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与君相决绝》》亦水

46、真相

　　前情提要：离风楼中楚醉月回忆着小时候被宋狂春收养的过往，笑尘山庄中却在加紧为即将到来的武林审判做着准备，龙笑无白听雨讨论着白临霜最近令人担心的变化，白听雨在向龙笑无表白了自己对他的心意的同时也充满着对未来的不祥预感···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对于白临霜而言，已经是一个权力最大的阻碍了吧？也许我真是太信任临霜了。我曾经以为就算所有人在权力面前改变，临霜也依旧可以···但错的是我，从满门屠戮开始，临霜就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她了。”沉默了一会儿他道，“但听雨你依旧会尽你所能的帮白临霜是不是？”
　　“是。因为我还欠她一条人命。我会帮她，然后，再杀了她。”白听雨就是这样的女子，她是一个会倾尽性命报恩的女子，取舍之间，也毫不留情。
　　“我也会以性命为代价来杀了她。就算是两败俱伤。因为笑无你一直知道的，是不是？”她突然笑了，一时间竟是笑容绝艳！“你死，我死。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你生，我生。
　　“傻瓜。”龙笑无拥紧白听雨，“害得我都变得像你一样傻了。整天莫名其妙地···真是傻！”
　　傻得···莫名其妙的心痛，莫名其妙得开心，莫名其妙地被感动地一塌糊涂。
　　白临霜，如果你真的要杀了我，那么，龙笑无的眸子里有雪亮的杀意！众叛亲离，就是你最后注定的结局。
　　“在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呢。”白听雨道，“马上，就是召开武林大会的时辰了。”
　　“啊！我还要换衣服！”龙笑无惊跳起来，“你先去正厅，我随后就来！”
　　在没有撕破脸皮之前，就让他再扮演一次他应该扮演好的角色吧。
　　在还有转圜余地的天真希望下，就让他最后给白临霜一次机会吧。
　　用性命去赌希望，会这样做的，除了他和听雨以外，大概不会再有这样的傻瓜了。
　　白听雨沉默了半响，迈开步子，也回昔雨堂了。
　　天色仍然很暗，所以让放飞信鸽的柳求雾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衣人已经悄悄潜进了‘折柳居’。
　　伸出手将信鸽放出，柳求雾才刚要收回手就感觉到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放下那鸽子！”
　　但声音和动作都晚了一步，那鸽子已经被放了出去！
　　拦下他沉声低喝的人是秦倚雪，她一身夜行衣，身法步伐都十分轻捷，连柳求雾一时也没有发现她。
　　秦倚雪看着那鸽子飞走，回过身来便是一个耳光！
　　“说，你是什么人。”
　　柳求雾瞳孔蓦地收缩！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秦倚雪声音更低，充满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柳求雾不看秦倚雪，垂着眼睛只看地面，“倚雪，你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柳求雾，以你的个性怎会关注我的易容面谱？你不觉得‘人皮面具的制作看起来很有趣。’听上去十分不像你说的话？”
　　“在你面前当真一点也错不得，不过倚雪你就凭这一句话定罪，会不会觉得太草率？”
　　“草率？我倒想自己草率一点！就算这个是我多心，那你手上现在沾了的‘青蛇醉’算不算？我前两日就发现易容面谱有人擅自移动查看，所以就在纸页上涂了‘青蛇醉’，现在看看你的手指上有没有红色的小点！今天你特意再来翻看，是为了核实前两日你所偷看的细节还是想查看那纸页上有什么机关？好，就算这一切都不算！庄主，包括夫人有没有下过这两日不能收发密报的命令？你在这关键时刻偷放信鸽，究竟是何居心？那信中内容如果我猜得不错，便是对我的易容面谱特征的描述吧？到时截下那鸽子，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话说！”秦倚雪怒气腾腾，她本是一朵娇媚桃花，如今花瓣枝叶上却都染上了凄凉的颜色。
