,她还以为自己附上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呢。不过,为了少惹麻烦,没事的时候幺儿也很少出藏书阁,彻底发挥了她宅女的潜质,躲在里面看看书,偷偷写写字,毕竟是繁体字,以前她只会看不会写,今后漏了尾巴就麻烦了。但要是沈总管看见她用了给二少爷准备的笔墨,非得气炸了不可。不过谁让沈府是书香门第呢,就是不缺笔墨纸砚。偶尔外出的时候,见到其他人就打声招呼,无论是前院后院大家对这个失忆的孩子还是挺好奇的。
于是她失忆原因的各种版本也就传开了:虽然官方说法还是被烟熏的,但撞邪说是影响最广的,毕竟她是毫无征兆的晕倒的。自从长妈认定她是撞邪了以后,也不找她麻烦了,怕沾了晦气。使她这个“吴派”新丁从此消停了不少,她也就懒得解释,乐个逍遥自在。
有时候晚上,幺儿就跑回去看看干娘,当然这事得背着总管和长妈,她是怕了那个鞭子和那个嘴皮子了。回来的路上,总要在假山那儿呆一会,趁着月色欣赏欣赏夜景,听听流水声,低头嗅嗅花香。幺儿觉得这儿比原来那个世界唯一好的地方就是这带着清香味儿的空气了。
“喂!你是什么人?”
一个声音吓得幺儿打了个哆嗦,差点
回头望去,一个同样十四五岁的男孩站在那,背着手,年纪不大愣是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惹得幺儿偷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个男孩慢慢走进幺儿,“哦,原来是那个伙房的丫头呀。”
“你认识我?”幺儿在脑子里思索着这会是什么人物。
“你不认识我?”
幺儿摇摇头,“我失忆了……”她突然发现这招还真好用。
“哦,你就是那个失忆的幺儿呀。全府上下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你呀。”男孩恍然大悟,随即介绍了自己,“我是这沈府的三少爷。”
“小少爷?”幺儿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您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呀?”
小少爷一脸严肃的说,“古人挑灯夜读,有孙敬悬梁,匡衡凿壁,江泌随月,要想变成大学问家哪有这么早休息的。”
越说幺儿越想笑,小小年纪的还一套一套的。不过怎么也是小少爷,是主人,幺儿生生的憋回笑容,连连点头说,受教了……
“您要是没什么吩咐,我这就回去了。”幺儿转身要走,今天运气不好,走为上计。
“等等!”还没等幺儿迈步,小少爷就叫住了她,“我……我肚子有点饿了,给我去伙房弄点吃的去。”
幺儿恍然大悟,是个孩子就是个孩子,“原来小少爷是来偷……不对是吃夜宵来了?”
小少爷不禁自己脸红起来,沈家讲究早好午饱晚少的养生之道,一向守规守距的小少爷可不好意思饿的时候光明正大的让厨房做碗夜宵送去。不过嘴里却嘟囔着,“以前又不是没来吃过。”
幺儿和小少爷悄悄来到伙房,点了烛火,生了火,看来碧喜教的不错,这次没冒多大烟。
看着还有晚上还剩了些饭菜,幺儿便对小少爷说,“小少爷这还剩下些饭菜,我给你热热?”
“我堂堂沈府家的少爷哪有吃剩菜的道理。”
幺儿叹口气,年纪不大规矩不少。没办法谁让人是少爷呢,要是在现代,她早就对这个小弟弟说教了。幺儿看了看周围还剩了些蔬菜,于是摘好洗净,炒了个菜,又把晚上的米饭弄了个蛋炒饭。反正就一个人的份儿,也快。
幺儿一边把饭菜端给少爷,一边说,“我不怎么会做,您就讲究吃一口。”
小少爷端来凳子,正襟危坐,拿起筷子小小的夹了一口,待咽下去,才开口说:“还真是难以下咽,比夏大娘做的差多了。”
好心好意做了,还得来了这么一个差评,幺儿心想着,想当初我前世,没人管饭的时候,还是自己下过厨做过饭的,虽然比不了厨师,但还不至于差到那样,算了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幺儿转过身,灭了火,将灶台收拾干净,然后就找了个凳子看着小少爷细嚼慢咽,期间还真没说过一句话,可真是做到了“食不言”。
不过小少爷就算细嚼慢咽吃的也快,让幺儿得意的是,不说是难以下咽吗,还吃得这么干净。
小少爷放下了筷子,“今后好好跟夏大娘学做饭,下回晚上就你来给我做夜宵。还有,不准告诉老爷!不然有你好受的!”
“小少爷,我已经调离了伙房了。您再找找别人?”
“调离了?那你帮我找一个。”
“小少爷,您以前都找谁做呀?还找谁座不就行了。”
“不行!你必须给我找一个。”
就在幺儿和小少爷僵持不下的时候,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是夏大娘,“我看厨房灯亮着,就知道是小少爷来了。我这就去做饭。”原来一直给小少爷做夜宵的就是夏大娘。
“不用,我吃过了。”
“幺儿?你怎么在这儿?你给小少爷做的?”
幺儿点点头。
“小少爷知道我病了,心疼我,辛苦你了幺儿。”
幺儿这回总算知道小少爷到处“抓壮丁”的原因了。没想到小少爷还是个挺心疼人的孩子。
“夏大娘,您回去休息吧,我这也走了。还有你,记得找人给我做饭。”
“小少爷,别难为幺儿了,她已经离开杂役房了,下回我给你做就行了。”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呢,不能熬夜。”小少爷拿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夏大娘病好之前,我给小少爷做饭,您还想往常一样给我留个门就行。”小少爷都能这么体贴夏大娘,何况她这个伙房出身的丫鬟呢。
“这……”夏大娘还是不好意思麻烦她。
“举手之劳嘛,这回正好我有理由晚上出来走走了。”幺儿向夏大娘笑了笑。
“那这几天就麻烦你了。”夏大娘拍拍幺儿的肩膀,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小少爷站起来,拍拍衣服,就迈着四方步走了。
看着小少爷小大人的样子,幺儿暗暗发笑,真觉得他挺可爱的。目送走小少爷,回头看看夏大娘,正收拾碗筷呢。
幺儿赶紧跑过去拦下,“我来补,您回去好好休息。”
“没事,我这点病算不得什么。”
“哎呀”幺儿抢过夏大娘手里的碗筷,“饭都让我做了,就不差这副碗筷啦。”
夏大娘笑了笑,“小少爷是好孩子,我们幺儿也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