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吾篱下》夏愁眠

4、第四章 大叔的自尊心受伤了

　　“小高啊，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总经理办公室。”海珀一早刚到办公室，就接到秃驴的命令。

　　海珀瞥见秃驴的秘书在位子上，这种送文件的工作按理说是她分内之事才对啊。正当疑惑之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油腻腻的东西给盖住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是秃驴的“咸猪手”，在递文件给她的时候占她便宜。

　　海珀使劲收回手，脸上却不得不挂笑：“我现在就去送。”

　　海珀没有直接去总经理办公室，而是冲到洗手间洗手，她手背刚沾上的油饼的油味儿就是不凑近闻就能闻到。海珀心想，秃驴好色的名声可真是名不虚传，今后自己可得小心点。

　　不过，也正因为秃驴的关系，她才又有机会见李斯恒。

　　“李总，这是吕总让我送您的文件。”海珀将文件轻轻放在李斯恒的左手边。

　　李斯恒一直埋首于手头的工作，没有搭理海珀。海珀见李斯恒十分专注，连自己说话也没听到，便好奇的探头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好漂亮！”海珀看到李斯恒的设计稿，情不自禁的惊叹出声。

　　李斯恒终于闻声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里有一种锐利的东西似乎能刺痛人心，海珀突然紧张起来。

　　李斯恒放下手中的铅笔，语气冷淡的问道：“你懂设计吗？”

　　“懂一点。”海珀小心翼翼的答道。

　　“你不觉得这个缺点什么吗？”李斯恒问。

　　海珀仔细的看了看李斯恒的设计稿，不紧不慢的说道：“李总，您设计的这款戒指真的很漂亮，但是我觉得……”

　　海珀看了看李斯恒，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像是静静等候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大着胆子，继续道：“您设计的这款戒指如果是我第一眼看到一定很想把她买回家，可是买了之后我才发现一个事实，这个戒指简直就是一个紧箍咒，一旦我戴上她，我就不得不表现出与她相匹配的高贵举止，她容不得我出一点岔子，稍有不慎，我就会堕入粗俗的深渊。接着，我就会惧怕戴上她，然后后悔买了她，最后只能将她禁锢在阴暗的抽屉或是箱子里。这就是她的命运，谁让她不是好珠宝呢！”

　　李斯恒觉得，她的话像是一股清泉浸透了他的全身，他感到无限的畅快，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并未在意眼前这个小姑娘对自己作品的批判，而是兴致勃勃的问她：“那什么是好珠宝呢？”

　　海珀深深的看了李斯恒一眼，决定顺从心底的那个声音，于是她一字一顿的对李斯恒说：“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我，好珠宝不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人们花高价把珠宝买回家并不只是把她们当做压箱底的物品或是点缀在豪华房间角落里无人问津的摆设。她们是鲜活的、具有生命的东西。人们需要的是一件无时无刻都愿意配戴在身上，连洗澡的时候也不愿脱下，通过□□与心灵相通的灵物。好珠宝是我们的朋友，知己，或者说她就是我们自身。”

　　李斯恒怔住了，紧紧凝视着海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海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在心里问他：你想起我来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李斯恒终于开了口。

　　“我叫高海珀。”

　　“海珀，”李斯恒默念了一遍，然后问她：“是海石海珀吗？”

　　海珀点了点头。

　　李斯恒笑了：“看来你就是为珠宝而生的。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是市场部的，你有设计珠宝吗？”

　　“有。”

　　“你是否介意让我欣赏一下你的设计呢？”李斯恒很绅士的说。

　　海珀愣了愣，才说：“当然，当然不介意了。您什么时候方便？”

　　“明天我要去欧洲出差，大概半个月之后回国，等我回来你就把设计稿拿给我欣赏吧。”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海珀心中五味繁杂。李斯恒对他从前对她讲过的原话他虽产生了一些共鸣，可仍旧没有记起她，这让海珀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他说了半个月后要看她的设计稿，也就是说她又获得了和他见面甚至是独处了。想到这一点，海珀又充满了干劲和活力。

