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3滴雨 谷雨灾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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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很早就看见那个圆润的身影，在菱桑妍大胆直白地表明心意之时，他就看见了。
其实只是看见她，并没有什么，所以他只是习惯性地眯了眯眼。
直到菱桑妍扳过他的脸，要吻上他的唇时，他的眼角的余光处，还是胶在风雨中的那个身影上。
那个贪吃邻居没有撑伞，瑟瑟发抖地走在雨中。明明是毛毛细雨，就算打在发上，也只是微微沾湿发丝。连衣衫都不能彻底淋湿的雨，陈媛媛却抖得好像下着的是暴风雪而不是小雨。
程季硕一直留心着陈媛媛那有些不寻常颤抖的身子，甚至连菱桑妍逐渐靠近他都没有发觉。直到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双唇，鼻尖也充斥着属于菱桑妍的一种幽幽的香气，程季硕才意识到菱桑妍想做什么。
他的余光一直在陈媛媛身上，在菱桑妍靠近的那段时间内，见到本来步履蹒跚的陈媛媛停下了脚步，身子一蹲，似是力气被人抽空了一般，软软地跪坐在地上，任漫天的雨丝泼洒在身上。那副画面映入程季硕眼中，有种无法言语的苍凉之感，宛若这茫茫天地间，只剩雨中那一个孤单跪坐的影子。
他眼角一抽，动作竟快过菱桑妍，在四唇即将贴上之际神速打开了车门，撑了伞便冲进了雨幕之中，丝毫顾不上菱桑妍的感受和自尊。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一路小跑而去。
陈媛媛跪坐在石板路上，头颅微微仰起，双手下垂在身体的两侧，显得无力而脆弱。她的发已经一片湿润，发梢处甚至还淌着水滴。圆圆的脸上，是斑驳凌乱的水渍，顺着她的肌肤起伏淌下，滑过脖颈，落入躯体深处。
雨，不知在何时，突然变得沉重而狂暴。
风也跟着雨瞎胡闹，起了兴致，有一阵没一阵地吹刮着，冷得程季硕也不由一抖。
狂风吹在脸上，微凉的雨露落在脸上，连着视线也一起模糊。
“陈小姐！陈小姐！”程季硕终于跑到陈媛媛身边，连忙用伞替她挡住变大的雨，并蹲下身子，抓住那圆润湿透的肩膀轻轻摇晃，加大音量，呼唤着她。
程季硕无法不加大声量，因为此时的陈媛媛，看起来好像失了三魂七魄似的。
她只是仰着头，嘴巴微微张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却如枯槁的老人一般无力苍白。最吓人的是，她的眼神空洞无光，平时那对总是眨着水波的铜铃眼儿只剩下一片暗黑的死水，投射不进寸缕的光彩。而她的视线，更是毫无焦点可言，甚至连那雨掉进瞳孔中也毫无知觉，不眨去，任雨露浸满整个眼眶。
“陈小姐！陈小姐！”程季硕看着陈媛媛失了心一般的神态，不由加重手中摇晃的力道，如此喊了几声，陈媛媛却始终看也不看他，好像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喊，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他触不到的世界中一般。
程季硕一急，把心一横，扔了伞，伸出双手，啪地一声有些用力地贴到陈媛媛的两侧脸颊上，如刚才菱桑妍一般，将陈媛媛的脸扳过来正对着自己的脸，眸色深沉，企图望进那双黯淡的瞳孔，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话来。
“陈、媛、媛！”
陈媛媛的双眸依旧空掉，但她的唇却明显地动了动。
这回，程季硕听见了。
她说。
我怕水。
话说到最后，气息完全弱了下去。陈媛媛双眼一闭，竟然昏了过去，倒在了程季硕的怀中。
程季硕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打横抱起昏厥的人儿，一路狂奔，往胧月街去。
匆忙、着急、焦灼、担心、恐惧……各种莫名的滋味交杂，齐齐涌上他的心头。
甚至，连跑过自己的车子时，连和车中那个一脸阴鸷的女人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铅华覆红尘，烟波绕江南。雨色朦胧的小巷口，一把伞，一个身影，伫立许久。那灰白色的眸子，从紧锁着程季硕奔跑的背影，逐渐移到那张苍白如纸的圆脸上。
菱桑妍尾随程季硕而来，奔过那必经的小巷口。
小巷口，此时除了她窈窕纤细的剪影，再没有其他人。
程季硕抱着陈媛媛，一边狂奔，一边挪出一边手掌拍打她血色尽褪的脸颊。她的脸颊很冰，冰得几乎冻伤他的手，甚至连嘴唇也开始微微发紫。
“陈媛媛，你醒醒！”
程季硕一再加大音量，可惜，回应他的，一直是一片沉默。
好容易终于到了家，他困难地开了门，将陈媛媛放在沙发上，连忙回房间拿了两条浴巾和被子，便冲下楼，用浴巾先把她擦去头发的水珠。
匆匆忙忙擦好头发，程季硕拿起另一条浴巾，神情微窘，眼色闪烁，做了几番权衡和考量后，终是用那浴巾把陈媛媛裹住，然后缓缓擦拭去她裸露肌肤上的水痕，并且绅士地避开了某些不该有的触碰与擦拭。
衣服已经被雨打湿了，穿在身上，不过会加重事情的严重性。程季硕把心一横，先是用浴巾盖住她的发，再将被子把陈媛媛整个人裹起来，然后……
程季硕低垂着双眼，有几分颤抖地将手伸进被子之中，顺着方才事先瞧好的方位摸索，果然寻到了第一粒纽扣的位置。
好在今天陈媛媛穿的是盘扣衣服，否则，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一粒纽扣的位置在锁骨中线下方几厘米位置，轻松解开。
第二粒纽扣的位置，则很是尴尬。
探进被子里的手犹豫不决，始终没有动作。
程季硕的焦点一直定在自己脚趾前的地板上，栗色发下的耳根子，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昏厥中的陈媛媛眉心微皱，身子动了动，将某个程季硕避之唯恐不及的部位大刺刺地贴上了程季硕的掌心。
手掌下的那片柔软是什么，程季硕当然知道。触碰到的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逆流，都往耳根子直冲，现在的耳垂，已经红得滴血一般。
灵光乍现，程季硕索性牙一咬，再探入一只手……
“嘶啦——”一声，针线断开，纽扣从衣服上掉落的声音细微无比。
程季硕用了最简洁明了、可以避免过多肢体接触的办法——他直接把陈媛媛的盘扣往两边用力一拉，撕了……
一把扯出那件衣服，程季硕再仿照着之前的方法，尽量避免过多的触碰，巧妙地脱去了陈媛媛的长裤。
一脱一包之间，程季硕已是一头大汗。
他体贴地替陈媛媛拢了拢被子，不让半丝春光外泄。
直起身子，拿掉盖在陈媛媛脑袋上的浴巾后，程季硕发现陈媛媛的睫毛颤动得厉害，眼帘似乎要掀开的模样。
“陈媛媛？”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陈媛媛的眼皮动了动，这才慢慢张开眼睛。
程季硕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醒……”
一个“了”字就这样卡在喉口，张了半天的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拿在手中的浴巾，也因为过度的惊讶和恐惧掉落在脚边。
张开的双眸，射出两道血红色光影，转瞬即逝。瞳孔好像嵌入了两颗质地甚佳的红玛瑙，灼光荡漾。
浮动着的血腥而幽森的红光，忽明忽灭，妖异鬼魅。
半掩的大门外，菱桑妍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不让惊叫从口中逸出。
——这根本不是人所能有的眸色……这……这根本不是人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13滴雨 谷雨灾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