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衿佩

14、莫妍（修）

　　１４莫妍
　　白玉堂坐到展昭身边，细细打量莫妍。
　　这个女子偏于瘦弱，面容秀丽却有凄惶憔悴之色，穿着素淡，浓黑如墨的发鬓间只簪着一朵白花，显是亲人新丧。仔细看来，她一双秀目略略红肿，似乎方才哭过。这般娇弱情态竟是十分的惹人怜惜了。
　　怪道这猫对人姑娘这么殷勤，原是人刚刚哭过。不解风情的木头猫也知道怜香惜玉了么。白玉堂酸溜溜地想，却忘了展昭对人一向是这样的温和体贴，尤其是如莫妍这样遇上了难事的。
　　白玉堂正胡思乱想着，滢真端着茶水从里间走了进来坐到了莫妍的身边，一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一边道：“这是我师兄锦毛鼠白玉堂。小妍你且放宽心，有展大哥和我师兄在，定能护你平安，也还你爹一个公道。”
　　莫妍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又或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早前滢真将她接来画舫之上，与她引见了展昭，并将事情的前后以及几人的猜测细细说与她明白，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痴人，尽管不愿去相信，却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滢真知她心情必是烦扰忧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乱她心神，而是转头看向白玉堂，道：“师兄这一趟回来的倒是快，和盐帮的动过手了？”
　　白玉堂不屑：“兵刃可不是我们先亮的。”
　　“换言之，先进招的是你们。嗯，准确来说，第一个动手的就是师兄你吧？”滢真漫不经心地又倒了两杯茶推到展昭和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展昭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似是感慨果然会是如此。
　　“臭猫，你叹的什么气！你莫不是当你白爷不知好歹吧！就是不知好歹也看看五爷这是帮的谁的忙！”白玉堂恼了。
　　展昭忙笑着安抚：“白兄说笑了。白兄这般奔波劳累自然是帮的展某的忙，展某焉有责备之理？但不知盐帮虚实如何？”
　　白玉堂喝了口茶，道：“又能有什么事，花架子而已。那个严思谦根本就是个没主见的软骨头，主事的是那周天霸。那三个堂主只除了木紫儿善于用毒，武艺略略高出一些外，也没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盐帮那阵仗，啧——”说到此处，白玉堂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猛地凑到展昭面前，和展昭眼对眼地看着对方。
　　展昭被面前突然放大俊颜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仰，避开对方喷到自己脸上呼吸，方才问道：“怎么了？”
　　白玉堂清楚地看到展昭脸上浮起极淡的薄红，心情大好，从不离身的折扇在指间打了个转，续道：“那阵仗可是大得很哪，可惜不堪一击，外强中干。五爷和三丫头两个就应付得了。”
　　滢真吃吃地笑：“所以你就动手了么？看来那丁三姑娘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姑娘啊！”
　　白玉堂道：“那些人今日本想将我二人留下，可惜失策了。想来若是留下了我们二人，那用来挟制陷空岛和茉花村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么说来，盐帮确实是有些野心了？”展昭若有所思。
　　白玉堂冷笑一声：“江湖中人没点野心才奇怪，也就你这笨猫什么也不图。盐帮这次的野心，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展昭却摇了摇头：“若但只是盐帮自然好说，便是那周天霸再有能耐也是没奈何。可是白兄，你似乎忘了些什么。”
　　“嗯？”白玉堂疑惑，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有人给盐帮撑腰。猫儿，你要去那个什么扬州知府的府上拜会一下？”
