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与君相决绝》》亦水

4、约定

　　前情提要：月残若毒发身亡，死前委托了白临霜照顾她的两个妹妹，并且口口声声地希望白临霜一统江湖将自己和慕容秋辞合葬在一起···留下白临霜难以接受这个打击，甚至因行为失控而冲动伤人——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个会与她赛马、比武、劝她离家的姐姐•••她整个童年唯一的温暖和朋友•••就这样离开她了，就这样离开她了！
　　月残若！你这是置我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家里又有让你不开心的事了？”那时的月残若总是笑得很灿烂。
　　白临霜表情未动，只是柔声道，“我在想什么，残若姐姐总是看得出来。”
　　“来来来，别想这些费脑子的事了，我们一起骑马去！”月残若不由分说拉起白临霜的手，往蓝天白云奔去。
　　“你离家出走吧，再待下去你要窒息了，”月残若人在马上，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蓝天。
　　“这是你第五十三次这么劝我了。”马上的女孩细声细气。
　　“哈哈•••总有一天劝动你！”月残若猛然一策，狂奔而去。
　　为什么不等我长大？残若？为什么不等我长大，大到可以将一切力量握在手里的时候•••大到可以掌控一切改变一切的时候•••你明知道我有那个能力，为什么你就偏偏等不到那一天！
　　“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残若那丫头死了？！”老者闻声赶来！只觉得颈上一凉！
　　白临霜横剑在手，“告诉我，残依残墨人在哪里？我要带走她们。如果再有一句不实，我当场让你们给残若陪葬，你相不相信？”她每说一句话手上的剑就扣紧一分，直吓得那老者冷汗直冒！
　　也无怪乎那老者如此惊恐，月家尚武，除去月残若本人骑术过人武功高强外，这老者也略通武学，今日这样被人一招之内扣住咽喉也尚还是第一次，更何况扣住他咽喉的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娃儿！好快的功夫！
　　“霜儿！别胡闹！”威严的声音自老者背后传来，“月残依月残墨我已经接她们去定湖山庄了。”
　　“爹爹你别管！”白临霜扬眉，带着一个十三岁女孩倔强时该有的神情。
　　当下只见白定天身形一动，突然一掌劈上白临霜的后颈，将她打晕。
　　“惊扰了。”白定天向老者道歉。
　　“哪里哪里，令千金是虎父无犬女啊。”老者摸着脖子苦笑。
　　“关于这个月当家的事，”白定天边说边掏出月残若的亲笔信，“是这样的，这是你们当家的亲笔信，信中明确说明了以后月家就归我们定湖山庄执掌了，而作为交换，我们为她的两个妹妹提供了定湖山庄的最好保护与栽培，如果先生你们几个没有异议的话，我过几天就会派人来重新安排月家的归属及财产了。啊，对了，月残若还特别嘱咐我要让你们这些老一辈退出江湖颐养天年。定湖山庄会好好照顾残依残墨的，老先生们就别担心了。”
　　“•••这••••”那老者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但看见白定天威严的表情也终是没有说出来——道理全在定湖山庄这边，他若要硬碰硬如何敌得过北方江湖排名第三的定湖山庄？
　　“老前辈如果没有什么异议的话，”白定天说着将信折好藏于袖中。“那我们这就告辞了，过两日再见了，月前辈。”
　　这就是残若的惩罚了。
　　既然心心念念家产，那到头来就让你们一分也没得到，既然设了一个自以为得逞的妙计，那么到头来就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宁可送给定湖山庄也不要你们得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月残若本来就是一个烈性女子，刚烈的性格加上过人的魄力，这帮老家伙当年斗不过她，现在她死了，也还是斗不过她。
　　“那我和霜儿就先行告辞了。”白定天行了个礼，“前辈们保重。”
　　白临霜依旧昏迷。
　　那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
　　第一次面对自己，无法挽回的死亡。

