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歌》梵璎珞

7、梅竹香径话凄凉 （下）

　　再停马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晴华。这座素以繁华著称的竹梅香径要塞，来往客自是不胜枚举，然而夹杂在众多步履匆匆的商客和锦袍玉带的富家子弟之间，衣衫褴褛、哀求乞讨的乞丐竟也不在小数。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这位小姐，您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吧……”我的眼睛还未收回，耳边传来一个微带稚气的童音。低下头，一个大约八九岁的男孩扯着我的衣袖。他身上裹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打满补丁的粗布长褂，整个人干干瘦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看着他带着明显伤口的消瘦脸庞，我有些发愣，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放在他那双粗糙冰冷的小手里。
　　“谢谢，谢谢小姐，谢谢您！”手里捧着银锭，那孩子笑的灿烂。
　　轻轻的抚上他的肩头，我问：“小家伙，你爹娘呢？怎么忍心你出来讨饭？”
　　听到我问，那孩子原本欢喜的脸有垮了下来，眼中擎满了泪水：“我爹被郑混子家的家奴打死了，家里的地也被抢走了。娘……娘也一病不起，所以，我——”说着，眼泪就从原本红肿的眼中溢出，像珠帘迤逦而下，再也止不住。
　　忙的用袖子帮他擦干眼泪，我有些生气：“那官府呢？官府不管吗？！”
　　“官府？”一个粗衣的矮个男人一边接过话去，一边上前环住孩子，将他扣入怀中：“那郑混子就是咱‘英明睿智’的官府老爷手下的一条狗。这晴华城内哪家哪户不晓得官府的厉害！”
　　我一哂，没有说话。是的，我所见过的官府，仅仅只有父亲任职的曈昽府——因为有父亲的勤勉政务而欣欣向荣的地方。然后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世间所有的府衙都像曈昽一样美好，世间所有的府官，都像父亲一样伟大……直至今日，我才明白，所有的这些，仅仅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断，可笑的单纯。
　　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弯腰再次致谢后，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一直静默的站在我身后的辰汐忽然开口，语气平缓：“在下微通医理，也许可以尽一份力。”
　　“真的？”那孩子立刻转身，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欣喜：“你能救我娘？”
　　“恩恩。”我回过神来，忙的应和着：“我辰汐哥哥医术很厉害的！”
　　那孩子回身征求意见似的瞅了瞅男子，在得到男子点头致意后便高兴地带我们向他们居住的地方走去。一路上边走边谈，我才得知，晴华虽说是王朝兴隆富庶之地，然近年来，大户商家愈显富庶，布衣之家则愈显穷弱。再加上贪官污吏横行，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现任县丞孙重林，更是个两面三刀、狠绝贪淫的主儿，仗着背后有五大氏族之一的冷家做依靠，嚣张跋扈，坏事做尽，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平头百姓们更是水深火热，敢怒不敢言。
　　听着赵大哥的叙述，我努力克制着不让怒火窜出，心里恨得牙根痒痒，却猛地发现辰汐不牵马的一只手握紧了我的手，嘴里的话确实对赵大哥和水生说的：“小心。”
　　说罢，周围就传出了一声喝音：“站住！”
　　我回身看向四周，几个灰衣的精壮汉子已把我们团团围住，有猥亵的目光落在身上，我不禁皱眉，手暗暗紧扣住袖中的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