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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傀儡(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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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傀儡
暖风熏人,犹带落花。乱红如雨,飘落在白衣男子的肩头和粉装女子的发间,明媚不可言表。盐帮众人感受到的却只有刺骨的寒意。
一时冷场。白玉堂漠不关心地梳理剑穗,丁月华微微冷笑着看向严思谦。
打破静默的是女子的笑声。站在严思谦与周天霸身后的紫微堂堂主木紫儿排众而出,娇声道:“丁姑娘言重了。盐帮对茉花村从无小觑之心。只是,想必丁姑娘也知道,莫老帮主意外暴毙,帮中一时群龙无首,管束不严。这东南水路多是我紫微堂打理,小女子新任堂主,诸般事务芜杂纷繁,疏漏之处也是难免,是以屡屡冲撞了茉花村,原是小女子的不是,日后定当对属下严加管束,还请丁姑娘放心。”
一番话下来,自请罪责,进退得宜,倒教丁月华一时寻不到破绽。
白玉堂淡淡开口:“木姑娘,多年未见,白某竟不知你成了这盐帮紫微堂的堂主,协理一方水运,独当一面,令人刮目相看。”他只随意插言,意在略过丁月华这一茬,偏生言语冷淡,神情又是一贯的漠然,几句话说得犹如嘲讽一般。
木紫儿脸色变了变,心思不知转了几个来回,勉强笑道:“五爷见笑了。紫儿不过一介女流,机缘巧合,偶担大任,何来刮目相看一说。倒是五爷,一别经年,风姿宛然,期间几历生死,几多豪情,紫儿无缘得见,时时引为憾事。今日重逢,五爷若是愿意,紫儿改日请五爷同游扬州可好?”说完,一双美目期期艾艾地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无意作答,只是不带感情地看了她一眼,便转头去看落花。莫说如今心中已有了一人的影子流连常驻,便是没有,今日八面玲珑的木紫儿纵然娇媚一如往昔,也不是当初那个能引得他一时心动的女子了。
木紫儿鉴貌辨色,知道了白玉堂的回答,浓浓的不甘混杂着难言的锐痛翻涌上来,吞噬着她的心神。咬住线条姣好的下唇,木紫儿低头退回原处。彼时那个耀眼的少年白衣怒马,意气飞扬的样子在她眼前不断闪现,少年特有的清朗嗓音一遍遍地叫着她“紫儿”,而不是冷淡低沉的一声“木姑娘”。往事随水如烟散。
丁月华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乌黑的柳眉微微上挑,令白玉堂莫名觉得后背滚过一阵冷汗。丁月华笑得阴风四起:小五哥,这把柄可是你自己给我的哟!转而又看向盐帮众人,道:“木姑娘说得倒是不错,可我茉花村的损失就这么算了不成?区区上门赔礼道歉,一句不痛 不痒的对不住就想揭过,我茉花村也太好欺负了吧?”
周天霸道:“那么,依丁姑娘的意思,要怎么处置?”
丁月华断然道:“其一么,自然是要赔偿我茉花村的损失,你们一共劫了四条货船,船上载货价值加起来不少于十万两白银,自然是要算在你们头上的。此外你们还冲撞另外两条货船一条客船,修整这些船费去五万两银子算你们的总不冤。且因你们导致我茉花村信誉受损,所以么,这赔礼道歉也必不可少,且必须要让整个江湖知道个清楚明白!”
周天霸阴阴地笑起来:“丁姑娘这就是狮子大开口了不是?再者说了,一个道歉就要闹得江湖皆知,日后我盐帮还怎么在道上立足?丁姑娘可别强人所难啊!”
丁月华秀眉一扬:“既然周先生说小女子是强人所难那就算是好了。谁做事不地道谁心里知道。可小女子就是强人所难了,你还能怎么样?”语气一转,凌厉起来:“这东南方的水运好像还轮不到你盐帮指手画脚吧!”
白玉堂懒懒地拍手交好:“三丫头这句话算说对了!东南方的水上势力说明白了,也就是我陷空岛和三丫头的茉花村了,你盐帮近来不安分得很,莫不是要从五爷这儿分一杯羹去?!”一双凤目满是冷然,紧紧地盯着严思谦。
严思谦神色慌张起来,周天霸悄悄碰了下他的手臂,示意他镇定下来。严思谦咽了下口水,干笑道:“东南水运自然是陷空岛和茉花村坐大,我帮中不少生意都是走的水路,免不了从东南方向走,白五爷若硬是要把这当做是冒犯,那严某也没办法。”
“严思谦,你少和爷打哈哈,盐帮经营到现在不是一两年了,走东南水路也不是一天两天,过去多少年里盐帮就没和陷空岛、茉花村有过多少冲突,这半年来我们两家和你盐帮之间出的事儿抵得上过去十年里出事儿的总和了,这你怎么解释!”
