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遇乐》易花

7、第 7 章

　　安氏与祝杨住的地方是守芳院里的正房，名叫存然堂，取“心存自然”之意。祝泳现在正躺在安氏的卧房床上揉着眼睛。
　　“现在什么时候了？”祝泳问道。
　　金桔看了一眼刻漏后答道：“已经是申时二刻了。姑娘先起来清醒清醒，一会就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恩。知道了。”稍作洗漱之后，祝泳轻轻拍下脸，然后在金桔的服侍下换了身浅橘色撒花飘纱对襟襦裙，头发则梳成两个包包头，一边垂下条小辫子。她皮肤极白晰，透着健康的红润，眼睛又大又黑，鼻子微挺，唇色娇嫩，看上去很是娇俏可人，让人忍不住的喜欢。
　　走到厅里时安氏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乍然见到她这身装扮眼中露出满满的宠爱与得意来，“我家泳儿真漂亮！”
　　“那是，谁叫我有一个漂亮的娘亲啊！青出于蓝应当更胜于蓝才是！”祝泳笑着道。
　　安氏点点她的额头，“你这是夸娘还是夸自己呢！”
　　祝泳摸了下额头，问道：“现在去给祖母请安吗？”
　　“是啊！下午进府的时候你到是睡得沉，你祖母想见你也没见着。”安氏道。
　　祝泳吐吐舌，做了个鬼脸。
　　安氏见她这副怪模怪样，笑斥了一句：“在祖母面前可规矩些，莫露出这怪模样！”
　　“遵命！母亲大人！”祝泳躬身作了个揖道。
　　安氏忍俊不禁道：“你这孩子！”又轻轻拍了她一下，“走吧！颐年堂离这可不近呢！”
　　祝老太太的颐年堂在祝府的东侧，离三房的守芳院有一段距离，以祝泳的脚程怕是要走上小半个时辰。不过三房早在一个月以前就提前送了一批仆妇丫环回府，而且又一直有管事婆子打理着院子，即便三房只有一个五少爷在，院子里仍然处处生机盎然，井井有条。
　　安氏牵着祝泳的手走出存然堂，祝泳站在台阶之上看着这个大院子。院中树木青翠，已近傍晚，斜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之上，闪动着点点金影。仆妇丫环们按等级着装，只有安氏身边的大丫环金桔红梅着装随意些。
　　祝泳抬头看了看安氏，问道：“哥哥呢？”按理说安氏从外地回京，作为儿子的祝泓应当亲自去接才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出现，难道是因为长时间没在一起，母子间产生了隔阂吗？即便如此，本着孝道也要接一接才是。
　　安氏低下头看着祝泳，脸上虽然挂着笑，却带着一丝忧虑。只是开口道：“你哥哥下了学便会直接去老太太那儿，这会子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罢！”然后便伸手抱起祝泳坐上软轿带着一行人朝着颐年堂奔去。
　　因是夏天的缘故，软轿只用纱帘挡住了日光。隔着朦朦胧胧的轻纱，祝府的各种景致隐约现在眼前。或者是北地建筑比较大气端方一些，一路行来皆是规整的石板路，两旁只种了些像海棠之类并不高大的花树。
　　抬轿的仆妇们脚程极快，但是十分平稳，还没等祝泳看够便已经到了颐年堂大门口了。
　　才一下轿便有一个十六七的清秀丫鬟迎了上来，朝安氏行了个礼道：“三太太，老太太可是盼得望眼欲穿呢！”，又笑容满面朝着祝泳道：“哎呀，这就是五姑娘吧，真是好看得紧！奴婢叫红绢。”
　　安氏点头笑道：“是我晚了。”便牵着祝泳的手跟着领路的红绢向着老太太房里走去。
　　从暑气蒸腾的外面踏进颐年堂只感觉一阵凉风袭来，原是屋角摆着冰盆。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坐在罗汉床上，面上带着温柔笑意。周围或坐或站着一群人正嘻嘻笑笑的说着话，见她们走了进来便一个个带着笑瞧着。
　　安氏走到老太太跟前行个礼道：“给老太太请安了。这便是泳儿！”说着把祝泳向前推了一步。
　　祝泳行了个礼道：“给祖母请安！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一见祝泳娇俏活泼的样子便喜欢上了，笑着道：“好好好！真是祖母的乖孙女！快坐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祝泳回头看了安氏一眼，见她略点点头，便自己用手撑着上了榻。
　　老太太见她自己上来的，笑道：“还是个有力气的。”
　　祝泳歪着头看着祝老太太，见她保养得极好，头发乌青，面容红润，虽然眼角上带着些鱼尾纹，但一点也看不出是即将满六十的年纪。祝泳便好奇道：“祖母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有六十了呢？”
　　这时边上一个着青色撒花襦裙的燕尾髻的妇人笑道：“可不是，把我们这些当媳妇的都给比下去了！”
　　老太太笑着骂了一句：“这话说得我跟个精怪一般！”又对祝泳道：“刚才那个是你二伯母，最是口齿伶俐！”
　　二太太顾氏露出个嗔怪的表情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呢！”
