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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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庭院深深，只是“吱”的一声，破败不堪的门被苏十推开了些许。
苏十透过门缝瞅见一群年轻女子，轻歌曼舞，绕着中间一人。
院中一颗大树苍天，那人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抚琴而歌，“……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所吟的正是《诗经》中的芄兰。
那人生的面容清俊，五指纤长，虽着男装，却让人丝毫不察觉男子之气。
“有客而来，何不请君共饮？”那人没有停下手上的抚琴之姿，只是抬头一笑说道。这声音一听果真是清丽女子。
苏十见被人发现了，索性不再遮遮掩掩，推了门走进去，而身后的李涯也信步而入。“想不到这湘尧竟有这等地方。”李涯谈到。目光却不曾关注这庭院中的几多女子，只是望着那树。
苏十学他看着这树，却是什么也没有瞅明白，这充其量不过是一颗有些年岁的普通大树，若说真有些什么不同便是这树上有许多刀剑刻划的痕迹。怎么比得上那些婀娜之姿的妙龄女子。更何况中间那人，苏十近瞧了才发现这女子已是有些年岁，只是举手投足之间都不免让人神往。更何论那一双丹凤眼生得勾人心魄。
“两位请坐。”那女子琴声消落，那些起舞的女子都停下了脚步，从一旁鱼贯而下。
“多谢姑娘。”
李涯与那女子相对而坐，眼神却依旧越过那人看着树。苏十也就在两人中间落座。
“我和师兄无意路过此地，听到声响才冒昧上前，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自是有缘人，又有何见怪。更何况，这院子也非我所有。”
“那想必是故人所居？”李涯插嘴道。
那女子颔首，“确实，不过我这位故人已故去多年，此番我也只是来凭吊一番。”
这年月竟然有人带着一群歌姬来凭吊，还唱着芄兰之曲。苏十暗自腹诽，这位故人说不准就是这女子的相好。她又看了看这女子穿的衣衫，竹叶青的袍子，绣边银色，又有些奇怪的图案，既不是花草，也非走兽，很是新奇。她暗自揣摩或许这衣服就是这宅子主人身前所爱，这人照样做了一件，以解相思。
“其实，我这故人也算不得故去，只是他失踪十余载，我已不抱希望，索性就当他不在了。”这女子看着李涯，竟然像两个毫无关系的陌路人说出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
歌姬已退，宅院僻静，此时只剩下树上疏疏声动。
“十年又如何，姑娘不曾见到尸首，为何就如此言弃。”
“十年又如何？呵。”
“难道他对姑娘而言不是至关重要之人么。”
“他是，可是，我深知，如果他活着以他的性情怎么会不回来，不回来找昔日那些陷害他之人。”女子语气越加凝重，连一向不羁的李涯也变得一本正经。
这两人之间仿佛早已认识许久，在探讨一桩极为重要的事情，任苏十在一旁插不上嘴，也听不明白。她脚边忽然落下三两片叶子，她奇怪的瞧了瞧，此时无风，这叶子竟也飘飘而下。
这棵树枝叶密集，日光只能从交错中偶尔透露。苏十抬头注视着这树，一旁的两人也任由她去。
“你不一定知道，沈姑娘。”李涯一字一落，说出了这句话。
“你！”沈淡纱心下一惊，这红衣男子是谁！她刚才只当是过路之人，她这十年沉刀抚琴，远离江湖，只是隔几年便会来这一趟怀念故人。她心中郁结十年无处可宣，而这两个自称师兄妹之人又让她有些触景生情，不免多言几句，起先听这人语气只以为他是略有看法，如今看来这人竟是识得自己的。
她已太久未在江湖，这些年她一个人不管事实，每日一人静坐，时日久了，她自己都有些记不起过去的事情，而这人，她摇了摇头，“我并不认得你。”
“沈姑娘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更认得那人。”
“那你可是知道些什么？！”一牵扯到那人，沈淡纱就失了她所有的沉稳冷静。她的手指掐紧了琴弦。生生掐出一道红痕。
李涯不再出声，只是弹指敲了下在一旁痴迷的研究着大树的苏十。“走了。”
“你究竟是谁。”
苏十收回痴痴的目光，跟在李涯的身后，也不理那两人的谈话。李涯在推门而出前，终于回道，“未名谷，李涯。”
沈淡纱听了这名字，依旧是半点也想不起来，只好双眉紧蹙，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未名谷？”
