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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继续吹(1) ...

  •   这顿饭让我深度怀疑:郗祁这官二代是山寨赝品。

      “我们住院部的食堂虽然不够高档,贵在味道好。邓小姐,不介意吧?” 郗祁领路在前,并先发制人。

      这厮真能为自己的吝啬找台阶,敌人太狡诈。我还能怎么回答,我望了望周遭往来的白衣天使,假笑:“没事,秀色可餐嘛。”

      他一边点菜,一边讲:“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自作主张了。希望合你口味。”

      我实在装不来假意的平和,“哎,我说郗医生,我们也不用这么麻烦,就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摊开说吧,别弄得跟鸿门宴似的。”

      “这菜色可比不上鸿门宴的规格。”郗祁打蛇随棍上的本事特别强。

      他还给我嬉皮笑脸,我耐不住性子,拿根筷子把不锈钢盘子敲得当当响,“哎哎,言归正传。”我把手机啪一下摆到桌面上,“只要你把赔款转到我账上,我立马删除证据。我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

      一片肃静!万簌俱寂!

      怎么回事?我也受到这股氛围感染,周围投来猜疑、惊讶、失望各种目光,我怎么感觉深陷敌人的包围圈?

      “怎么了?”战无不胜的我开始心虚。

      郗祁忙碌中抬头,稀松平常的样子,“哦,估计他们以为是艳照门的交易现场。”

      “哇靠!”骂起话来我从来不吃螺丝,无比流利。“你们披着天使的外衣,满脑子怎么都是龌龊的想法呢?”

      “这位小姐,以后说话不能打击面太广。不能因为一个人想法邪恶,发散到四周的人都思想龌龊,也不能因为一个男人伤了你,扩大到每个男人都是混蛋。OK?”

      啧啧啧,又戳到我痛处,已经第几次了?

      “你知道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形容绝对为你而发明的。”说完这话,我拉起凳子就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我们玉石俱焚吧。

      迎着胜利的曙光,我以昂扬的姿态与小麦擦肩而过,但独眼龙的我未察觉。小麦率先拦下了我,“你怎么在这儿?”

      “来讨债的!”

      小麦噗嗤一笑,上下打量着我的行头,黑墨镜,黑色的行服(银行工作服),“像,确实像追债公司的员工。”

      还给我火烧焦油,我偷偷给了小麦一脚。我左手往鼻梁移动墨镜,右手指指眼睛露出纱布,“我动手术了,你个没良心的,还不快请我吃饭。”

      小麦凑近瞅了瞅,“不会是麦粒肿吧?”

      连脑外科医生也能一眼识破病症?难怪早两天郗祁这厮就口口声声说我眼睛有问题,原来是内行看门道。

      “那也是病,需要调养!少罗嗦,快给我进补。”我下手掐他,不允许小麦小瞧针眼这病,必须让他腐败一下招待我。

      “行行,没问题。看在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顺畅的情况下,我奉陪到底。”小麦嘴上不饶人。

      我移步往外走,蹂躏小麦那是必须的。

      “哎哎,上哪儿去?”小麦拉住我。

      “外面腐败。”

      “姑奶奶,我今天上白班,吃完马上准备下午的手术呢。中午先在这儿凑合吃一顿,晚上继续款待你。”

      我掂量着后面的那厮阴险君,拒绝:“我不要,那等你有空再招呼我吧。”

      “行啦,还耍脾气,算我拜托你了。再说,你这种情况吃不了外面那些地沟油的东西,还是在我们食堂吃点清淡的吧。凌子临走时,命令我千万要照顾好你,革命尚未成功啊。”

      世上只有丢丢对我最好。

      小麦见我态度松软,推着我往回走。

      谁料,郗祁居然若无其事与小麦打招呼:“启航,回来啦?”

      我余恨未消,直接无视。当着我面,他们开始旁若无人的对话。

      “昨晚刚到。你呢?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周五。”

      “时差调回来了吗?”

