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衿佩

17、邀约（修）

　　１７邀约
　　是夜，月色如水，映照客栈中的小小跨院静谧而悠然。
　　天井里安放着石桌石椅，三人围坐在一起，桌上一壶清茶，香气袅袅，每人面前一只白瓷茶杯，缕缕热气腾起漫开成一片朦胧。
　　丁月华一身嫩黄色的衣裙，十指有若春葱，捏着一张薛涛红笺，笑得不怀好意：“小五哥，盐帮耳目众多知道你住在这里呢就不说了，这美人的邀约啊，你要不要去？”说着将信笺凑到鼻端深吸一口气，叹道：“呀，还真是有心了，这熏的香还真有几分似‘绿桂’了，小五哥你最喜欢的‘绿桂’哦！”
　　所谓“绿桂”香，乃是白玉堂的大嫂，卢方之妻闵秀秀调出来的。丹桂之香好闻却过于浓烈，辅以青竹之气，添了清新也减了馥郁，极合白玉堂的喜好，往年江湖行走之际也多带着此香。绿桂的调制之法白玉堂也略知一二，倒是木紫儿心思灵慧，也依样调了出来。
　　白玉堂拿过信笺，不需细嗅便摇头道：“桂香浓了，掩了绿竹清润，到底还是差了。”
　　丁月华笑道：“‘绿桂’怎么调的也只卢大嫂才一清二楚，就你知道的那点皮毛，她能调成这样，不错了！”
　　白玉堂张嘴要反驳，展昭的手握住了白玉堂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再说。白玉堂低下头去，月色下清晰可见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清白。耳边响起展昭低缓的嗓音：“先别说香料的事了。且说这木紫儿的邀约白兄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美人邀约，再叙旧情，怎么能不去？对吧，小五哥？”丁月华抢先道。
　　白玉堂挑眉，戏谑笑道：“三丫头，你这么使劲儿撺掇五爷去，打的又是什么鬼主意？木紫儿的确是美人，可惜这美人可是带着毒的，五爷我可懒得去！”
　　丁月华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着，脸上的神色颇不以为然：“这话就不对了。我能有什么鬼主意？美人有毒那毒的也不是你，你怎么就不去了？何况，你看这笺上情意绵绵，你忍心伤了美人心，负了美人恩？还是说，你心里有什么弯弯绕，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故意说不去？”
　　白玉堂拿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丁月华的脑门一下，道：“你自己都说是美人恩了，‘最难消受美人恩’还不知道？白爷爷可没兴趣找罪受。”
　　丁月华揉揉脑门又转转眼睛，扯住了展昭衣袖：“展大哥，你看小五哥明明就是想去可是迫于眼下敌对而不能去的样子对不对？其实呢，人家的信笺清清楚楚地写着是私人邀请，去不去还不是由小五哥自己决定？”
　　白玉堂恨恨地瞪着丁月华扯住展昭衣袖的手：“三丫头，别满嘴的胡言乱语！”
　　丁月华扁扁嘴，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展昭按按太阳穴，抽回自己的衣袖：“月华，少说些吧。白兄，月华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去和不去都没什么关系。”
　　白玉堂微微一哂：“猫儿，你是想让爷去赴约顺便探探盐帮的底吧？”
　　展昭笑得温良：“这是白兄的私事，展某怎好干涉？当然白兄愿意乘机探听一下的话，展某也不反对，且先在此谢过了。”
　　白玉堂望天翻个白眼：“贼猫！”谁说这猫性子谦冲温润的，明显的没长眼睛。
　　“白兄过奖。”展昭笑得云淡风轻。
　　白玉堂继续翻白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臭猫、混蛋猫！
　　丁月华捂着嘴趴在石桌上笑的喘不过气来，就差没摔在地上滚两圈了。
　　黑了一张俊脸，白玉堂使劲儿拽了展昭进房间，边走边道：“三丫头，你自个儿慢慢乐，三更半夜的也注意着些，别吓到人。”
　　丁月华缓了缓口气，道：“小五哥也收敛着些，你那司马昭之心，吓到旁人也还罢了，吓到猫就不好了对吧？”
　　展昭不自在地别过脸：白玉堂那点心思，以前还多少遮掩些，自己说不定真不会注意，而现在，那没毛鼠愈发地没皮没脸嚣张妄为，真就是路人皆知了。至于白玉堂，一听到这话自己慌了下神，根本就没注意到展昭的不自在，只是顺手摸出一把飞蝗石就扔了过去，惹得丁月华一边慌忙躲闪，一边叫骂着要淹死某只老鼠。