“你竟然不问？”刚才苏十一直光注意着观察树，都不曾在他和沈淡纱的对话中细听，倒是让李涯感到意外。
苏十摇了摇头，“我问了你也不见得告诉我，更何况你们俩聊得那么投机，我掺和什么呀。”
这姑娘的想法倒真奇特。
“不过，你也不问我么？”
“问你为何看那棵树看的如此入迷？”
苏十点头。
“你难道不是准备告诉我了么。”李涯轻笑，苏十的性子压不住事情，他早就料定她会说，又何须多问。
“我只是在想，那棵树真怪。”刚才随着那树叶落下，她分明看到有枝干上下未动，“以你的武功，如果有人在那树上，你会发现么？”
李涯一愣，笑道，“这可说不定，若是单论武功江湖上自有人在我之上。如果轻功身手好，倒也未尝不可能没有发现。”
“这就是说，你刚才没有察觉有人。”苏十断定。
李涯心一沉，他一直都不曾暴露自己过去的身份，如今因遇见沈淡纱，有些失言，如果刚才那个是有心之人，难免不会……也罢，反正他为此蛰伏已久，就算如今身份暴露，谅那些人也玩不出些什么花样。复又想到这些事不能牵入生死判。对苏十吩咐道，“今日这事，不要和丁宣他们提及。”
看着苏十一脸得瑟的样子，知道这姑娘肯定是要讨些好处，“那人是十年前江湖人称，淡波女侠的沈淡纱。当年她的未婚夫婿被奸人所害后她就退隐江湖，我曾与那人有些旧交。”
言及至此，苏十果然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等的就是李涯自己心甘情愿的告诉自己。不过她有些不解，“那女子生得也不错，江湖上不是最爱称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侠为仙子么？”
“……仙子，沈淡纱可不是一般女子，”李涯说道，“她是一个用大刀的女子。”
大刀？！苏十睁大了眼睛，这女子果然不是寻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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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江湖谁人不知，断水刀沈淡纱。一袭长袍，背后一把大刀，快意而行。这衣服上倒是苏十想岔了点，沈淡纱穿的衣服固然是那故人爱穿之衣，不过沈淡纱本就爱穿男装，只为了行走方便。
沈淡纱没有成名之前，只是江边捕鱼人之女，她生父在海上捕鱼时被一个海浪无声无息的带走，此后她的娘亲改嫁，怎料继父家中生计越来越差，本就有两个嗷嗷待哺的亲孩儿，更养不起这拖油瓶的女儿。于是她的继父便找了机会将她带到稍远的小镇上假作丢失。
她娘亲面对女儿走失，即使伤痛不忍，可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又将一切都依附在男人身上，能如何。何况连她都不知道沈淡纱被丢在了哪儿。
她不是一个弱女子，她在市井之地摸爬滚打，没有饿死，也没有被打死，活了下来。虽然活的并不那么好。
直到遇到那人。
若干年后沈淡纱可能有那么一天不再记得那人的音容相貌，却不会忘记那一天对她伸出的手。那双手的主人，曾经狂啸江湖。
他叫——李青原。
李青原不是一个翩翩君子，他救起她不是为了什么君子之德。沈淡纱从那天起就知道。他狂妄，他名动江湖，却不爱那些名门规矩，不爱俗世牵绊，可是即使那些老江湖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武功确实高，这是一个百年不遇的奇才。
他救沈淡纱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高兴。只是那么想了，便那样做了。如此而已。
可他的一时兴起，却给了沈淡纱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她学会了武功，学会了很多。比如怎样注视着别人，而不是抬头仰视任何人
她虽然远不及李青原，可是在江湖中，已经很久没有一个用刀的女人了。于是她成为一代女侠，无数江湖少女钦羡的对象。只是，有些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有什么值得她们羡慕的。她们拥有她不曾奢望的。
是因为，站在她身侧的那个男人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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