　　“你截不住那信鸽的。”柳求雾依旧淡淡，一张脸上没有表情，“而且你说得不错，我是密探。我忠心的，不是笑尘山庄。本来不想和你撕破脸皮的，谁知你还是猜出来了。”
　　“你！”相对于柳求雾的冷静，秦倚雪则真正是动怒了，只见她一句话尚未说完蓦然一口血喷在地上！
　　柳求雾冷然看着秦倚雪急怒攻心一口血疾喷出来，竟没一点要来关心的意思！
　　当最终的谎言被揭穿以后他竟然连最基本的温情脉脉都不想维持！
　　“呵呵···”秦倚雪一个人弯腰低笑，看着地上的血迹仿佛看着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是很好笑呢。秦倚雪抬手擦着唇角的血丝，是很好笑呢。原来她还以为他的冷漠是因为不善言辞，原来她还以为他隐藏在沉默中的是温柔，原来她还以为···他们是有未来的。结果却发现自己原来看错了人，柳求雾不是冷淡，而是真正的冷血。亏得自诩阅人无数，原来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被爱情冲昏头的白痴···
　　原来那朵银雪莲是假的、那些沉默背后的关心是假的、那些拥抱笑语甚至于那双容易泄露心思的鲜红耳朵都是假的！
　　他只是为了套取情报而接近她，他只是为了那些情报而已，却让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可以托付终生的···未来。
　　当表层的面具被撕开后，所露出的现实原来这般残忍这般可笑！
　　“也罢，演了这么多戏我也累了你也倦了，”柳求雾开口，躲开秦倚雪的目光，“接下来···秦姑娘要怎么处置我这个叛徒呢？”
　　一阵静默。
　　秦倚雪闻言一阵静默。
　　抬起眼睛，她看着柳求雾，那双眼睛充满着愤怒、仇恨、受伤和绝望。
　　柳求雾被那样的眼神盯得浑身一冷，但又不能移开目光，因为那目光里的情感太深太切，浓烈地仿佛秦倚雪这一辈子的深情都在这一眼中看透看尽。
　　最终那感情一分分都淡了下去，随之取代的是一种冰冷，一种仿佛今生今世不会再动情的凄寒。
　　“我不准备告发你。如今笑尘事务繁杂，武林大会又即将临近，在这紧要关头我不能贸然动摇人心，何况以你的能力，处死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找到你的替代之人，虽然我现在确实想放一条毒蛇咬死你，但我不算感情，我算得失。现在你给我听着，虽然这‘青蛇醉’毒性不大，但若三个月中得不到解药，你也必定耗尽而亡，而且，死得会非常非常痛苦的。所以如果你在这三个月中再有妄动，我将不会给你解药。”说着她走上前来，从柳求雾的身上抽出当日她送的折桃。
　　“接下来我会派人监视你。如果你再有、再有一点背叛笑尘山庄的行动，我，”她边说边把画撕成碎片，“会杀了你。听到了没有，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她没有表情地撕，没有表情地说，面对柳求雾的眼神充满威胁。
　　“难道在旁人面前你我还是仍像从前一样？”柳求雾闻言却匪夷所思，以她现在这般恨之入骨，难道他们之间还要再演另一场戏？
　　秦倚雪闻言笑了。笑的仍像初见面那般八面玲珑不落一点破绽！
　　那个时候对着你笑对着你哭，是因为我想对着你笑对着你哭，现在对着你笑，却是因为我想杀了你。求雾你不擅伪装，所以妄想用冷漠掩盖，但我很擅长伪装，所以现在我可以对你，毫无破绽笑出来。
　　说着秦倚雪走上前来拥抱住他，“你要什么表情我就有什么表情，人在想骗人的时候可以很真诚，就像现在的这个拥抱，和往日又有什么不同呢？柳堂主？”
　　柳求雾推开她，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终于闪烁了一下，看上去有些迷惑。
　　刚刚那个带着悲愤怒气的耳光是那么真实，现在这个拥抱却是那么虚幻冰凉。