　　“这是上个月拖欠你的房租和生活费以及这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陆皓晖将一沓红色大钞豪气地甩在餐桌上。

　　海珀放下碗筷，认真地点了两遍，一共四千，这样一来就是一个月两千，不少只多。海珀满意的收下了钱，接着说：“大叔，你下个月是不是就该搬走了？”

　　“这么着急让我走？”陆皓晖挑了挑眉：“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海珀嘴里的那口皮蛋瘦肉粥差点没喷出来，她呛了两下，硬是吞了进去，然后说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走不走和我交没交男朋友有什么直接关系吗？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交男朋友。”

　　陆皓晖笑了，揶揄她道：“你这种一下班就回家，周末也不出去约会的女屌丝会有男朋友？”

　　海珀的肺都快被他给气炸了，瞪着陆皓晖道：“大叔，你少瞧不起人了！我男朋友和我一个公司的，我们天天都在公司见面！”

　　“哦，是吗？”陆皓晖反问道。

　　“当然，他是珠宝设计师。”

　　“哦。”陆皓晖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深层含义是“鬼才相信”。

　　“说正经的，大叔你到底什么时候搬走？”海珀赶快将话题拉回。

　　“不走了。”陆皓晖咀嚼着美味的油淋茄子，这算是海珀的拿手菜了。

　　“什么？不走了？”海珀咋舌：“大叔，你怎么能这样？当初我看你受了伤，生着病，又身无分文，有无家可归才好心暂时收留你的，你怎么能赖着不走了呢？”

　　“喂喂，你可别搞错了。我刚分摊了房租和生活费，而且占大头。我现在是你的同居室友，而不是你收留的流浪猫，你没权利随便赶我走。”

　　陆皓晖一开始其实也只是打算暂住于此，后来仔细一琢磨，在这住着除了挤一点，益处良多。有海珀与他同住，无形中替他做了掩护，老头子就查不到他的行踪了。要是出去住酒店或是单身公寓的话，不得不登记姓名，老头子不出三天肯定就能将他擒获。再说了，在这住着饮食起居还有人照顾着，虽说档次是低了点，不过也能忍受。

　　海珀想了想，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何况他给的钱不少，这样自己每个月的负担也会轻一点，只不过是提供给一个落魄大叔一个帐篷罢了，而且每天回家家里都有人等着的感觉也不错，于是她对他说：“好吧，大叔你要是愿意继续住这里就住吧，不过我们要制定和平共处的‘同居守则’。”

　　海珀没有起夜的习惯，除了极少数情况。比如，像今天这样，晚餐喝了两碗粥，体内积水过多，必须立即排出。她半睁半闭着眼摸到卫生间门口，一开灯，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她尖叫着退避三舍，远离了卫生间。第一次看见成年男性的那玩意，还是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本分的女子，是不可能不心绪激荡的。

　　海珀恼道：“你上厕所怎么都不关门啊？”

　　对于在不计其数的女人面前暴露过身体的陆皓晖而言，海珀的反应自然是相当过激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勾起了他的挑逗欲。

　　他不紧不慢的提着裤子走出卫生间，瞅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羞红脸的样子，心里甚为开心：“深更半夜的，谁知道你会不老老实实睡觉突然蹦出来吓人？”

　　“吓人？”海珀觉得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大叔，明明是你大晚上突然蹦出来吓人！”

　　“哦，我怎么吓到你了？”陆皓晖装出懵懂的样子。

　　“你……”海珀憋了半天，总算还是很出息的甩出了后面的话：“你那里长得真是太丑了！”

　　陆皓晖愣住了，还从未有人用“丑”字形容过他的“小弟弟”。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小姑娘，男人那里都长那样，你是不是没见过啊？”

　　海珀不甘示弱，脱口而出：“谁说的？我见过的多了，你的就是长得很丑啊！”

　　这句话彻底诋毁了陆皓晖作为男性的尊严，他呼吸变得粗重，咬牙切齿的盯着海珀。海珀说完那句不假思索的话，立刻后悔了。她意识到了自己刚才伤害了一个大老爷们的自尊心了，但是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看到见他这幅怒火中烧的模样，猜测他是不是打算对自己挥舞拳头。可是，他并没有动用武力，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她吼叫，只是绕过她，回到了帐篷里。

