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浆糊！》沉染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春日鸟语花香，他们一路南下望着四周景色迷人，花草树木芬芳，也不察觉雷。

　　不多日苏十与萧无痕已近花影阁。

　　“今日就在前面镇上找间客栈住下，待明日再赶半日的路就到云间城。”萧无痕掀开帘子对车外的马夫吩咐道。

　　“云间城？我们不是去花影阁么？”苏十疑道。

　　“花影阁其实就在云间城内，”萧无痕想着苏十并不谙江湖世事，特此解释一番。“云间城内其实汇聚了许多江湖中人，他是南来北往的要道，花影阁以贩卖消息为生，这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其实萧无痕并没有说全，这花影阁最早，便是由那花楼而来，云间城往来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了姑娘们的生意，几十年前的影阁主也曾是这花影阁之中的一位佳丽，她并不最美的那一位，也并不是最身姿妖娆的那位，但她却用她的聪慧改变了她自己的一生，当然也包括那些以色事人的姑娘们。

　　当影阁主偷偷记下第一位恩客的小心事，她就开始改变了花影阁，到后来她鼓动周围的姐妹套取那些男人们心中最隐晦的那些事情，将其一一记录，并在适当的时候已适当的银两卖给了其他人。

　　花影阁的姑娘无一人会武功，却意外的牵住了江湖中太多人的血脉，及至现在，云间城的花影阁已经只是一个象征，里面多是些有些年岁的老姑，武林中人也都开始畏惧这个地方，但花影阁早已把手伸向了远处。

　　醉欲迷人的温柔乡里，谁又知道哪一位姑娘的背后是花影阁，在这青楼之中有多少女子是不得不入，有多少人想要一份寻常人的生活。她们在这花街柳巷中，看的太透，伤的太深。看惯了人情冷薄，知道红颜易老，恩易断。

　　所以花影阁的条件对他们来说太过诱人，能够又从恩客嘴里套来的话，换自己后半生的安逸，何乐而不为，她们本就是做着这样的勾当，不过调情时，更知道，哪些该问，哪些得拐着弯儿套出来。

　　萧无痕将话又说道了别处，“你那日翻那本《纯露花影集》可曾注意到列在第一位的贺兰敏舒。”苏十点头，他见此才又接着说下去，“这晏阳书生曾定过一门亲事，便是那贺兰城主家的二小姐。”

　　“所以把她排在第一位？”苏十有些不明白。“可是你说曾经，就是现在两人已经没有婚约在身？”

　　“他毁了与贺兰姑娘的婚约。”

　　“他不爱她？”

　　萧无痕摇头，“他不过是因为不愿意接受影阁主的安排。实则这二人是相交多年。”

　　“那贺兰姑娘呢，她也不介意？”被人退亲，搁谁那儿都不是好看的事情。有多少人能不在意。那晏阳书生竟做出这样的事，全然不考虑姑娘家的名声。

　　他是落得轻松自在，可这贺兰姑娘呢……苏十忍不住腹诽。

　　“她，应是不在意。”萧无痕与贺兰敏舒并无深交，但是从晏阳书生嘴里听闻的这女子，倒不像是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头的。这事过去之后，晏阳书生还曾与贺兰敏舒多次举杯相酌。

　　苏十虽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不赞同，再怎么洒脱随性的女子，也不会对这样的事毫不在意，除非实在是不愿意这门婚事，不过这晏阳书生是萧无痕之友，她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做无谓之争。“这晏阳书生姓什么？”

　　索性问些别的，只是她因为萧无痕的名号，以为晏阳书生与萧无痕一般，去了名作称号。闹了个大乌龙。

　　其实晏阳书生本名宗皖律，与这晏阳书生的名号无半点关系，说到底这晏阳书生的称号是他自己给的。自从他掌管春露台后，便在其中设了一个晏阳居，搜天下孤本残卷存其中，又自诩书生需读万卷。
　　他平日最不齿江湖中那些莽刀大汉，大字不识一个，说话粗鄙。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称他晏阳书生。饶是萧无痕与他关系亲近，大多数时候，叫的也是晏阳。这宗皖律一名，在江湖中却无人曾喊。

　　“他虽叫晏阳书生，可其实姓宗，本名宗皖律，不过江湖中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样叫他的人更少。”

　　“宗？他是广陵侯之子？”苏十自动越过了自己摆的这个乌龙。

　　萧无痕并不应，世人皆知广陵侯只有一子，那就是永藜少年名将宗皖玦。宗皖律的名字，对于广陵侯府来说，并不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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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夜，苏十坐在与萧无痕一墙之隔的客房内，对烛而饮。