严思谦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白玉堂看在眼里,不屑顿生,还道是哪来的胆子,却原来不过傀儡一个!瞥向周天霸,心知这才是真的主事之人。
周天霸摆了摆手,道:“白五爷这是怎么说的。东南富庶,全叫你两家占了去,旁人眼红也是常理。说来也是家丑,盐帮这些时日里自己内部就有些意见不合,有些个帮中耆宿不服严帮主年轻识浅故意捣乱也是防不胜防啊!”
“哈哈哈——”白玉堂朗声长笑:“周先生,你道白某三岁小孩儿不成?盐帮的耆宿跟陷空岛、茉花村认识多久了你不知道白爷爷可清楚,要说他们成心捣乱,漫说怎么不至于欺到我两家头上,就算是你也得拿出证据来!该不会是你们有心扳倒我两家却故意把罪责推到他们身上吧?”
周天霸没有料到白玉堂会这样咄咄逼人,阴厉的目光闪烁晦暗,思量着来此的终究只有两人,自己这么多人在,想必拿下两人不是难事,于是桀桀笑了几声,做了个手势,示意围着的人动手。
白玉堂和丁月华早就料到最后多半会动起手来,一直就在戒备着,这时盐帮先行亮了兵刃,两人也就不必顾忌了。湛卢和画影几乎是同时出鞘,寒芒如水闪过,上古名剑的剑气激荡,直接逼退了抢攻上来的第一拨人。
丁月华持剑冷笑:“原来莫老帮主去后,昔日盐帮竟变得这般下作,这是要恃众逞凶啊!”
白玉堂道:“三丫头,你跟这些个渣滓废话些什么,你当他们还听得懂人话么!”说着一柄长剑抖落朵朵寒梅,带着森然剑气直指周天霸和严思谦。严思谦抽出刀来想要拦截,可惜他那寻常兵刃堪堪碰到画影就被剑上裹挟的内力给断成了三节,待他回过神来,手上抓着的只剩了一个刀柄。原本正与丁月华缠斗的天市堂堂主眭天翔赶紧过来护住严思谦往后院避退。白玉堂也无意去追,和周天霸对了几招,退回到丁月华身边:“三丫头,找机会走。”
他们只是来添些乱子的,这里毕竟不比江宁分舵没有几个好手,单单他们两个,难免吃力,更别说还有个木紫儿在,万中有一地一把毒粉撒过来不是闹着玩的。
两把名剑寒光闪烁,白玉堂剑势狠辣奇诡,丁月华招式轻捷灵巧,两人逼开围攻之人,提气跃起,几个借力起落,就将盐帮之人甩在身后。这大白天的,盐帮也无法大张旗鼓地追人,只能逐渐散去。严思谦和周天霸并三个堂主进了议事厅,旁的人也就各回各位了。
白玉堂和丁月华潇潇洒洒地离开了盐帮,从小巷子里拐到大街上,和没事人一样。丁月华捂嘴笑得开心。白玉堂怎么看怎么觉得丁月华没安好心,一扇子敲过去,道:“三丫头,打什么鬼主意呢?”
丁月华揉揉被敲痛的额头,嘴一瘪,心道:打鬼主意还能告诉你啊!眼睛转了转,道:“啧啧,小五哥,虽说看着你从来就不知道打理岛子上的生意,教训起盐帮的来倒是头头是道,展大哥教你的?”
白玉堂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爷还用那只猫来教!三丫头,你昏头了吗?”毛孩子才要大人一句话一句话的教才是吧!
丁月华笑得天真烂漫:“哎?真的不用展大哥教啊?我还以为你对生意一窍不通呢,回头一定要告诉四哥,就跟他说忙不来的时候可以抓小五哥回去当劳工!”
白玉堂只觉得再和丁月华搅和下去,自己本来就没多少的耐心就该告罄了,道:“三丫头你自己小心在意,莫再着了盐帮的道,白爷爷先走了。”说完一阵风似的不见了人影。
丁月华耸耸肩,也不去管:把柄都在姑娘手里了,还怕没机会坑到你吗?
白玉堂赶紧的回到滢真的画舫上,掀开帘子的一刻,顿时觉得今天真是诸事不顺:谁来告诉他船舱里那个丑八怪到底是谁,为什么展小猫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而事实上,那个白玉堂所谓的“丑八怪”真的不丑,甚至可以算的上很美。容颜秀丽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身姿娇柔,是与丁月华和陆滢真这样的江湖儿女英姿飒爽不同的柔美秀气。衣着素朴,但看得出都是上好的料子,一等的绣工,可见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但这到底是谁?
白玉堂很不爽,口气也古怪起来:“猫儿,这是谁?你还真是‘烟花三月下扬州’来寻红颜知己了啊?”
展昭轻笑:“白兄,你想到哪儿去了?要论红颜知己还有人比得过你吗?这是莫老帮主的女儿莫妍莫姑娘,滢真今日接来的,她不放心留莫姑娘一个人无所依仗地留在盐帮。”
白玉堂神情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