　　月残若的葬礼。
　　“霜儿，你不去祭奠？”白定天望着独自闭眸的女儿。
　　白临霜依旧一身惨白的衣，连日来她瘦了不少，一脸的病容。
　　“你不去送月残若最后一程？”白定天又问。
　　白临霜睁开眼睛，“不去。”
　　白定天也不强求，只是皱眉看了固执的临霜一眼，便也离开了。
　　留下白临霜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听着远远传来的，或真心或假意的哭声。
　　但她没有眼泪，甚至没有表情。
　　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沉默地望着马车外的景色。
　　不会再有人在她这样心情极差的时候拉她出去骑马了，也不会再有人笑着劝她离家了，但白临霜的心情却很平静——月残若的死改变了白临霜灵魂里的某些东西，让她从一个依赖朋友调整心情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掌权者——她本就拥有极高的悟性和智力，现在经过这样的历练，更是令人感到喜怒莫测的心机城府。
　　“和你定下这个约定了呢，残若姐姐。”突然听这个白衣女孩开口，抬眼看着天空就好像看见残若那与天地齐飞的衣袂，“约定十年后的天翻地覆，约定十年后你和慕容秋辞的团聚，也约定十年后，我在你和慕容秋辞的墓前一杯酒一声抱歉，一江湖一尝夙愿！”她低低地约定着，仿佛月残若就在她的面前听着她的承诺，“就这么约定了啊，残若姐姐，在完成约定之前，你可要耐心点等着呢。因为在完成约定之前，我都不会见你。”
　　不见你，所以时时刻刻都会记得和你的约定。所以这个十年，我要你看着我是如何颠覆这个江湖的命运！
　　“霜儿？”白定天一回到马车就看见女儿居然毫无悲伤之色，神情坚定地仿佛下了某一个重大的决定，所以让白定天一时竟也好奇低问。
　　“爹爹，我会变强。”白临霜却微笑起来，原本还有些孩子气的眸子里隐隐然有了睥睨天下的霸气。“姐姐的遗愿，爹爹你的野心，我都会去一一实现，我会将定湖山庄带上江湖之巅•••再让这个江湖为我而改变！”
　　她这句话讲得斩钉截铁，讲的时候，尚不知她的一生会为了这一句话而痛苦，而失去，而经历那些爱恨纠缠，红尘痴恋。
　　白定天却似乎很满意女儿下的这个决心，“好！霜儿好魄力！爹爹现在就可以交给你一件任务，一件只有你可以完成的事！”
　　“好。但如果我完成这个任务，爹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说。”白定天破天荒没有动怒，似乎女儿今日作为让他也起了敬佩之心。
　　“如果我真的能助爹爹得到这个北方的天下，那么爹爹以后再不可以打骂娘亲，可好？”抬眼逼视白定天，被白临霜一直收敛的锋芒此刻凌厉尽显！
　　白定天一震！没有想到白临霜居然会提这样一个条件！顿时目里有了怒气！“你娘如今已不能制毒，身边十毒九毒都已用完，就剩一个七毒，我这次问她要居然也推辞良久，着实令人生气！我非常讨厌你娘这样扭捏的心性！”
　　爹爹有事瞒着她。白临霜心下雪亮却不追问——这一席话牛头不对马嘴分明是在敷衍她。她身上的秘密、爹爹与娘亲之间的过节，很多事，也许，不如她想象得这么简单。
　　“也罢。”白定天沉默了良久后方道，“如果你这次任务成功，爹可以答应你这件事。”
　　白临霜顿时开颜一笑，“谢谢爹爹！”然而这笑容却转瞬即逝，只听她叹了口气道，“娘半生叱咤，如今变成这样，她应该比谁都痛苦。”
　　“是吗？也许吧？”白定天随口回答，除了权力与野心，本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关心。
　　他对他的妻子唐滇儿毫无感情，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点，但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的心中只有天下，也许是因为他为人本来冰冷，也许，是因为这其中藏着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充满仇恨，充满回忆，充满···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