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神谕》清潜

3、第 3 章

　　第三章
　　1940年，12月。
　　战火的洗礼下，圣诞节没有了曾经的绚丽多彩。
　　路易坐在耶屠恩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沉重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德伊丝先生，您的红茶。”少年的声音传来，是林恩。
　　路易转过头，望向那个纤弱柔美的少年，调笑道：“小副官，难道你不和你家上校一起出门儿有事吗？”
　　林恩抿唇，小脸儿红了白白了红：“管你什么事儿！”
　　“哎呀真没礼貌~”路易早就看出来了，林恩对耶屠恩，爱慕重于敬畏。“我说，你是不是……喜欢……”
　　“不许你乱说！”林恩涨红了小脸儿，羞恼地打断了路易。
　　“哼~”路易轻笑，哼起了圣诞儿歌。
　　男子对男子的爱慕之情……真是怀念……

　　路易无趣的走出纳粹的军机大楼，在街上闲逛。
　　这样的冬季，连日光都显得凄冷。
　　凄冷……像死了一样。
　　路易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向着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去……那个5年前埋葬文森特的地方。
　　柏林公墓。

　　松柏遮天，不知何时下起小雪。
　　细细白白，纷纷扬扬。
　　文森特，他冷吗。

　　路易的手指划过一排排墓碑，它轻微地颤抖着，丝毫没有因寒冷而涨红，只是愈发惨白，干瘦如纸。
　　“文森特……文森特……”路易低声呼唤着，就快到了，已经近了。
　　终于，他停驻在那块冰冷的大理石前。
　　缓缓，下跪。
　　白雪飘落在他漂亮的银发上，融为一体。

　　青黑的墓碑，只刻有：Vincent。
　　无姓。
　　生卒年月不详。

　　泪水无声地滑落。
　　落入颈中。
　　滴在膝下。

　　…………

　　忽然，路易眼前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指骨修长，苍白，绝望。
　　细长的烟，用白纸裹着，熏黄的烟草鼓了出来。
　　夹在那只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路易……需要吗？”

　　路易迟缓地转过头，耶屠恩静立在他身后。
　　俯视着他，俊美的面庞逆光，在这基督雕塑群立的地方，犹如堕落的天使。
　　“谢谢。”
　　路易接过烟，耶屠恩为他点火，扶他站起来。
　　久跪的膝盖僵硬，路易一个踉跄，跌进耶屠恩怀中。

　　耶屠恩刚好高出路易半个头，路易没有想到，他是这么瘦，肋骨一楞一楞。
　　这个年轻的上校，怕是过得很苦吧。

　　“抱歉……”
　　“没关系。我扶你吧。”
　　“……”路易的腿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依靠着耶屠恩，“谢谢……麻烦你了……”

　　他们向墓园外走去。
　　寒冬中，两个人依偎着。
　　路易的心跳悸动了，他看向耶屠恩漂亮的侧脸，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看起来很忧伤，来这里，大概也是因为有重要的人去世了。
　　自己还是不要问了。
　　这时，路易突然瞟见，所经的这排公墓中，居然有一个与文森特相似的墓，无姓，生卒年月不详，只刻有：Kayi。
　　墓前一束雪白的玫瑰，飘逸着清冷的香气。
　　那味道，与耶屠恩身上的味道，相似。

　　“我送你回去吧。”耶屠恩，指向远处黑色的奔驰车。
　　“啊，不用，我还想去喝杯酒。”
　　“那……我带你进城区吧。”
　　“谢谢。”

　　一路无言，直到下车时，路易才报以一个苍白的笑容。
　　“我还有事儿，你天黑之前就回酒店吧。”
　　“好的，你放心。”
　　挥手，告别。
　　看那辆黑色的车驰远，路易才离开。
　　这次尴尬的邂逅，却无意地使两人亲近了。

　　都是有伤心事儿的人，惺惺相惜。

　　路易漫无目的地走进一个小巷，他抬手擦干净眼角残余的泪水，突然，他发现有人跟踪他。
　　路易深吸一口气，佯装不知地往前走，在尽头，猛然回身。
　　果然，一个黑衣高帽的高大男子站在他身后。
　　是猎魔人。

　　那个男人漂亮的金色瞳孔闪过一惊，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呆呆地望着路易的脸庞。
　　而路易，也惊呆了，他望着那个男人……是文森特……
　　那张死也无法忘记的容颜，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
　　“文……”呼唤声刚刚脱口，那个黑衣男人猛地转身遁走。
　　“……森特……”
　　寂寥的空气中，回荡着这声低喃。

　　这是很乱的一天。当路易回到酒店后，他便无比疲惫地躺在床上
　　那个人不是文森特，不可能是文森特。
　　文森特明明是死在……自己的……獠牙下。
　　可是，为什么有如此相似的容颜？为什么见到他要跑？
　　头很疼，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1930年春，午夜的巴塞罗那，路易•洛德伊丝侯爵第一次遇邂逅了那名来自德国名叫文森特的年轻神父。之后，他们在家族神圣大教堂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礼拜。
　　1931年，文森特神父携知己，路易•洛德伊丝侯爵，一同游览了意大利迷人的风光。他们躺在古罗马的斗兽场中，感受着炽热的阳光穿透那年轻的肌理。作为一个吸血鬼，路易爱上了阳光下如火焦灼的快感。
　　1932年秋，法国浪漫的香榭丽大街，文森特与路易相拥，昏黄的灯光下，伴随着梧桐叶的飘零，一吻定情。那是一个童话般美好的夜晚。
　　1933年，文森特与路易移居荷兰。他们的房子漆着红色的屋顶，坐落在白色风车的脚下。1934年，文森特发现路易没有心跳。他坦白了，文森特放弃了信仰，决定守护爱情。
　　1935年1月，路易四年没有吸血，他的生命日渐枯竭。文森特不愿意路易伤害别人，让路易饮自己的血，那是路易第一次心跳悸动，然后忘情。等他醒来时，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冲遍了全身，然而，倒在身侧的，却是文森特冰凉的尸体。
　　1935年2月，路易万念俱灰，他将文森特埋葬在老家柏林。
　　1935年3月，路易在酒吧中展开了第一次血的屠杀，被长老院拘捕，锁住全身力量，流放法国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