　　老太太笑着道：“你这嘴惯是灌了蜜的！这样吧，你把这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人儿都给我们泳姐儿指点指点！”顾氏笑道：“那可好。”边说边指着身边穿粉红的女孩道：“这是我家的滢姐儿。行三。” 又指着边上一个穿紫色对襟小袖马面裙的圆脸中年妇人便道：“那是你大伯母。站她边上的浅绿衣裳的是你二姐泠姐儿，浅蓝的是你四姐溪姐儿。穿杏黄的那个是你大嫂，姓富。后面杜娘子抱着的是煜哥，跟你一般年纪。纪娘子抱着的是灼姐儿，今年三岁。”又指着右边的着藕色褙子的年青妇人道：“这是你二嫂，姓蒋，抱着的是烨哥儿。”最后指着一个丁香色披帛面色有些苍白的清瘦少女道：“这是你姑姑阿栩。”又歇下喝了口茶道：“你哥哥他们都有课业，这个时辰估计也快要回来了。”
　　顾氏说的时候，祝泳向众人一一行个福礼。待到她说完，祝泳亦在众人那收了一堆见面礼，然后对着顾氏行礼谢道：“多谢二伯母给泳儿指点。不过，我们家的人可真多啊！”
　　老太太笑道：“家大业大，人自然就多了。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再给你介绍伯伯哥哥们，可好？”
　　祝泳卖萌的点点头道：“好！”
　　老太太又叫杜娘子纪娘子将煜哥和灼姐儿放到罗汉床上与祝泳一起玩，又对着祝泳道：“这是你大侄儿和大侄女，你二嫂抱着的是二侄儿，以后你也是长辈，陪着他们玩吧！”
　　于是祝泳这个心理年纪已经三张的伪萝莉对着跟两个小鬼头大眼瞪小眼的玩到一起，虽是这般，但她一心二用，留意起老太太说的话来。
　　祝老太太看着安氏问道：“老三在那边可还好？”
　　安氏道：“老爷身体还好，已经接了吏部密旨调令，今年十月便会回京。”
　　祝老太太奇道：“怎么家里都没接到消息？”又看着大太太蒋氏道：“老大不知道这事吗？”
　　蒋氏脸上带着歉色道：“不清楚，大老爷没说过。”
　　安氏对着蒋氏委婉笑了笑道：“算是密旨吧。旨意要到八月才会正式下发。”
　　老太太安抚的看了蒋氏一眼道：“也是老三是任上做得好才被圣上看重。不知是哪个衙门？”
　　安氏迟疑了一会道：“这一点，老爷就没说了。想来应该是同级平调？”
　　祝老太太点点头道：“官场上的事，咱们女人也说不大清楚。”又问道：“如今泳儿身边上谁在照顾着？”
　　安氏道：“之前请的奶娘是江州当地人，并不肯与我们一同回京，于是便先辞掉了。这一路都是我与周妈妈并两个丫环带着，她又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倒也不怎么为难身边的人。只是她如今也到了开蒙的年纪。”又道：“我想着泓哥也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想来老太太身边的妈妈与丫头们都极好，还请老太太赐几个。”
　　老太太看了安氏一眼道：“也好。泓哥也一直是我带着的，九月也要参加童生试，以后你既在京城便用些心思照顾他，好好续续母子情分。”便指着身侧伺候的一个三十多岁的青衣仆妇道：“这是我陪嫁丫环的女儿，姓刘，在我身边也伺候了二十多年，以后就拔给泳姐儿吧。”又对着刘妈妈道：“青梅，我可把泳姐儿交给你了！”
　　刘妈妈对着老太太磕了个头，含着泪郑重道：“奴婢一定用心服待好五姑娘！”说完便站到了安氏的后头。
　　这时有仆妇报道：“二爷三爷四爷五爷都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笑道：“快叫进来！”
　　正说着，鱼贯进来一行华服少年，个个清雅俊逸，英姿勃勃。
　　安氏看着走在最后的着竹青色长衫的高挑少年，忽然泪涌。
　　待他们给老太太、蒋氏与顾氏、安氏请安后，走在最后的少年忽然睁着眼睛盯着安氏惊喜道：“娘！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氏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笑道：“今日下午便到了。”
　　祝泓大吃一惊，懊恼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都没有人告诉我！”
　　老太太笑着道：“是我叫她们别说的，给你个惊喜。这会心里有底了吧。”
　　祝泓挠挠脑不好意思嚷道：“老太太！”
　　“瞧瞧，这有了亲娘就不要祖母了！”老太太打趣道。
　　安氏拭去面上的泪，诚挚地朝老太太磕了个头道：“ 这些年多谢老太太看顾!儿媳这里感激不尽了！”
　　老太太下了罗汉床拉起她，又拉道她的手道：“都是祝家的儿孙，这是本分之事。到是要多谢你大嫂二嫂，这些衣服吃食日常琐事她们都尽心得很！”
　　安氏又朝蒋氏和顾氏一一行礼道：“多谢大嫂与二嫂对泓儿的照顾了！”
　　蒋氏与顾氏相看一眼，又执着安氏的手道：“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着众人皆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