　　次日瘦西湖畔天水楼，木紫儿设下了私宴等待白玉堂。夕阳脉脉，碧水淼淼，薄纱漫卷，风动春衫，木紫儿妆容精致而艳丽，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摇曳生姿，素手抚琴，清音澹澹，一炉馨香，雅致怡人。她的确是个眉目如画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有着牵动人心的韵致。
　　可惜，白玉堂并不因此而心动。折扇轻摇，白玉堂歪坐在木紫儿对面，手指不时和着琴音轻叩，一双凤目却懒得看那对面的女子。琴音终了，白玉堂的嘴角挑起一缕笑痕：“木姑娘何事要约见白某？”
　　木紫儿掩在广袖中的素手握得死紧，涂了丹蔻的指甲刺入掌心，无事人般道：“五爷是不拿紫儿当故人了么？怎的就叫起‘木姑娘’来，岂非见外？”
　　白玉堂神情冷淡：“木姑娘何必沉湎过去，岂不闻‘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何况，而今你我也没什么交情好谈的了。莫老帮主怎么死的，你自己清楚，但五爷也不是一无所知。”
　　木紫儿的脸色白了一白，咬牙道：“五爷既然这么说了，紫儿再否认倒是矫情了，没的让五爷看轻了去。但五爷就这么否决了过往交谊便不是无情了么？”
　　“多情才无情。情之所系才情深，情无所定便无情，木姑娘不会不明白。倒是木姑娘怎么跟盐帮那一群乌合之众攀扯上的，白某好奇得很。”
　　木紫儿却笑了：“五爷负了紫儿多年的思念和等待，抛了紫儿的一片真心，所以紫儿如何就成了盐帮堂主也是无可奉告。”
　　白玉堂见木紫儿不愿多说也不强求，洒脱一笑：“木姑娘，事到如今白某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决定的路自己负责。”
　　木紫儿拿出两坛女儿红，递过一坛给白玉堂，道：“自然。如今想要抽身已然晚了，紫儿知道。今日再陪五爷一醉可好？五爷放心，我没在酒里下毒。”说完揭开两坛酒上的泥封，拎起白玉堂面前的那坛酒喝了一口。
　　白玉堂皱了下眉，心中复杂难言。眼前的女子毕竟与他有过私交，若她没有牵涉进此次盐帮的案子，或可当她仍旧是红颜知己，然则正如她自己说的现在已经没有置身事外的余地了，恐怕这次之后他们便是毫无瓜葛的敌人了吧？看着木紫儿仰头灌酒，酒液从她的嘴角滑下，这情景，妖娆又绝望，白玉堂心里一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陪着木紫儿拎着酒坛灌酒。
　　木紫儿眼角余光瞥见白玉堂毫无顾忌的灌酒，心下一片悲凉：却不知，这次是能留住你，还是将你推得更远。只是，无论结果为何，木紫儿绝不后悔！
　　一坛酒而已，对于白玉堂这样从酒缸里泡大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虽有些上头，但意识还算清醒，木紫儿却已扛不住了，趴伏在桌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眼角带着泪痕。白玉堂最后看了她一眼，再不留恋，转身离开。
　　听到白玉堂离去的动静，木紫儿动了动，吃吃地笑起来，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坛酒来，喃喃道：“这本是我出生时埋下的，再不喝恐怕就没机会喝了呢。不甘心啊，真的是不甘心哪。”声音渐弱，一声幽幽的叹息在空气中飘散得无影无踪。
　　白玉堂脚步略显凌乱地走回了客栈，一路上无视了所有暗中窥伺的视线，一来艺高人胆大不惧他们偷袭，二来就眼下来看，盐帮若敢伤他就得做好面对陷空岛和茉花村的联手对抗，他们目前还没有抗衡的能力。
　　直接翻墙进了租下的跨院，入眼是展昭和丁月华对坐着饮茶，酒的后劲儿上来顿时脚步踉跄，说话也少了顾忌：“展小猫，你和三丫头干什么呢？花前月下也得问过白爷答不答应！”
　　展昭扶额：白玉堂嚣张不错，但比起有几分醉意的时候，平日里的白玉堂简直堪称乖巧。丁月华也是知道这一点的，非常明智地走人，同时开口：“我只是陪展大哥等你回来。”
　　展昭连忙去扶白玉堂，谁料白玉堂直接躲开了，并且一个纵身跃到丁月华面前，出声警告：“三丫头，白爷可告诉你，猫是爷的，不准你打歪主意！”
　　展昭脸一红又一白，袖箭在手里叫嚣着要出去溜溜，理智则明白跟酒醉的家伙是没道理可讲的。丁月华丝毫不觉得尴尬，伸手抓住白玉堂将他扭了方向面对展昭，不耐烦道：“是你的是你的，天下间所有猫都是你的！够了没？！”跟着抬脚就把人踹了出去。
　　白玉堂扑到展昭身上，人还糊涂着呢，就咕哝道：“爷要那么多猫干什么，也就要一只，一只就好。”说着把头埋到展昭颈间颇为惬意地蹭了蹭。

作者有话说

　　酒醉的老鼠可好玩了Ｘ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