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与君相决绝》》亦水

83、无悔（1）

　　“魅···杀···”白临霜吐掉嘴里一口鲜血，未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居然又是一口鲜血！此刻她的呼吸已经不能用急促来形容了，几乎是有些破碎的呼吸一口一口从肺里被挤了出来。
　　白临霜伤成这样风离绝自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见他身上血迹斑斑，肩上伤口深的几乎可以看见骨头，连带着左手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右手被横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而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是一片修罗地场。
　　这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只见风离绝的人马和那罡十二煞对白临霜的人马实行两面包抄，残依笑无听雨都在奋力杀敌，但纵然他们都是高手，面对离风楼强大的人海战术还是非常吃力，何况笑无听雨身上有伤，不能使出十分力道。白临霜和绛门的人马加在一起勉强能和离风楼一较高下，但论实力和配合的默契度，白临霜的乌合之众确实逊了离风楼一筹。
　　血满眼眶。处处都是鲜血，惨叫哭泣，不知道白临霜是怎样承受这一场屠戮的，月残依只觉得心中憋闷无比，口鼻中充满血腥味。
　　“柔草，别分心。”韩岫与她并肩，纵然武功全失，以韩岫的眼力身形，也很难有人可以近他三尺之内。当下只听他出言提醒月残依。
　　月残依皱眉未再说什么——她到底也不算没见过场面的人，但这一次杀戮之深、血流之多、牵涉之广，实为江湖百年难遇的一次大战。
　　听雨笑无也在浴血搏杀，越战脸色越疲惫，听雨一边出拳，一边瞧龙笑无，看见龙笑无依旧笑颜灿烂。
　　笑得越开心，表示越痛苦。
　　“小志。”白听雨出口道，“你···”
　　“冷冰冰，你想太多了。”龙笑无手上夜色若有若无，一刀划过去那人应声而倒，致死还不知道是被什么杀死的。
　　白听雨闭嘴，想再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
　　“你的手下不喜欢杀人。”风离绝和白临霜硬拼下来两败俱伤，彼此都需要些时间调理内息。
　　“是呢。”白临霜顺着风离绝目光望去，深深叹了口气。“魅杀···”——她现在说两个字以上都有些吃力，“很强。”
　　她抬眼微笑，很幸福似的。
　　却让风离绝嗅到了不祥的味道。
　　惘湮在手臂上环绕，蓝雾若隐若现。
　　“是我的错觉么？我总觉得你每接一招，蓝雾就更淡一分。”
　　白临霜不置可否。
　　“不回答啊···那我就再试验一次！”风离绝右手横刀而起，平平一个气势，一刀过来！
　　刀意如雪，微微一点寒意，微微，却透骨。
　　魅——杀——如——雪——
　　魅杀是风离绝融合了中原正统武学、苗疆格斗术、风霸时容情毕生所学和无道老人倾囊相授的风离绝真正绝杀一式。
　　魅杀只有一式。
　　一式，便已经足够。
　　刀意如雪，原来金色的光芒亮到极致是雪一样的白。
　　刃锋似水，原来刀的锋芒利到极致是水一样的温柔。
　　凄寒透骨，春意融融。
　　根本感觉不到痛意。因为刀上带着的不是血腥，不是恐惧，而只是带走了剩下的时光，当时光无声无息的···从身体里溜走的时候，大概也会有一种感慨惋惜的温柔吧。
　　这一刀可以杀了白临霜吗？
　　白临霜的答案是承认，风离绝的答案是否认。
　　如果白临霜没有惘湮。
　　如果白临霜没用左手。
　　一剑挡下！
　　居然只用一剑就可以挡下风离绝这样险峻的一招！
　　“怪不得你要掩藏自己是左撇子的事实，这样的左手，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任何事都不值得用它去冒险···”风离绝啧啧赞叹，白临霜左手用剑速度之快、剑术之熟练让风离绝感觉——如果白临霜的右手剑招算是精湛的话，那么白临霜左手的剑术修为就只有‘出神入化’这四个字可以形容！
　　白临霜皱起眉头，看着左手——那刀上的力道不对！太轻太飘了！刀的力道本就要比剑沉，见识过风离绝之前力逾千钧的招式，白临霜此时就更加奇怪——如此轻飘一招，怎可置敌人于死地？怎当得上魅杀如鬼似魅的气质？
　　答案只有一个，这不是魅杀。
　　果然风离绝刀尾一甩，金光蓦然掠起，直扑白临霜左手惘湮！同蓝雾一样，金光便是魅渊刀锋的具象化，这每一道金光都是魅渊锋利的刀刃！
　　蓝雾凝聚，妖蓝颜色渐渐变深，原本诡异莫辩的雾气慢慢变成有形的屏障，挡住了魅渊几乎致命的一击！
　　白临霜脸色越见苍白。苍白中却隐隐透出一股狂喜之色！
　　风离绝以内力和白临霜僵持，不撤不动，和白临霜刚猛霸道的内力相比，风离绝的内力却阴柔绵长，如一条小河遇上瀑布，虽不如瀑布气势飞扬，却永不竭尽，以柔克刚。
　　“名字。”白临霜问道。
　　“池非风雨。”风离绝语气越发温柔。
　　“锦鲤不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白临霜将话说完，虽然有些喘，但声音中已经恢复了些气力，“你的招式好像都是从这两句话中化出来的。”
　　在这样的血战中还能找到时间和空隙来调整真元恢复内力——白临霜作为杀手不择手段活下去的能力，实在也是登峰造极。
　　“为什么不回答问题？”白临霜眼神阴郁。
　　风离绝不回答，只是淡淡一笑，笑得很温暖——这是那个拼命练武的傻瓜少年起的名字啊···为了少女曾经说过的一句‘锦鲤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变化龙’，自创出了一套所向披靡的刀法··当时的少年满心的以为，可以在不久的未来，为心爱的女子练上这样一套武功，然后看见她脸上的惊喜笑容为他而绽放···
　　就像白临霜拼命练习苗疆武功一样，也，只是为了在重新遇见他的时候···可以有比较多的共同语言···能更了解他的想法···或者能彼此能为彼此心有灵犀的一笑···
　　在场所有的江湖人都不知道，如今站在江湖之巅的两个人，曾经，也都有过相携到老白首相伴的梦想，梦想过一家和乐。
　　也许有人会不理解，有人会觉得他们自找麻烦···但他们既然拥有了这样的天赋，就注定要比常人背负更多的东西，就像有人选择用这种天赋去追求极致的力量，就有人会选择用这种天赋以天下为己任。
　　有些人选择自私，就会有些人选择无私，这是他们无可逃脱的宿命。
　　突然白临霜左手一动！在蓝色的光幕之后，有她依然若白莲花一般清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