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与君相决绝》》亦水

3、失去

　　前情提要：白临霜虽然表面上服从爹爹白定天的意见却暗中帮助月残若在南方打点，但就在她自以为一切都打点到位之时，却传来残若姐姐出事的消息！月残若身上的秘密正在一点点揭开——

　　“我就知道你会来。”月残若丝毫不意外白临霜的到来，依旧开开心心地啃她的生梨。
　　白临霜却满面怒气，“听说你出事了？！月残若！”
　　“我是出事了啊，所以才这么快叫你来嘛。”月残若闻言放下生梨，想笑，笑容却再也不能到达眼底。“我知道你会来，所以这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你最好不要打断我，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白临霜没有答话，只是咬着嘴唇，唇上已然有了血迹，衬着她惨白的脸色，更是令人感觉到森森的寒意。
　　“认识慕容秋辞，是那时我作为内线潜在慕容家的时候，他虽然认出了却没有揭穿，那时的我•••也不明白这个江湖有名的怪人究竟在想什么。”月残若没头没脑地讲了起来，眼底却有很动人的温柔，“和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他实际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温柔得几乎有些笨拙。”
　　白临霜的脸色本就惨白，在月残若提到慕容秋辞的时候居然又白上了三分——慕容秋辞，南方江湖第一大山庄慕容山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庄主，以喜怒无常高深莫测而出名。
　　南方江湖向来风云变换，权力更迭极快，短短几年里是这个人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刚硬手段硬是将南方江湖稳定了下来，也因此慕容秋辞树敌无数，成为一个□□白道皆要杀之而后快的目标。然而这慕容秋辞却从不知收敛为何物，态度狂妄而且言语间从不考虑后果——甚至对北方江湖态度缓和，屡屡有结盟之语。
　　“原来你，爱上的是慕容秋辞。”
　　“呵呵•••”月残若笑笑，“那时我扮作一个女婢潜伏在他身边，他明明看穿却故作不知，甚至还帮我取得我想要的东西，其间乌龙纠葛真是常人难以想象。”当年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剪烛夜话，看似冷傲的男子却拥有一份不可思议的体贴和温柔•••“最终我还是带着我要的密报不告而别，回到北方后•••我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思念和歉疚。你说得对，我就是碰到了一个我永远也拿不出魄力的人。所以，我终还是敌不过思念，在月家那些老家伙不怀好意的建议后，我就去了南方。”月残若理了理鬓边的发丝，一时之间这个总是豪爽而笑的女子拥有了一种难以说清的韵味，美，但令人不安。
　　白临霜脸色越发的苍白下去，睫上已经隐隐有了泪珠，“慕容秋辞•••听说已经暴毙了。”
　　“是。我到了南方才发现秋辞•••已经不在了。”月残若说着无比凄凉地顿了一下，“•••原来秋辞在慕容家已经公开了我的身份与他要娶我的决心，但却遭到了慕容家的一致反对，于是他和他爹娘大吵了一架，他的爹本就身体不好这样一激自然是卧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死了。他的娘于是也跟着去世。我早说过•••秋辞是一个很温柔很孝顺的人，怎么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我又不在他的身边•••自始至终，我都不在他的身边。”月残若终于还是哽咽了，“到死，我都不在他的身边。他其实天生是有病的，注定不能活过三十岁。所以他狂妄他强硬，因为他的生命太短，短到他没有时间去等待•••他这样的病人，又是被这样的事情一激，又练着这样一套容易走火入魔的速成功夫•••秋辞会死，我一点都不奇怪。”月残若的手握得很紧，如果她是有恨的，她恨的就是为什么她•••一直都不在他的身边•••他最绝望最愧疚最难熬的时候•••为什么她也不在他的身边？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海誓山盟，认真想来，他们连真正在一起的时候都屈指可数•••而造成这一切的，无非因为他是南方人，而她来自北方江湖，所以注定要对立，注定要两败俱伤，注定不能•••在一起。