　　海珀心想，完了完了，看来这回他是真生气了！也对，男人都很爱自己的“小弟弟”，“小弟弟”就是自己，侮辱小弟弟就是侮辱他的尊严！男性的尊严不可侵犯啊，自己怎么干了那么傻的事呢？

　　整个后半夜海珀都在自责和悔恨的纠结情绪中度过，没能再睡着。

　　都一连好几天了，陆皓晖都没和海珀说过一句话。她做的饭他还是照吃，她为他准备的干净衣物他还是照穿，就是不搭理她，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海珀深刻的感受到这间小屋已经变成了陆皓晖的王国，而自己只是他的王国里毫无地位可言的女仆罢了。海珀觉得无可奈何，可也只能忍了，谁让自己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呢？只是，他们之间的坚冰何时才能打破呢？

　　海珀洗完澡才发现自己忘记内裤进浴室，犹豫再三，只能向陆皓晖求救：“大叔，大叔！”

　　海珀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她不相信他没有听到，房子这么小，何况浴室的扇门基本没有隔音效果。

　　海珀不死心，下定决心要用演技征服大叔，于是她更加歇斯底里的喊道：“大叔，救命啊，大叔……”

　　陆皓晖此刻正坐在电脑前编程，本不想搭理海珀，可是她一直这么不依不饶，自己也没法静下心来思考，只能应答道：“行了，别喊了，有事说事！”

　　“大叔，我，我没拿内裤进来。”海珀在男人面前说起“内裤”，不免有些扭捏。

　　“什么？”陆皓晖真是服了她，气道：“那你光着出来得了，反正就你那身材，我也不会有什么兴趣。”

　　陆皓晖正要转身，又听到浴室里传出的哭嚎声：“大叔，不要走，帮我拿一下吧？大叔，帮帮我！”

　　陆皓晖突然就心软了，走向衣柜，衣柜被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的左边叠放的是一大内裤，他拿出来一看，上面印着的全是卡通图案，他只认识那个机器猫，于是就将那条抽出。

　　“开门。”陆皓晖敲了敲浴室的门。

　　“啊？”

　　“开门！”陆皓晖显得很不耐烦：“不开门你要怎么拿到你的内裤？”

　　几秒钟后，门打开了很小一道缝，陆皓晖将内裤递了过去，门内伸出的小手迅速抓起内裤就关上了门。

　　陆皓晖觉得好笑，边走向电脑桌边嘲笑她道：“至于吗？你以为我会吃了啊？告诉你，你这种穿儿童内裤的小朋友不是本大爷的菜！”

　　过了一会，海珀啪的一声将浴室的门推开，怒气冲冲的对着陆皓晖的背影吼道：“你刚说谁是小朋友？”

　　“我说…..”陆皓晖扭过头，一下子怔住了，他顿了顿，才低声说：“你。”

　　陆皓晖觉得惊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海珀：在纯白色的无袖睡裙的映衬下，她的两臂显得异常纤细，而双腿也十分修长。她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湿漉漉的，不停地往下滴水，一颗水珠不小心落在她的锁骨上，陆皓晖顺势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她的锁骨生得如此性感。大概是因为没穿内衣的原因，她漂亮的胸型隐约可见。

　　陆皓晖的下半身升起一种莫名的躁动，这让他感到不安，他想躲避海珀逼问的眼神，海珀却不肯放弃，更在凑近他，说道：“大叔，明明是你老了，还嫉妒我年轻！”

　　陆皓晖凝视着海珀身上那件睡裙宽大的领口，情不自禁的想象着那里面美好的风景。他对自己的反应非常不满，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啊？”海珀连忙问他。

　　“出去走走。”

　　看到大叔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海珀内心感到有些沮丧。她本想借此机会和大叔和好，回到以前那种相处模式，。即使争吵也是友好的一种表达方式，互不搭理才是怪难受的。可没想到大叔好像还是挺烦自己的，甚至都被自己气出了门。

　　她无力地躺在了床上，在心里问自己：我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