　　之前的柳木头那么亲密自然，现在的柳堂主却是这么陌生悲哀。
　　究竟···是谁被骗了呢？又是谁中了谁的圈套而谁，又拥有这样超绝的智慧，在骗人的时候拥有这样完美的眼神！
　　“所以不要幻想我对你会手下留情，我比你想象地愤怒，也比你想象地寡情。”秦倚雪一个字一个字刀一般锋利，“所以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她将画作碎片扔到了柳求雾的脸上，她抬脚即走，走得很优雅，不见丝毫痛苦。
　　能够完美将心事掩藏在表情之下的女人，她的痛和伤，是所有人都参不透的谜。
　　柳求雾望着一地碎画，仿佛看见那个优雅女子碎成一片一片的心。
　　江湖就是这样，有笑无和听雨这般幸福的真实，也有倚雪求雾这般心碎的欺骗。
　　我们都在欺骗和真实这两个交错的圆中盘桓，一圈一圈走向不可改变的未来。
　　“各位能大驾光临，真是令我山庄蓬荜生辉，笑无不胜荣幸之至！”龙笑无一袭场面话说得冠冕堂皇，只见他张开双臂，笑容灿烂。
　　五堂主各分两侧，恭敬而立。
　　一旁的白临霜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些神色各异的人——倒是个个来头不小，不是帮派掌门就是门主楼主，跟随着的人也是各帮精锐，笑尘山庄的声誉人缘当真是极好的——不然这些人也不会如此毫无防备地倾巢出动——也许也是为了来看点苍门的笑话吧？她垂下眼睫思索着，这些江湖人就像狗一样呢——哪里有利益，就会往哪里跑——点苍门一倒，这群狗又会期望得到怎样的一块骨头呢？
　　“连武当派掌门杨道长都亲自来了，真是折煞小辈了。”龙笑无走到杨道长面前拱手作揖，“劳烦道长了。”
　　“倒是长大了。”杨道长慈眉善目，“当年看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呢。”武当派不理世事多年，但也依旧是江湖的象征。此次江湖大案，由武当参与，必是令人放心的。
　　“点苍门门主可是还没来么？”武当一派中有一个中年男子率先开口，杀意甚重，“竟然与北方离风楼勾结，又杀了龙鳞火神满门，且手法如此诡异残忍，此等祸根，不得不除！”
　　既然武当这样一锤定音，余下的人自然也都没有异议，都附和不已。
　　这就是江湖呢，随随便便就定下了一个人——死罪。
　　“这是龙某人的妻子。”龙笑无寒暄刚完毕，就忙不迭介绍白临霜。
　　“久仰各路豪杰大名，妾身有礼了。”白临霜闻言，将脸蛋垂得低低的羞羞答答行了个礼。
　　众人也只当她是寻常闺阁女子，寒暄一番也就过去了。都围着武当派人士一起商量怎么处置点苍门门主。
　　好功夫！白听雨心里先赞叹一声！要将‘闭息’练到怎样炉火纯青的地步才可以做到将她这等绝美容貌敛去而不引人注意？何况在场之人均不是泛泛之辈！白临霜的武功高过想象！白听雨目露犀利之意，不得不承认···若我真和你对阵，我的胜算，其实并不大。
　　“笑无···”点苍门门主一路走进来，笑容还没来得及敛去，就看见这一屋子的人！只见他脸色迅速惨白下去！“我刚回来你就请我来议事，原来是为了这事。”点苍门门主慢慢走到龙笑无面前，“你煞费苦心封锁了消息，原来就是为了‘瓮中捉鳖’？”
　　他一个闪身！一把匕首当胸就向龙笑无刺来！他意志坚决，动作竟是飞快！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刺入了龙笑无的心脏！
　　一时间笑尘山庄静得连一根针掉下都听得见！
　　“笑无！”白临霜立刻失声惊叫！当下就是一掌将点苍门门主击得血溅三尺！
　　白听雨一时间竟也如傻了一般难以反应！
　　只见龙笑无满身是血，闭眸已不省人事！
　　突然心口疼痛如绞！白听雨在此刻终于恍然醒悟！捂着心口看着还在台上演戏的白临霜，白听雨惨淡而笑——白临霜的风格呢，毒是下在解药里的吧？白临霜这一次，是要将龙笑无和她赶尽杀绝，赶——尽——杀——绝！

作者有话说

　　很想出一个四尊五堂主的联动番外（有空的话···）···以后日更有可能不能完全保证···总之尽量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