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与君相决绝》》亦水

49、依然

　　前情提要：风离绝回到北方，确定了和白临霜相斗的方向，风离绝和宋狂春的一场谈话，似乎让宋狂春重新打起了精神···与此同时，在当天晚上，玉冰痕来找风离绝倚栏聊天···

　　“是呀，我在想很多事情，在想柔草，在想离风楼，也在想你和白临霜。”
　　“我以为爱多管闲事的只有醉月一个人而已。”风离绝笑道。
　　“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了吧。但我也的确存有疑问。离风楼是你一手打下的江山，四尊也是你一手网罗培养的人才，很多问题只有你才能处理得了。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对未来的安排。”
　　“如果我死了，龙夫人尚在，就归顺笑尘山庄吧。她一心要统一江湖，我就成全她。如果我活着，龙夫人死了，那你···”风离绝在这一刻笑如春风，“就成为离风楼下一任楼主吧，成了楼主后，也许你能更快找到那个能给你答案的人。而且，也只有你，才能把握南北制衡最好的平衡，龙夫人要一统天下，我只要南北制衡···她或许不懂，南与北因为地域的不同，观念的不同，要整合在一起统一听命，势必···就要流很多的血，而且，这种统一很脆弱，一旦分崩，又将是一场大乱。所以我宁愿在南方培植势力，南北制衡——这是我的一种尝试，永久的国泰民安是一种奢望，我只希望稳定可以维持地持久一些。”风离绝微笑着说了下去，“流血很痛，看着别人为自己流血更痛。”所以你要成魔，临霜，只有厉鬼，才担得起如此血腥的杀戮。无妨，临霜，等我与龙夫人最后一役，就陪你一起入地狱。
　　如果你成魔，我会是第一个要杀你的人。如果你死，我也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变成什么，错过太多次，这一次，就算死亡，也不能逼我再放开你的手。
　　不能偕老，那么便与你偕死。
　　就算全天下都背叛你，我···也一直会陪在你身边。不管你做错什么，我···永远都会原谅你犯过的错误。
　　我在你犯更大的错误之前阻止你，在你下地狱之前···陪你。
　　我答应过你的，一场盛舞，一场圣战，一场以死亡为前提的···相爱。
　　玉冰痕脸色有一些苍白，他皱起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也终是没有说，他在等，等绝一个最后的决定。
　　“所以有些事，托给你了，冰。”
　　“你如此用心，如今这龙夫人可未必领你的情呢。”
　　风离绝低低而笑，声音动听得连风都变温柔，“我的事，与她的事，本身就是两件事。她可以不了解。本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执着，执着，本身就是一件不需要别人来了解、来体谅的事。”他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这个天下，那么多人，求名，求利，求幸福，所为的，不过就是——不悔而已。回首相望，人生长路，一声不悔，似乎那么短那么苦的人生就能变得有意义了。”
　　“你很任性。”
　　“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其实人活着是很累的，你还在等一个答案，我坚持的东西，已经快要结束了。就像影菊在找一个理由，就像狂春已然放弃，四尊，只是一个名号而已，离风楼倒了，离风楼易主，其实都不会如何妨碍你们。”
　　“没必要谁忠于谁，人应该忠于自己。”风离绝闭目，笑意依然，语气依然。
　　“忠于自己？”玉冰痕温润而笑，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你说服了我。”
　　风离绝依旧闭着眼睛。
　　“我会让离风楼存在下去的，你的愿望，四尊的愿望，就算醉月、你、影菊狂春全都放弃，我也会坚持，南北制衡也好，一统南北也好，归顺也好，独立也好，我不会让跟着我们流血拼命的兄弟流离失所。”玉冰痕讲得很坚定，“这就是我忠于自己的结论。”接着他和暖一笑，“我原本也想放弃，但你说服了我，所以我坚持，一直坚持就算离风楼只剩下我一个，就算离风楼已经不是离风楼。”
　　风离绝依旧闭着眼睛，许久后他突然道，“谢谢。”
　　“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会说谢谢的人。”
　　“是么？但我真的要谢谢你，你是四尊中承担最多的一个，却也仍旧要这么承担下去，以你的能力和心性，冰，不要让我失望。”他微笑了，有一种放下一切的剔透，“我这算是提前交代遗言了呢。”
　　“好。”玉冰痕弯眉而笑，跟了绝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是绝最得力的谋士与手下，狂春已老，醉月年纪尚轻，影菊隶属外族心性并不适合在成为楼主，所以只有他，“但我不如你想象地这么稳定呢，我也许也是一个会成魔的人。”
　　“你也许会成魔，但你不会弃离风楼的兄弟于不顾。”风离绝看着玉冰痕，“因为你不任性，虽然冷漠，但你仍然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你是一个好人。”
　　“这样啊，”玉冰痕语气微微上飘，他顿了一下随即道，“好好保重吧，绝，先别想得太远，也许结局···会出乎每一个的预料。”
　　白临霜，不是一个会一直在我们掌控之中的人。你我都知道。
　　“你下去吧。”风离绝再次闭上眼睛，看起来很疲倦，“特别注意一下狂春，他也许会以为死···才是对得起齐宛唯一的方式···”
　　接下来的日子，谁又知道会有怎样的变故？
