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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日长夜短的日子眨巴眨巴过得飞快,每天高强度的训练适应后也就没起先几天那么痛苦。主要任务是体能、队列,还有合唱、操枪、射击、抗洪抢险演练、挖灶等,负重行军的拉练经常端上桌,弄得学员们提起拉练就有一种消化不良的感觉。
      机械却充实,不知不觉,新训过去大半。

      又是一个艳阳闷照的午后,温度高,空气燥热,炙烈的阳光烤得人昏头昏脑。
      “立定,向后转,稍息!”一下午热火朝天的汇操演练终于结束,各队以班为单位进行了操练检查。
      曹英杰转向杨毅东,敬礼:“报告队长,二队全体学员列队完毕,请指示!”
      杨毅东还礼:“归队!”
      “是!”曹英杰跑步至队列尾部。

      杨毅东面朝学员队列讲话:“好,大家做得不错,整个操练过程,排面整齐,动作基本一致。虽然大的差错没有,但也存在少许不足。个别同志的步幅稍显滞后,没达到75公分,队尾差点掉队,这些情况必须注意。现在,全体都有,立正!成四路纵队,其他跟上,起步走!”
      于是,众学员踏着夕阳的余辉,在疲惫中,一天的训练告一段落。
      晚上学校大礼堂安排了思想学习座谈会,各队吃完饭后休息四十分钟,再整队带去。

      杨毅东回到宿舍,顺手摘下帽子放一边儿桌子上,嗓子眼干得快冒烟儿了,抓起茶杯咕噜噜灌了好几口。教官宿舍内有独立的洗漱间,不像学员宿舍,每层一个水房,早上熙熙攘攘就跟打仗似的。他拧开水龙头,两手捧起冷水刷刷往脸上盖,水声哗啦哗啦,面孔顿觉一股清凉,他惬意地舒了口气,然后用手重重抹了把脸,扯过搭在肩上的毛巾,擦尽从下巴淌到脖子上的水。
      曹英杰喊报告进来。

      杨毅东随意地耙了耙头发,“什么事?”他挂好毛巾,戴上作训帽,看曹英杰不吭声,满脸欲言又止难开口的纠结样,便笑道:“有话就说。”
      曹英杰却很是严肃,一副想了很久豁出去的语气:“连长,您别怪我多嘴,就是指导员在这,他不说,我也得开这个口。您对那个黄金希宝是不是太过……”

      并非曹英杰杞人忧天。自从那日希宝见过周晓燕,自个理顺后,她果真行口如一,对得起杨毅东铁般的信任,同大家一样,每日的训练再也不调皮。她个性又不服输,娇生惯养的小姑娘,难为身体素质不特别拔尖,比别的学员又报到的晚了几天,本来训练进度就落于人后。杨毅东只好给她开小灶,趁晚上熄灯号前,抓紧时间一对一指导。也亏希宝自个努力,肯下功夫,队里就她一个女学员,还不至于垫底。

      其实,已经不需要要再单独训练。可越到后面,俨然成了一种习惯,睡觉前不见一面似乎少了点什么,睡不踏实。有次,杨毅东因事被团长叫回团部,快十点才返回学校。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直接回宿舍,去操场一瞧,希宝果然坐在跑道边,看到他,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有气无力地抱怨,“杨毅东,你怎么才来,我把这里的蚊子都喂饱了,你再不来我就要睡着了。”
      宿舍十点半熄灯,希宝晚上能自由支配的空闲时间就耗在等他上了。杨毅东心里过意不去,偏嘴巴管不住,忒硬,“黄金希宝,你长脑子没,平时同我顶嘴的时候脑子挺活络,我不来,你不会走啊,还不给我回宿舍!”
      希宝生气了。

      第二天晚上杨毅东什么也没让她练,原因,呵,希宝压根没出现。换杨毅东傻傻等她,做了回没脑子,直到学员宿舍熄灯了还坐着不动,拍了几个钟头的蚊子。都是些青草蚊子,穿着并不算薄的作训迷彩服,还能咬进去,火辣辣地痛,又痒得不得了。
      杨毅东开始不是滋味,小丫头,也不知身上被咬了多少蚊子疤。

      隔天,间歇休息时段,杨毅东经过希宝身边,状似无意的一句,“喷点花露水,蚊子多。”
      希宝一丝不苟:“知道了。”
      就这样俩人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很有默契,一切照旧。