“其实一切都不算出乎我的意料，就算我在秋辞的身边，结局大概也是不会改变的。我只是一直想不通一件事，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为什么我连他的尸骨也不能见？为什么连他葬在哪里我都没有资格知道！就因为我是月家庄庄主？为什么！”月残若说着眼泪疯狂而下！“为什么！就因为是对立，所以我和秋辞就注定万劫不复就注定要死？！”蓦然住了口！太过激动的情绪让月残若身上的花香越发弥漫开来！唇角的紫色开始向整个嘴唇扩散！月残若捂住嘴唇，但仍然遮掩不住紫色的鲜血从指间流下。
　　“红消香断有谁怜？！”白临霜立刻认出了月残若所中之毒——居然是唐家十毒之七‘红消香断有谁怜’！以中毒者浑身会带相应花香而得名，毒性缓慢死相极美，而且解药稀少——唯苗疆‘火焰红莲’与玉门三宝之一的‘玉魂冰魄’方能解之，是江湖公认的自杀圣药。而白临霜作为唐滇儿的女儿，怎会不认得唐家的毒药？！“原来我在南方江湖布的局对你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你是自杀？残若！”——恐怕在得知秋辞死的那一刻，这个刚烈的女子就已经喝下了毒药！
　　月残若不求与慕容秋辞相守相伴，原来只求同死，只、求、同、死啊！
　　“知道么•••秋辞一直有一个梦想，他希望可以一统南北对立的两个江湖，让这个江湖获得一个永永久久的太平盛世。可惜，他在实现这些之前，就遇见了我。知道么，我也一直有一个梦想，梦想这个江湖可以有一天变得不再那么令人疲倦•••现在，什么梦想都是假的•••但霜儿我有一个奢求，如果有人真的可以实现秋辞的梦想，那么除了你我想不出其他的人选。再过七八年，霜儿，你会拥有倾覆天下的力量，我看人一向很准，但你却很难幸福，因为你太体贴太善于压抑自己，所以我很怕我这个要求会造成你一生的痛苦，我真的很希望你幸福，你是我妹妹啊。”月残若握住白临霜的手，此刻她的指尖也带着‘红消香断有谁怜’特有的紫色，“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一统南北，如果你真的做到，记得将我的尸骨和秋辞的尸骨合葬在一起•••生前我从来不在他的身边，死后我一定要每时每刻都与他在一起，绝对绝对不再离开他•••”月残若一句话还没讲完就停下挣扎呼吸，“还有我的妹妹•••残依残墨•••拜托你了•••霜儿•••今生欠秋辞的，我也算一次性还清了，呵呵•••”月残若的个性，是连死亡都不容许让别人插手的决绝——因为她知道那些老家伙已拿住她勾结南方的把柄，准备一举将她和两个妹妹都送入地狱，所以她以死交换两个妹妹能够平安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说月残若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姐姐，好得以这种近乎惨烈的方式为两个妹妹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我不接受！”白临霜大吼！“你这算是托孤么？那我就告诉你我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来管你的妹妹！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敢死，残依残墨我是不会让她们踏进定湖山庄一步半步！如果你死了，我会到你坟前把你再骂活一遍！让你死也不安心！听到没有！”她脸涨得通红，“如果你死了，对两个妹妹而言，你就是天下最不负责任的姐姐！我会让她们去乞讨，流离失所，永世不得翻身！并告诉她们这是姐姐犯下的孽！”
　　“霜儿，你虽然有时很冷淡•••”月残若的声音越来越低， “但我知道你不会扔下她们的，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很清楚•••可以的话，给自己幸福•••可以的话•••原谅姐姐•••隐瞒了你一件事•••知道真相以后，你一定要原谅姐姐•••”月残若的眼睛里满是愧疚，原本抬起手来想要像之前千百次一样捏捏白临霜的脸颊•••但手刚伸到一半，就已垂下。
　　佳人已杳。只留下了这盈满了整个房间的花香。
　　“不——”白临霜的声音凄厉至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