　　想不到她此趟出门，不但遇见了江湖侠士，还能有机会见到广陵侯不为人知的另一个儿子。永藜有三侯，北有帛阳侯，南有广陵侯，东有信昌侯。且侯位世袭罔替。

　　百多年前，那三位侯爷随永藜圣祖开朝，立下汗马功劳，立朝以后广陵侯与信昌侯回了故土，帛阳侯本是圣祖堂弟，就留在了景都。圣祖感念三人劳苦功高，特封侯赏银，并许诺代代荣华。

　　不过这其中的往事，又有许多，不为外人道也。信昌侯喜爱舞文弄墨，子嗣也都如此居多，如此百多年来，虽乘着侯爷的名号，权势却越来越弱，虽是富甲依旧，却远远比不上另外两家侯府。

　　帛阳侯府子孙繁昌，又在景都，历来帛阳侯之子都会被选为太子伴读，加之与永藜皇脉亲厚，为官者众，一时间权倾朝野。

　　广陵侯府崇武，出过不少骁勇善战的将军，宗皖玦更是少年良将。听说当今圣上有意要将嫡亲皇妹安和公主赐婚与他，只是如今还未有任何旨意，但宗皖玦前途定然已是不可限量。

　　说道这宗皖玦，苏十倒是与他在幼时，曾有一场相识。彼时宗皖玦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还不懂什么兵法布阵，更不懂得礼数如何，他随着广陵侯来到景都，他在南边住惯了，那里的女娃儿各个都是白白嫩嫩，笑起来甜甜，追在自己身后”玦哥哥，玦哥哥如此叫唤的。”

　　所以乍一见苏十，很是有些纳闷，虽然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站在长廊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看着自己。喊她过来也不动，宗皖玦人小气大，很是有些不满这样一个小娃儿竟然不买自己的帐。走了过去。

　　——嘭，宗皖玦这一生都没有这么狼狈的摔过。

　　他敢打赌，这一切都是苏十的阴谋，事实却差不离□□，这个坑本是苏十找家丁挖的，可惜刚开始挖没多久，苏十又没了兴致，便让人撤了。也不叫人填平，你说这不是生生坑人么。

　　只可惜府里的人谁没吃过她的亏，自然都不会被这个小坑绊倒，只除了远道而来的宗皖玦，跌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跤。

　　看到宗皖玦摔了个大满怀，苏十也没吭声，也不笑，只是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留的在原地的宗皖玦在心里咬牙切齿，将这一事，放在心中数年，直至成为了一名驰骋边疆的将军，他都能记起苏十当日无情转身的那一瞬，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苏十想起这人，只是有些感慨时光匆匆，那年那个被摔得浑头土脸的家伙竟已经成了万人瞩目的大将军，广陵侯最宠爱的儿子。而他竟然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弟弟。
　　且此人还是江湖奇人。苏十倒是对那晏阳书生更有所期待。

　　“姑娘，给您添水来了。”叩叩两声，苏十的房门被敲响。她迟疑了片刻，复又想起些什么。朗声道，“进来吧。”

　　“吱的一声”来人已应声而入。不过是普通小厮的打扮，一手托盘，一手攥布，盘子上放着茶壶，还有点心。“姑娘这夜深了还不睡？”

　　苏十笑道，“这住店的还得管着什么时辰入睡？”

　　“姑娘误会了，只是隔壁的公子让我们给您送点茶水糕点，怕您这大半夜的还不睡饿着了。”这小二哥还真是一双溜嘴。话在他嘴里，就是腻味。

　　萧无痕怎么会这个时候下楼去让人送点心呢，以萧无痕的性子，若真是叫了点心茶水，此刻他必然早已出现在苏十房内。心里明白这一点，苏十却也不戳穿，“没想到这不睡还能有这等好事，竟能等到这美味的点心，如此深夜还真是劳烦了。”

　　“姑娘真是客气了，小的也只是照吩咐做，这就下去了。不耽误您。”那小厮顺手抹了抹桌子，才姗姗退了下去。

　　苏十看着桌上放着的的盘子，犹豫再三，还是将糕点茶水端了出来，随后抬起盘子，果然看到有一纸附在了上面。

　　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小厮来送糕点，还拖着萧无痕的名目。这一切自然权当是掩人耳目的借口。只是这法子实在有些不高明，苏十心想。一定得写封信告诉三哥好好管教这群手下。

　　她缓缓翻开纸，“勿归。”笔墨干透，却仿佛还能在这简单二字中看到一股苍力，这是三哥的字。

　　果真是这两个字，如她猜想的那样，阿爹若是想让自己回去，苏十哪能一路逍遥至此。想必景都之内，如今已是山雨欲来，其实几位兄长的想法苏十一直也都知道，所以才借此机会避开风头，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她不愿腥风血雨，却也无法阻止她最亲近的人们。

　　苏十将纸放在烛灯之上，看着它一燃烧殆尽。星火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