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傀儡（含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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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玉尊主。”就在风离绝沉思的时候，门口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
“你该给白临霜安排一个位置。”玉冰痕缓步走了进来，衣袂轻飘，“既然她已经完全顺从于你。”
风离绝不说话，静静等玉冰痕的下文。
“老实说，你这么无端带个女子进楼，惹人议论是正常的，莫说那些猜测，就算我们四尊，私下里也是议论纷纷。所以绝，你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你该给她一个恰当的职位以堵住这举楼上下悠悠众口。”——玉冰痕作为冬尊掌管离风楼的人事调动，这个职位需要相当大的耐心和能服众的资历，而且需要能不被感情左右的淡漠。所以无需置疑，玉冰痕是最好的人选。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呢，冰。那你认为白临霜适合担当什么样的位置？”
“我已经看过有关她的记录了。很平凡的一份记录。从这份记录上看，她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寻常姑娘罢了，寻常到连白临霜这个名字都不太为外人所知呢。”玉冰痕若有所思地侧着头，“而能造成这样记录的原因···如果不是她平凡到不值一提，就是她本人强大到需要在位的白定天去刻意压制掩藏。”
“冰你的想法总是很锐利。”
“听上去你已经有腹稿了，绝？”玉冰痕一向很了解风离绝的潜台词。
“是，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我很期待。”
“也许你应该更期待白临霜。”
玉冰痕闻言很柔和地一笑。
如果说风离绝的温柔会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给人留一点呼吸的空间，那么玉冰痕的温柔就是一种很自我的温柔。
就如同美玉——他自优雅着他的优雅，温润着他的温润，疏离着他的···疏离。
风离绝从不留余地，玉冰痕则是留了太多余地。
“反正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告退了。”玉冰痕笑着站起，“绝，我说过你带白临霜回来很不像你的作风，现在我明白了，那才是你真正的作风。”
风离绝则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我要是你，冰，我会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玉冰痕又是一怔，随即无奈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绝。”
风离绝垂睫，笑意依然。
第二天。
“从今天起，白临霜将代替柔草成为我的右护法。”
“右护法？”
“白临霜？！”
“是她？”
“我反对！”
独有楚醉月只是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风离绝低头玩味看着手上苍劲的字。“一摸一样呢。居然真的能将你们此刻的反应预测的分毫不差呢。”
“临霜，不妨解释一下，你是如何猜到的？”
“回楼主，”白临霜眼神空茫地答道，“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根据他们日常的处事风格进行判断而已。”
“我很好奇。”风离绝挑眉，要白临霜更进一步地解释。