      杨毅东和希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晚上训练希宝的事儿也没打算背着谁谁,但也不可能高音喇叭喊得人人皆知,知晓的,曹英杰算一个,再接着,只有谭智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希宝越来越依赖杨毅东。
      杨毅东越来越纵容希宝。
      曹英杰才会有如此顾虑。
      他点到为止的话,不言而喻,杨毅东微愣,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
      太过照顾了吧。

      猛然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杨毅东发热的思绪渐渐清明。自己是有欠斟酌,他哪会不懂,军校里原则上男女学员不得恋爱,教官与女学员的关系更是敏感,一点风吹草动被有心人抓住,可大做文章,即便光明磊落,也是一桩说不清楚的事体,没事也得弄出点事儿来。
      部队领导出于纪律考虑,临行前,政委开动员大会之时还特地强调了此事,意图很明显,绝不希望下派负责此次新训的教官与女学员发生任何的牵扯,除了训练时间以外,不得有太多的私人接触。对个人,对部队,总归影响都不好。
      军人,毕竟时刻得注意影响。

      怪不得谭智那小子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他先前没往这茬上头套,此刻,经曹英杰这么一提点,他无法不多想。他是无所畏惧,人言可畏对他构不成威胁,他心中坦荡,没什么好避嫌的。但他不能不顾及小丫头的处境,她受得了别人不怀好意的看法吗?
      想到她,杨毅东还是没有发觉,自己的心是那样不可抑制,变得柔软。
      他确定的不过是不能因为自己让她卷入不必要的风波,道义上过不去。
      那就以退为进。

      “回去我告儿指导员,曹英杰那小子一个顶你俩儿。”杨毅东说。
      曹英杰嘿嘿一笑,自是明白,不在多言。

      当晚的思想学习校方极重视,校政委亲自莅临讲话,底下掌声一片,大会最后,军事民主组宣布将开展为期12天的铸剑演练,开拔日期不定,总归就在这两日。搞什么飞机,还保密,太唬人了。
      列队带回宿舍后,以班为集体,抵不住议论纷纷,不时向大二师兄打听,怎么说人家也是过来人,但人口风紧,估摸是被教导员提前思想教育过,全是千篇一律的答复,“哦,铸剑演练啊,就是每天出去拉拉练,你们到时去就知道了。”说了等于白说,大一学员还是不知道何为铸剑,目的地又在哪?

      希宝也好奇,宿舍的氛围依然很糟糕,周颖一伙排斥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希宝呢,从小脾气生成,人摆明不待见她,她也做不来拉下面子主动示好,关键是人根本不买帐。为此,周晓燕做和事佬,找了周颖几次,反倒惹得俩人的关系越搞越僵,周颖益发与希宝不对付。所以希宝不可能去问她们关于铸剑演练的事儿,她想杨毅东肯定知道,预备晚上开小灶时间打探点消息出来。
      然而,这晚,杨毅东并没有如约而至。
      希宝还给他找理由,认为他是有事给绊住了。

      凌晨,众大一学员熟睡之时,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宿舍楼前。
      杨毅东就着楼梯口的路灯瞅了眼腕表,指针正好停留在四点的方位,他沉声下令:“开始。”
      “是!”曹英杰吹响了令学员咬牙切齿甚至发指的紧急集合号。
      顿时,各宿舍乱成一团,众学员手忙脚乱。

      陈耀同志还当自己出现幻听,迷迷糊糊道:“我怎么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
      齐海锋直接一个枕头飞过去:“靠,你丫还做春梦呀,快点!”
      妖怪霍一激灵,彻底醒了。他撩开被子,火急火燎找自个的裤衩。上铺的郭猛跳下来,“猛哥,看到我的裤衩没?”妖怪急得俩腿肚子直打颤。
      郭猛蹬上鞋子:“我怎么知道!你丫自找的,什么臭毛病啊,叫你裸睡!”
      结果,妖怪兄在自个的床底下摸到了自个命运多舛的小裤衩。

      其他宿舍也是咋咋呼呼,场面混乱无比。
      “我的那个娘诶,我的裤子呢?”
      “X,你穿得是老子的鞋!”
      “哎,我的背包绳上哪儿了?”
      ……