　　龙笑无很快就被葬下了。一方面是要准备围剿离风楼，笑无的事不能大张旗鼓，一方面是白临霜悲伤地似乎已经不能承受漫长的葬礼了。
　　江湖群豪也都劝白临霜葬礼从简从速，时间不等人，要快些才好。
　　残阳如血，一群人默默抬着龙笑无往笑尘山庄专属的墓地走去。
　　“龙夫人···”何风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立刻意识到犯了错误，“啊···不不，白庄主，我是说，庄主莫太悲哀，要保重身体啊。”
　　龙笑无死后，白临霜就在五堂主的坚持下成为了笑尘山庄新一任庄主，南方各派都被那该死的尸毒消减了实力，现在以笑尘山庄再加上乾霜阁的实力，笑尘山庄是当之无愧的南方第一了。
　　到了下葬地，大家开始挖土，远远传来白临霜特地邀请的高僧诵经的声音。
　　白临霜站立不稳，由一旁的秦倚雪小心扶着。
　　“笑无！笑无！”在下葬那一刻，终于还是白临霜悲伤过度，竟要一掌打开棺木！众人连忙要阻止，但无奈白临霜动作太快，棺木竟大半被她打开，露出龙笑无半张惨白的脸。
　　真的死了···原本对白临霜还有怀疑，对龙笑无之死还持有疑虑的人此刻也在叹息···真可惜···这么年轻···
　　众人边忙着制止安抚白临霜，边将龙笑无飞快葬下了。
　　白临霜以额抵碑，半跪在地上道，“各位豪杰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关于各位的伤和···尸毒，”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白临霜的口气怨毒得近乎咬牙切齿，“是妾身考虑不周，还望各位豪杰包涵。”
　　“哪里哪里，比起庄主丧夫之痛，我们又算得了什么？”
　　“围剿离风楼的事，还请各位多多担待了。”白临霜眼睛里似乎只剩下复仇，她扫视站在四周的人，每个人都在她的目光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一回去就会给白庄主回音的，庄主放心！”又有一些人，在忙不迭向这南方当之无愧的第一表忠心。
　　“这就好，任何人慢了一步我都会记录在案的，这次尸毒之事不可能南方只有点苍门是离风楼的内应，必定还有其他人。”白临霜语气很淡，但却让江湖人背上都有了一丝寒意。
　　她是在暗示——如果有人怠慢此次行动，就是北方离风楼的内线？把他们所有的路都截断，让他们有口难言百口莫辩么？难道这个女人，并不是她表面所呈现的那么以夫为天、只凭感觉做事？——甚至仔细想来，他们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自个女子的面目容颜，这个白庄主似乎总是将气息敛去，变得很不引人注意，就算是想要注意她也总是在下一刻忘了自己的想法···确切来说···她在平日里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那是一种杀手的习惯···
　　但很快这些江湖人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她一个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是他们想多了吧？再说就算这个女人有些手段又怎样？他们这些人什么风浪没见过？难道还怕她？到时只怕这个女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这一层，人人都松开了眉头道，“我等为了剿灭离风楼大业自然是不会视如儿戏的，到时我们定会加倍援助庄主人力物力的，请庄主放心！”说完这句话，其中一个领头的道，“那么我们就送龙庄主至此了，先行告退。还望庄主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群雄之意，妾身自会记得。各位保重，恕妾身不送了。妾身还想同夫君再多呆一会儿。”白临霜闷闷道，声音死一般平静。
　　秦倚雪体贴地为她遣散了送殡的队伍，高僧们也在超度完后离开了。
　　只剩白临霜与留下来的四位堂主，还有秦倚雪特意留下服侍一旁的两个小厮。
　　“庄主保重啊···”几十匹骏马香车，声音渐行渐远···
　　已是渐渐的暮色，天空还是瑰丽的艳红色，一如当时笑无听雨并肩在一起看的傍晚。
　　“诶呀···累死了，原来参加葬礼这么累的，尤其是看着自己的葬礼。”两个小厮中的一个突然甩着胳膊走了出来，语气音调居然都似绝龙笑无！
　　另一个装扮成小厮的自然就是白听雨，在明白自己被白临霜耍的团团转后她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听雨，要想的开一点嘛，经常耍别人偶尔被人耍耍也是正常的啦。”龙笑无一句话说得白听雨脸色越发难看。
　　就因为没被耍过，所以这种滋味才越发难过啊。居然拿笑无的死来骗她，白临霜这次就是算准了她会因为笑无失去判断力。
　　“我没有骗你。听雨，”白临霜微笑，好像刚刚她没有表现得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寡妇，“笑无，我是一开始就打算杀的。你的解药里我也的确下了噬心散。我的确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将你们两个赶尽杀绝。”她的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是出了一点意外，让你们两个活了下来而已。”
　　众人沉默。
　　啪！啪！啪！传来一阵清晰的掌声！众人一震！什么人？什么人可以躲过五堂主的耳目如此放肆地鼓掌？

作者有话说

　　就算没有人鼓掌，一样可以很快乐的唱下去，因为那是歌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