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与君相决绝》》亦水

48、内奸

　　前情提要：龙笑无身亡，白听雨重伤，汇集一堂的南方群雄也都中了点苍门门主极为歹毒的‘尸毒’，最终南方各派将矛头都指向了北方的离风楼，却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白临霜的一个圈套···风离绝终于回到北方，并且开始布置和白临霜对抗的事宜···

　　那夜他趁月归来，纵着马儿在庭院里嘚嘚疾奔，时值初夏天气，晚风轻拂月色朦胧，马儿溅碎许多花香，花瓣香气一同飘散出来，原本是很温柔漂亮的景致，却被风离绝这一身风霜硬生生地煞去了晚风冷去了月色负去了花意，猛然勒了下缰绳，他坐在马上看着出来迎接的四尊。
　　玉冰痕至今记得风离绝回来时看他们第一眼时的那种眼神——那种眼神比天地更无情，比误会更凄凉，比离别更···绝情。
　　这种感觉···比千年不化的冰雪更冷——更冷。
　　一个曾经笑意温柔的男子再没有了眼睛里的暖意，一个曾经笑意倦然的女子再没有了生命中的淡然。
　　是不是得到，真的比失去重要？真的——比失去重要？
　　这一刻，四尊和韩岫，都没有答案。
　　“冰，绛公子是韩岫亲自送到绛门的？”风离绝问玉冰痕，眼睛却盯着韩岫。
　　“是。”玉冰痕微微皱眉，猜测着风离绝此话的用意。
　　“岫，告诉我，你真的，毫发无伤地将绛公子送回去了？”风离绝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韩岫，眼神平静，但充满杀机。
　　“回楼主，属下确实将绛公子平安地送回绛门了。”韩岫回答得不卑不亢。
　　金光掠过！一只断臂飞掠而出！韩岫半身是血！居然表情不动！
　　四尊八面不动，眼底却都是惊异之色！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岫。”风离绝收魅渊入袖，似乎很惋惜。
　　“回楼主，属下不知。”到底是硬汉子，韩岫居然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也没有要止血的意思。
　　风离绝笑了，眼里的杀气却是更为浓郁！ “卸去左护法韩岫一切职责和武功，将他软禁在北楼，全天派人监视。而左护法一职，暂就交托于你了。”
　　“是。”玉冰痕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低低吩咐道，“来人，将韩岫压下去。”
　　一旁的楚醉月则很有默契地替韩岫点穴止血。
　　风离绝目送韩岫下去，眼光流转，仿佛珠玉华光都尽敛在眼内。“醉月，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这么做。”
　　楚醉月闻言面色越发苍白——他是四尊中年纪最轻的一个，所以有时处事并不如影菊和冰这般老练，面对同僚，一样也会悲悯和心软。
　　楚醉月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这个江湖再如何混乱，不管他是一个多出色的杀手，他依然保留着一份心底的赤诚。
　　夏影菊则深深皱起眉头，左右护法都被废，宋狂春状态不佳，若有人此时攻打离风楼，当是攻打离风楼的最佳时机。
　　“韩岫很爱柔草。”玉冰痕淡淡道，“我们之中，若真有内奸，毫无疑问，韩岫是最具嫌疑的一个。”
　　夏影菊凄凉地笑了一下——爱，在这个血雨腥风的江湖中，当真是个错误么？
　　而楚醉月习惯性的往宋狂春那儿看去，想从老不修的眼神里读到一些比较成熟的看法。然而，他却看见宋狂春眼神空洞地站在那儿，宋狂春人在这里，心，却已不知在何方。
　　“我在绛门的眼线，已经全部被绛老爷子杀了。你们说，这些人的命，抵不抵得上韩岫一只左臂？”
　　四尊都不由地吃了一惊！——风离绝有一个非常隐秘的内线组织名为‘罡十三煞’，是潜伏在各个山庄组织之中，都是一些身怀绝技的精锐之人，而且是由风离绝亲自挑选培养领导的，这样的人在绛门，居然都已经被杀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绛老爷子一向谨慎，对离风楼也尚称顺从，如此遽然翻脸，定是发生了令老爷子无法顾及颜面的事！——这绛老爷子在江湖上余威仍在，翻脸，只怕当真很棘手！
　　换句话说，风离绝今天只斩韩岫一只左臂，已经是一种仁慈。
　　就算不是韩岫做的，纵然他只是嫌疑，也已经够削去他一条手臂。
　　怀疑，只是怀疑二字，就已经足够掀起一场动荡！已经足够！
　　“我想你们现在都已经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了。龙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们也都知晓，她——”风离绝提起白临霜竟是没有用半分的情感，就像白临霜已经死了一般， “若真是有心，那么她想必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准备了。我们绝不会防错她，但我却也怕防她防的太晚了。”