“宋狂春之怠，夏影菊之疑，楚醉月之傲，玉冰痕之漠，韩岫之情。因为对江湖有所怠惰，所以宋狂春即使有异议，我猜测也应该只是用一句简单而大有深意的话提醒一下而已。而夏影菊却是一个很多疑的人，因此她一定会怀疑我对离风楼的忠心，所以一定会特别念我的名字以提醒楼主对我保持清醒。”白临霜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波澜，“楚醉月则非常骄傲，只会服从比自己更有实力的人，所以他会坚信自己的眼光，相信楼主会保持一如既往的清醒，因此他不会说什么。玉冰痕负责离风楼的人事调动，平时对人对事都是淡漠有礼，因而他也只是会对我所处的位置表示略略的关注而已。韩岫是最为感情用事的人，也是一向最不懂得掩饰的人——所以就算四尊护法对我都有所排斥，也只有他会很激烈地表现出来。”白临霜说完，留下了一片寂静。
宋狂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也结结实实惊叹了一下——本以为风离绝已是惊世之才了，只是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的洞察分析力竟也不遑多让！呵呵···看来是他老喽，这些年轻人将很快会创造出一个新的江湖，到那时，只怕就该是他这把老骨头退场的时候了。
夏影菊则微微眯起眼睛，随后居然颇有愧疚地叹了口气——从遇见白临霜开始就知道是她的失误呢，这么多年情报都没有发现白定天的独女白临霜这般的实力。
楚醉月深深看了白临霜一眼，表情难得严肃起来。
玉冰痕依旧是一派翩翩君子风度，只是眼睛里也有隐隐的担忧。
“对我的四尊护法竟然如此了解。临霜，在这之前，你对离风楼下了多少功夫呢？”他问。
“楼主谬赞。”她立刻这样答，“只是属下的一些愚蠢猜测而已。让楼主见笑了。”
“诸位，对她的能力，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风离绝看向四尊韩岫。
“文没有问题，但若没有武功，只怕也无法担当重任吧？”韩岫克制不住心中怒火，说他公报私仇也罢，说他放不下柔草也好，反正他要杀了这个女人！说完他就解下了随身的佩刀。
“临霜，你知道怎么说服他们。”
“是，楼主。”白临霜敛眉低首。
“我允许任何的手段。”风离绝以手支颔，“但你要先让岫三招，临霜——总要让他发泄一下自己的怒气——毕竟岫已经看过柔草最后一面，知道她是你杀的了。”
韩岫立刻惊异地看了风离绝一眼。当时风离绝宣布柔草死讯他隐忍未去，等到深更半夜才悄悄去探视柔草，行事已算隐蔽——竟然这样都没有逃脱风离绝的耳目！风离绝当真对他们四尊二护法了若指掌到这种程度？！
风离绝微笑，欣赏着韩岫因为他这句话而起的种种惊疑不定的表情。
是那天晚上韩岫痛彻心扉一心只顾柔草，所以才会忽视跟在他身后的探子呢。韩岫平日里为人尚算谨慎，只是遇见柔草就会失了方寸。
“谁这样伤了你的？是谁？是楼主，是不是？”韩岫慌忙以真气度入柔草体内，妄想还能维持住柔草的生命迹象。
柔草的唇角不断有鲜血渗出——虽然这腹上一刀刺得角度极巧，但大概由于用刀之人自己身体虚弱真力不足，所以才让柔草尚留下了一口气在这里苟延残喘。
“白··临··霜··”她在断断续续地呓语···
“是白临霜杀了你？”韩岫握拳，“我要替你报仇！”他说罢温柔地让柔草平躺，拿了柔草握在手里的泪刃交换自己的贴身兵器。
我当替你报仇，杀了白临霜！
所以此刻的韩岫死盯着白临霜——这是他动武前的习惯，就像掠食动物在猎食前会对食物都会有个基本评判一样，此刻的韩岫正在精准地评估白临霜。
韩岫平日里为人沉默严肃，但动起手来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掠食者，拥有一口咬断对方喉管的利落！
白临霜显然也明白韩岫的做法，但她却不在意给韩岫这样充分的评估时间。
她的眼神很淡，甚至有一些木然，毕竟灵魂中最重要的部分已经硬生生被人抽走，所以不能怪她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比武上。
四尊都在一旁沉默观看，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猛然韩岫出手了！
一击就对准了白临霜下颚！刀在他的右手，他先有了一个拔刀的动作，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那把刀上时，却只见那刀只是寒光一闪，晃人眼睛一下，就被收入了刀鞘。而且几乎与此同时韩岫就五指握拳，一拳对准了白临霜的下颚！
动作很快，甚至带着一些不顾一切的疯狂！
四尊对视一眼——他们是何等人物？现在自然都明白了韩岫拔出的不是他惯常的随身佩刀，而是一把极短极光亮的匕首——所以他可以那么轻易地将佩刀拔出又塞回刀鞘，所以大家都会有一种明明看见刀尖，却又没有完全拔出的错觉。而韩岫就是利用这一刹那的错觉，要将白临霜置于死地！