　　展昭笑笑：“也不一定要去那儿。那江都的县令覃习之大人既然上报给包大人的，想必他那里会有些现成的证据。”
　　“呦，你这劳碌猫如今也学会偷懒了，直接去拿人家查到的证据来充数啊！”白玉堂故作夸张，引得滢真也笑了出来，连带着莫妍面上的愁容也淡了几分。
　　展昭也不争辩，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节省时间么。”
　　滢真想了想，问莫妍：“小妍，这阵子你呆在我这儿多少有些照顾不到，展大哥去江都的时候，你也一起去吧，请展大哥出面让你留在江都府衙里，你看可好？展大哥觉得呢？”
　　“莫姑娘若是愿意，展某自然愿意出面。毕竟这边忙着查案，莫姑娘到了此处想必也是瞒不过严思谦的，万一他趁着我们不注意再带走莫姑娘，恐怕那时莫姑娘会有危险。”
　　莫妍咬着下唇思量片刻，道：“小女子不怕危险，但求可以亲眼看到害了爹爹的犯人伏法。”
　　滢真拉过莫妍的手：“小妍，你保护好自己才能看到他们伏法不是？虽说他们的确不成气候，但万中有一呢？你想想你爹，他可愿意你为了看到害他的人伏法而受到伤害？”
　　听滢真提到自己的父亲，莫妍的身子一颤，眼圈儿立时就红了，深吸了口气才道：“是我顾虑不周了。爹爹不在了，我不能，不能让他放心不下。爹爹，爹爹……”呢喃了几句，晶莹的泪珠又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滢真劝道：“小妍，放宽心，都会好起来的。先进去休息下吧，我陪着你。”
　　莫妍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滢真消失在帘幕之后。
　　展昭忽然叹了口气。
　　白玉堂皱眉，道：“你想到什么了？”
　　展昭转头和白玉堂对视，忽而笑道：“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处了，滢真大概也料到了，不然不会要将莫姑娘送走。到底还是要露了行藏了。”
　　“盐帮那些人毕竟也在江湖上混了些日子了，何况在扬州，他们还得算是地头蛇呢！今日白爷爷和三丫头到盐帮一闹，他们早晚能查到我们的落脚处。莫姑娘不会武，情绪看起来也不算好，若是留在这儿，必然要分心要照顾她，怎么看都不合适。”
　　“遇上这样的事，莫姑娘也算是坚强了。”展昭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水，淡淡地说道。
　　白玉堂的神情扭曲了一下，道：“猫儿，白爷爷可是很少听见你评价人姑娘家啊！你这么说，不会是动心了吧？”
　　“啊？”展昭不明所以，白玉堂这是想到哪儿去了？似乎这次来扬州，这没毛耗子就不大对劲，是有什么事情么？想到这里，展昭的眉眼间不由带出了几分忧虑。
　　白玉堂看着展昭先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而后又多了些忧虑，心情大好，眼珠一转没个正形，道：“说真的，猫儿你也不小了吧，怎么就一直没有成家呢？”话问出了口，白玉堂心里却有了些惴惴。
　　展昭不觉有异，认真道：“展某既为开封府护卫，生死不定，怎么能连累人家姑娘？”
　　“你这就是敷衍白爷爷我了，”白玉堂道：“你这猫素来心思重是没错，可你责任心更重，白爷爷就不信你若成了家，会连累了旁人，必然是思前想后把所有有的没的都安排好的。你说实话，为什么？”
　　展昭微微低头，眼睫垂下，遮住了眼里一瞬间泄露出的情绪，心底苦笑：为什么？还不是这心里已经住进了一只霸道的白耗子，旁的人再入不了眼，更入不了心，既然无心又岂能害了人家姑娘一生。心里这样想着，口中说出来的却是一句“白兄问这些事做什么？展某只是不愿成家而已。”
　　白玉堂有些不甘心地还想再问个清楚明白，但展昭这样的神情俨然就是不愿再说下去了，他也只能住了口，明白展昭把不少事情都藏在心里一个人承担着，白玉堂的眼神就复杂起来：这猫，真就不愿意有个人能与他分担些吗？一个人承担着所有是不是太沉重了些？
　　眼前的人看起来清癯单薄，可他担负了多少，白玉堂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更想接近他，与他比肩；就是因为清楚，才会产生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即使那人是傲然于世的南侠，不需要他人的怜惜，可心疼的感觉还是不受控制地产生了。

作者有话说

　　醋肯定是少不得要吃些的，试探和迟疑也是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