　　除了宋狂春，其余三人的神色闻言都变得异常严肃，一时间气势非常逼人。
　　“不过，我对你们一直很有信心，龙夫人要胜过四尊，恐怕还有一点困难。”风离绝以手支颊，语气里有淡淡的骄傲。
　　夏影菊勾唇一笑，显然已有了想法。
　　楚醉月挑了一边的眉，“这个龙夫人，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敌人，人生嘛，要棋逢对手，才会精彩。”
　　玉冰痕亦是淡淡一笑——绝只是这几句话，就立刻让有些凝重的气氛变成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兴致盎然，就连自己一贯淡然的心此刻也有些激动——真是很久、很久没有碰上值得欣赏的对手了···
　　或者，是应该让龙夫人看看，真正四尊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你们都下去吧，各自可以准备起来了，明天，我要知道你们的备战计划，布置安排训练已是刻不容缓。而且，”风离绝笑如鬼魅，“而且这龙夫人并非是没有弱点的。一是我们都已经很熟悉龙夫人的为人，此为知彼，二是她跋涉北方，地理上我们占尽优势，此为知己，三是南方江湖实力欠佳，久已失和，匆忙集结必是乌合，人心必定也是不稳，此为最要。此三大弱点，也正是你们计划的重点。蛇击七寸，伤人伤心。每一步，都要走在那龙夫人的要害上。”
　　“不愧是绝。”楚醉月叹了口气，“不愧是离风楼的楼主。不是要拍马屁啊，绝你真的有颗很好用的脑袋。”
　　“所以，你们应该都明白你们要做些什么了吧？”
　　“属下明白。”四人现如今自然都在心里勾勒各自的计划，边想边也就行礼告退了。
　　“狂春，你留一下。”风离绝眼神很淡地扫过宋狂。
　　宋狂春领命，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狂春，你是离风楼资格最老的前辈，这个江湖的悲欢离合、腥风血雨，你也是见得最多的一个，但为什么，你反而是最看不开的一个？”
　　宋狂春冷笑一声，“楼主自是比属下高明，自是看开，那为何那白临霜已变成了龙夫人？”自从齐宛死后，宋狂春的性情就变得十分古怪，不复原先的豁达狂放。
　　“因为白临霜已经死了。被我一手害死了。活着的只是龙夫人而已。”风离绝言语间没有任何犹豫，似是这个问题他已思考很久，“我注定把握不住在意的东西。也许人生的意义，就是在于失去？”风离绝眼睛望着很远的地方，“还有，我留你下来，并不是要劝你看开，有些东西本就不是靠着劝就能劝好的。心痛如绞，绝望如死，我也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所以我也只想说，如果所有发生的事再重头来一遍，你也还是会这么做的，齐宛会死，再重来一千遍一万遍，也还是会死。有些事···性格、背景、差异···我们既然不是神，就不应该妄想会出现奇迹。”风离绝依旧浅笑，“只要你还是娶了齐宛，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死。”这些话很残忍，风离绝说得也很慢，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话对宋狂春来说是种折磨，但他依然说下去，因为有些伤，在完全撕裂后才会愈合，而谁又能说痛——不是一种解脱？“还有你的徒弟，这个徒弟视你如父，你忍心再次剥夺你这徒弟在人世上唯一的亲人吗？楚醉月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他纵然表面慵懒洒脱，骨子里却依然有着偏激骄傲封闭的性格，你若出了什么事，楚醉月要怎么面对？” 与之前缓慢的语气不同，风离绝的语速加快，开始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宋狂春皱眉，这几月以来，他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风离绝微笑，“我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狂春。”
　　宋狂春看向风离绝，看了很久。
　　突然他笑了，带着宋狂春式岁月沉淀下来的老练不羁，“绝，这个江湖有你们这样的人在，我们这些老家伙才会安心退场。放心吧，就算是这把老骨头了，也依然会给离风楼和那个死脑筋的徒弟一个交代。”
　　风离绝凝目，逼视宋狂春许久，突然他移开了目光，淡淡道，“那就好。”
　　宋狂春告退后，风离绝了无睡意，倚栏望月。
　　“绝，你果然还没睡。”玉冰痕一袭玉色长袍，缓步走来，长袍轻飘，人比玉尚是温润三分。
　　“你也没有睡意？”风离绝微笑，“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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