      “住院医的上班时间适应全世界的时区。”

      他们的对话就是这么没有营养。我恶狠狠对小麦说,“还吃不吃啊?”我又气又饿,也不知刚刚的麦粒肿手术出了多少血,一阵腿脚发软。

      小麦感觉到对我的忽视,向郗祁笑着补充,“忘了介绍,这个我朋友——邓妍。”

      郗祁顺口接道,“我们认识。”

      小麦讶异,“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面无表情,不想谈论这一大段糟糕的回忆。

      “在六号公馆认识。”郗祁诚实回答,目光坦诚的望着我,仿佛代表我的默许。

      “这家伙有没有出什么酒后洋相啊?肯定很吓人吧。”小麦窃笑。

      真是交友不慎啊,我再次检讨我看男人的眼光。

      在我翻白眼时,猛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郗祁会不会把我谩骂小麦一个小时的事情一五一十当面陈述给小麦听呢?郗祁这个人性扭曲,心态邪恶的家伙,会不会还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呢?比如说暗恋小麦之类的……我的天啊,现在轮到郗祁掌握了我的证据,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意识到这点,我不得不先声夺人,“我们是在非常清醒友好的氛围下认识的好不好,没你想象的那么阴暗。”我在‘清醒友好’那里暗暗加强了重音,郗祁他最好明白我的意思,要不然他那位肇事司机朋友的照片我就不敢保证了。

      郗祁顺水推舟,“那不如一起吃吧。”

      小麦爽快答应,我能拒绝吗?不能,万万不能。我决定担当他们对话的监督者角色,一旦发现任何有碍于和谐的舆论和谬论,我便毫不留情的将它掐死在萌芽里。

      如此诡异的组合,诡异的地点,诡异的谈话。我想我需要去转运,或者找个风水师回家重新摆弄一下家具摆设。

      “妍妍,上次你不是说让我给你介绍那个眼科医生吗?好巧不巧,他是郗祁的学弟。要不下次一块儿出来玩?”小麦给我夹菜,无端把我拉进他们的对话,怕冷落了我。

      “不要。”我把菜里的葱花挑出来,兴趣缺缺。

      “谁啊?”郗祁插嘴。

      “陶涛。”小麦边咀嚼边答。“他人真挺不错。”小麦说完,郗祁点头。他们一唱一和活像老鸨。

      “你不是叫我不要祸害人家的光明前途吗?” 一分手就张罗着下一个目标,我又不是浪子。

      “没那么严重啦,出来玩玩而已,交个朋友。”

      “我和弟弟们有代沟。”我正色,这个话题被我强势掐断。

      这顿饭我食不知味。对于无辣不欢无肉不欢的我,稍显寡淡。饮食如此,生活也如此。少了男人,少了挚友,我斑斓的生活色调单调得简陋。我提不起兴趣结识新朋友,我开始计较青春的投资回报率,与其冒险花费时间重复“认识—了解—磨合—适应—默契”,我宁愿墨守成规来好好维护我的故友,我担心中间哪个环节一旦破裂,便会撕裂两人间的关系链,一并葬送了我宝贵无价的青春岁月。

      一闺蜜一损友,外加一个懂我的男人,这样的铁三角关系足够牢固我的人生形状。奈何三缺一,男人没着落,让我的人生杠杆此起彼伏。

      男人啊,这肆意繁衍的物种,在我的世界里,却濒临灭绝。

      在回程的地铁上,我还在沉思,纵观我历任男友,官二代、富二代、公务员、金领白领全被淘汰,姐弟恋属于我严重抗拒的范围,那剩下容我挑选的男人屈指可数,根据概率学,从中再三筛选到适合自己的机率近乎为零。

      苍天啊,我余下的人生啊。

      晚上,我在楼下信箱里拿到一封大学校庆的邀请信,冷漠无情的机打铅字,泛滥的群发,让我看到一种不被重视的敷衍。

      深有同感的还有大学室友唐甜甜,同是遗留在未婚路上的难姐难妹。

      “哎呀,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邓妍同志,你是位奋战在通往婚姻道路上的好同志,我代表所有未婚女性对你表达最深切的慰问。”唐甜甜提着两份烧鹅王的快餐进门,这损友在讽刺挖苦时从来不落人后。