“那是柔草的匕首。”夏影菊垂眸叹了一句，“韩岫···对柔草····”
韩岫丢掉了自己惯常的佩刀，将柔草的匕首作为自己以后的武器。
习武的人都知道，贴身兵器对主人的意义有时是更甚于生命的，而韩岫这么做，简直就像是把自己的生命也交托出去一样。
啪！韩岫这一拳并没有真的碰到白临霜的下巴，而是被白临霜一手挡了下来！只见白临霜右手拦截住了韩岫的招式，随即并没有过多纠缠，只是手腕一挑，就轻轻巧巧地化解了韩岫之前的千钧之力。韩岫一个措手不及，竟然向前冲了几步才停下！
韩岫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很清楚白临霜刚刚是手下留情，若不是她一手挑开，而是顺势点他穴道的话，后果如何，他比谁都清楚。
风离绝愉快地看着白临霜游刃有余地对付韩岫。“你没有尽全力，岫。”
韩岫掠了眼风离绝，从刀鞘里抽出了那把柔草的‘泪刃’。
一道刀光如眼泪，这把匕首似乎总有说不清的悲哀蕴含在内。
白临霜手无寸铁，只是仍然恪守着风离绝让对手三招的命令，一味躲闪。
“第三招了。”宋狂春眯眼观察道，韩岫的武功虽在四尊二护法中不算出色，但也仍然在江湖中可以称雄，不知风离绝让他三招的命令，对这纤弱苍白的女子而言是不是下得太狠太死？
果不其然，韩岫在第三招中使出了他的绝技——‘饿虎扑食’。不仅出力极大而且所选角度极其刁钻。四尊各自眼神交汇，都知道韩岫是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这一招“饿虎扑食”是韩岫能位列二护法的理由。
果然！白临霜完全躲闪不开！只见韩岫的泪刃直冲她面门！
泪刃逆光而过，就似一道眼泪，那是要鲜血为所爱之人死亡献祭的预演！
韩岫自以为得手，顿时露出了一个得偿所愿的笑容。
然而白临霜却恰在此刻身形突然极迅速地一转，那衣袂长发连着白莲若有若无的香气一起飘飞，飘在脸上仿佛春水的温柔。
“第一步！”夏影菊在白临霜转身之时就脱口低呼！
宋狂春立刻皱起了眉头，“第一步？”
夏影菊不答，低着头继续自言自语，“不、不，一定是我看错了，这不可能···”
一旁的楚醉月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对决，一改平日懒散，此刻他眸子微眯，眼神深邃。
玉冰痕淡淡暖暖舒了口气，“还没结束。”
他说的很对——韩岫毕竟久战沙场，对敌经验丰富，他这一招‘饿虎扑食’眼看落空，竟半途变招，再看白临霜这迅速地一转招式已老，低下半个身子一把泪刃竟打算偷袭白临霜！
韩岫从来不在意对敌是否光明正大，他只在意对敌最后的结果如何，如果结果是死，那么就无论如何都要死！
而白临霜却大出众人意料，那一转非但招式未老，竟是在这一转的基础上又在加上一个角度的转换，那角度偏又选的极刁钻，一时竟连四尊都猜测不出她要转的方向！
“第二步。”夏影菊无比郑重地低低自语道。
终于白临霜足下一点，一时腾起如同一朵终于舒展开花瓣的白莲花，正当众人皆摸不清头脑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所有的衣服具被她一股气势收敛，刚才在场众人刚刚只觉得满场都是她白衣的身影，现在她这样一收，竟都有些适应不过来，呆呆看着谁也说不出话。只见白临霜在空中一个倒旋，一时间风声猎猎，众人竟只觉得听见风声而不见其人！
“手、腕。”风离绝轻轻巧巧一句，言下倒是十分赞赏。
他话音未落，就见白临霜已然出现在韩岫的背后，一把抓住了韩岫的手腕！只见她左手点住了韩岫的穴道，右手将一股极大的内力逆入韩岫体内！
动作之快，电光石火间就分出了胜负！
啪！匕首铮然落地！
韩岫立时一口血喷在地上！被白临霜扣住咽喉的他惨笑，“柔草败在你手，难怪···”
第三步。
踏莲九步。
夏影菊认出了这一门轻功中的最上乘步法。她修习情报多年，对这门只在江湖传说中出现的轻功也略有知晓——踏莲九步，莲分三组，每组三步——每组各有其名——是为‘莲初’‘莲盛’和‘莲挽’。这三组步伐也各有侧重，比如‘莲初’中有分‘莲影’，‘莲清’和‘莲意’，主要是为消失行迹气息所设计的一套步伐。见影难见人，莲初不可现——那是当时江湖上对于莲初所编的歌谣，也可见江湖上对于踏莲九步的评价之高。