      杨毅东盯着楼道里一个个七扭八拐冲出来的熊样儿,脸色阴得照上一层黑云,半天没说话。还不是恨铁不成钢,这帮臭小子,看来近日是对他们太好了,光个紧急集合就把他们弄得晕头转向,接下来的演练还不让他们脱层皮。

      等最后一个学员背着背包跑下来,杨毅东憋着气一挥手,“点名!”
      曹英杰两腿一并:“是!”
      站在排头的黄金希宝注视着杨毅东绑紧的面孔,直觉他很不高兴,她不由得蹙眉,自个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

      天还没亮透,各班各队听从号令,列队出发,由罩着迷彩布的军用卡车一车车拉往火车站。
      登火车前的当口,各班班长再一次点名,希宝溜空跑到杨毅东面前,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方道:“杨毅东,你怎么了,昨晚为什么没来?”
      杨毅东的表情分外冷淡,眼睛都不正眼瞧她,“回去!”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她挡着他车道时的情景,哪还有半点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随和。希宝为他突然的转变惊讶极了。

      “黄金希宝,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叫你回去,听到没有!”
      希宝睁大眼呆愣住,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她不可能听错。他说话的口气生硬、疏远,带着以往的嘲讽与不近人情。以前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听在耳里,却仿佛是渗进了心里,钝钝的,堵得闷气。

      铁皮火车哐当哐当在铁轨上匀速行驶,几车厢的学员肩并肩挤在一起,啃着下发的早饭。大家伙挺兴奋,像出笼的鸟儿,缠着新训班长问东问西。一片喧闹声中,希宝不合时宜的安静,她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食不知味地咬着馒头,好一会儿,也没咽下一口。对杨毅东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是纳闷,还是委屈,久久不能放下,她想不通自己又哪里惹到他。
      杨毅东到底怎么了,俨然换了一副面孔。
      希宝想破头皮也得不出一个答案。

      下火车后,大家已没有来时的精神头,不待休整,又由军用皮卡拉各队学员至此行拉练地点儿,确山战术合同演练基地,正式开始为期十二天的“铸剑训练”。

      前往基地的路途颠簸,车外漫天黄沙飞舞。这会子,谁也没冲动讲话了,还怕一张嘴就吃满嘴沙子。肩并肩紧挨着,静静坐在摇晃不迭的卡车里。发动机的轰鸣声应和着车轱辘碾过黄泥地的声音,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这种响声中,异常沉默。
      突然,一个剧烈起伏使得卡车后挡板当啷当啷激响,希宝他们所在的车厢猛一震动,他们直觉身子不受控制地抬高又倏地落下,一屁股砸回去,那感觉,就跟打桩似的。

      本闭着眼睛睡得迷迷糊糊的陈耀同志随着车子的起伏,上下排牙齿咯噔相撞,很不幸地磕到了自个的舌头。他痛得“嘶啦”一声,正直起身要骂咧,车子又是一个大的起伏,他身子一偏,随着惯性,好巧不巧扑到了斜对面齐海锋身上,他的嘴巴又好巧不巧贴在了齐海锋的左侧的脖子上。
      周围看到的人捧腹大笑,枯燥的行军总算有乐子可寻。

      齐海锋下意识一脚把他踹了回去,骂道:“妖怪,你丫还发春梦呢,有病没病啊!”摸摸脖子,一阵恶寒,忍不住又想踹他一脚。
      陈耀躲得快,没被踹着。倒霉催的,他这厢招谁惹谁了。他揉揉被他踹疼的肚子,怒视:“老齐,你丫玩真得!”
      郭猛刚要劝,副驾驶的曹英杰听到动静扭头斥责,“安静,不许讲话!”
      陈耀与齐海锋不敢造次,同身旁的人换了位置,远远坐开。

      郭猛小声问手边一路沉闷的希宝,“老妹,咋啦?绷着张脸。”就连刚才陈耀和齐海锋的闹剧也没让她抬一下眼皮子。
      希宝有点不想说话,只摇摇头,勉强扯了个笑。心里琢磨的是一下火车就没见杨毅东人,也不知坐哪辆车上去了。
      郭猛这么粗线条的人都看出她心事重重,何况坐在角落的谭智,他垂下脸,掩藏好自己所有的心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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