      “女人啊,你何苦为难女人?”我苦笑,强忍住去触摸右眼的冲动,那伤口奇痒无比。

      “这场校庆,我们去不得。”唐甜甜狠狠地掰开卫生筷,“你想想,混得好的人不屑同流,混得不好的人羞于出现,剩下不上不下的人鱼目混珠,自我安慰是中流砥柱,充其量是滥竽充数。”唐甜甜打开烧鹅饭,大块朵颐。

      “那我们更应该去啊,我们的存在注定要点缀别人的生活,灿烂自己的青春。”我试着眨巴两下纱布包裹下的右眼,真疼,巨疼。

      “快别了吧,人家都是携家带眷的,那才叫灿烂。我们这是燃烧自己的青春,照亮别人的生活。”唐甜甜满嘴油腻,坚决反对参加。

      “你看看你,怎么能灭自己威风,长敌人士气呢。傻样儿。”我往嘴里塞一大块白切鸡。都说一滴血三只鸡,早上出的血要赶紧找补回来。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唐甜甜驳斥。

      我们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最后这个话题没有达成共识,于是暂时搁浅。

      饭后例行活动,在电视节目《非诚勿扰》的伴奏下,唐甜甜强拉着我加入她的瑜伽锻炼,我以身负情伤和眼疾推辞。

      “要学会转移法,才能尽快走出阴霾。”唐甜甜强辩。

      “这个转移法不适合我,我天生筋骨硬,连下腰都难。”我看着唐甜甜的蛇式动作,心生佩服杨丽萍式柔如水般的女人。

      “你呀,该软的东西不软,不该硬的东西乱硬。”配合着话语,唐甜甜换了个蚂蚱式动作,双腿合并冲上天。

      这话她也说得落地有声,我对唐甜甜的学生们表示深深的同情,遇上这么个不着调的老师该有多扼腕啊。“居然能将优雅神秘的瑜伽,做得如此龌龊,你也算是史上奇葩。”

      “女人,你思想龌龊,居然联想到些肮脏的东西。”

      我脑海里无故蹦出下午与郗祁的对话。话说回来,我和他彼此手握对方的把柄,只要安分守己把那碰瓷事故的糊涂账算清,便可两不相欠一笔勾销吧。我计谋在心,为免节外生枝,本着和平共处双赢的原则,一定心平气和将这事尽快圆满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我还游离在计策的筹备阶段,脑电波还未来得及换频道,一声巨响,眼睁睁看着唐甜甜从一个漂亮完美的肩倒立式动作摔了个狗吃屎。

      “你没事吧?中邪了?”

      “你看,你看!”唐甜甜扶着腰,不顾疼痛,拉着我扑向电视屏幕。

      这下,连我也看清楚了,且大大震惊。唐甜甜大学时期的男友此时正笑容可掬,面对着孟非的询问幽默应答,他的妙语连珠引得满堂女嘉宾一路通关。

      “太狗血了吧。”我感慨。

      唐甜甜倒仿佛打了鸡血,“哇哈哈哈,曾经雄霸情场的肖凯居然也要通过相亲节目寻找情侣。这是本年度最激动人心的消息。想当年,他玩弄暧昧,遍地留情,美女绕身,如今,居然落到如此下场。老天真是开了眼啊……”

      我从唐甜甜的呐喊中,寻觅到一丝落寞和较劲的痕迹。我不敢出声,怕任何语言都误解甜甜或高兴或伤怀的本意。

      男人,总是可以将女人害得遍体鳞伤后,依然风度翩翩出现在其他女人面前。仿佛他们从女人身上摄取到的是时间带给的成熟精华,而女人只能独饮精华过后的糟粕,任情伤和时光与容颜生死相依。

      唐甜甜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轻车熟路跑去我的橱柜里拿了瓶珍藏的拉菲红酒(柯晟睿留下的,而我未来得及处理),“为了失恋女人的胜利干杯,为了多情男人的悲剧干杯。”

      胜不胜利我不知道,不过唐甜甜的觅爱斗志被彻底激发了,她还本着小平同志的共同富裕精神,不遗余力带领着我继续奔驰在婚姻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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