这一套踏莲九步本是‘天山云烟’楚暮烟的独门绝技，当年被誉为轻功第一，同时也是绝对难练的一套步伐，若非如楚暮烟一般骨骼清奇，是绝难连成如此功力的。而刚刚白临霜所展示的那三步，恐怕就是‘莲挽’了，江湖对莲盛莲挽的记载很少，但夏影菊却知道，这莲挽···是杀人的步伐——因莲谢而惋惜，仿佛挽不回的逝去的生命。所以这莲挽必定就是杀人的步伐。莲盛莲挽虽然没有被详细记载，但夏影菊相信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踏莲九步，步步生莲。
上天入地，唯我独尊。
“啪，啪!”四尊都不自禁地鼓掌。看着这实力足以与绝比肩的奇女子。
风离绝没有鼓掌，他只是微笑着隔空劈出一掌，让韩岫伏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这一掌，是因为你私自去看柔草。”衣袖微动，也未见他有多大幅度的动作，居然又是一掌劈在韩岫身上，“而这一掌，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呢。岫，这一掌让你休息三个月，三个月后···若还是这般没用，你就不配离风楼左护法的位置，明白了吗？”
“属、属下领命。”韩岫一边吐血一边回答——显然硬要说话伤了他的真力，但若不回答，他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下去吧。”风离绝语意温柔，“你弄脏了地板。”
“属下···告退。”韩岫也不管这样挣扎爬起的动作伤了他几成真力，只是快速站起，踉跄离开了。
四尊都没有太惊讶，他们已经很习惯风离绝这样的风格。
谈笑间杀人，以及对实力的苛求。
回头看见白临霜肃目站在那里，眼神里显然有对他这一记劈空掌的敬服。
“很精彩的轻功。”
白临霜闻言抬头仰视他道，“楼主过誉了。”
“退下吧，临霜。今天已经是透支体力了。以后日常饮食起居都按照我吩咐的做。好好休息。” 风离绝边下命令边却想起他们相遇那天——这踏莲九步既然如此绝世倾城，那为什么当日他们相遇之时未见她施展？是急怒攻心只想速战速决而不想施展？是对这一招‘剑走偏锋’极有信心所以不用施展？还是···根本是因为体力的缘故不能施展？就像之前他对她身体情况之糟糕产生过的疑问，现在风离绝越发觉得这其中必有玄机。
“是，楼主。”白临霜依言退下了。
“以逸待劳。”玉冰痕显然已经明白绝的想法。
“我怎么感觉像把猪养肥了然后再宰呢？”楚醉月开始煞风景了。
“面对这样一个女子你还能这样说，醉月，你真是···”夏影菊在笑，眼睛没有任何笑意。
“本来就是。因为刚刚解毒身体没有办法承受术法，所以要先养养胖——用药让她完全遵从绝的意志也只是障眼法而已，绝，你最终的目的是要通过忆弑拿走白临霜的记忆吧？这样一个女子——只作为一只木偶是有点暴殄天物了。”楚醉月说着摇摇头，“哎，可怜啊。还是被你玩在了股掌间。右护法还真是命苦啊···”
“不然，按你们四尊的行事风格会逼着她出手的吧？”风离绝微勾唇角，“毕竟离风楼容不下没有实力的人。”
所以为了让临霜好好养身体，风离绝索性让她公开自己的实力。
“影菊，接下来就由你来监视她了。”
“是。”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静。白临霜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脸色也渐渐开始红润起来，不似先前惨白。
“右护法，多谢你的帮忙了啊。”楚醉月一边笑容可掬一边将堆积如山的文碟通通推给白临霜一边居然还大言不惭，“麻烦你了啊。”
“好的。”白临霜态度很好。
楚醉月眉开眼笑，居然还想起来嘱咐一句，“认真努力点啊。”
啪！夏影菊过来就敲了楚醉月一个暴栗，“你偷懒还没偷够啊？”她比楚醉月略长，平日里和楚醉月打打闹闹倒像一对亲姐弟，“白临霜要好好休息的知不知道？你呀你再懒下去只怕连字都要不会写了。”
楚醉月捂着头吱哇乱叫，“好痛好痛！完了完了，本来我还打算去办事情的，现在被你这样一打我头晕眼花昏昏沉沉思维混乱，不行不行···我要去睡觉休息一下。”他打算逃之夭夭。
“回来。”夏影菊气定神闲，手一伸拉住楚醉月的衣服，似乎早就料到楚醉月的打算。
一旁的白临霜看他们打闹，原本僵硬的表情居然泛出了丝丝的笑意。
夏影菊皱眉——白临霜刚开始时不笑不说话表情甚少，现在表情却却越来越灵活生动···这代表什么？代表白临霜在渐渐苏醒？代表玉魂冰魄的药力开始渐渐减弱？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傀儡（含番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