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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引折二·奉琉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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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名器,金银、玉翠、琉璃、瓷器,青铜。琉璃屈居第三。
《东交风曲集》之三,《曲》,第六卷,《读曲歌》:“种莲长江边,藕生黄檗浦。必得莲子时,流离经辛苦。”
“琉璃啊琉璃,流离经辛苦啊。”
姬山属于青岭山脉,位于其腹地,地处偏远,方圆几十里罕有人烟,只有几个十几户人的村落。背后又是陡峭闻名的青龙峰,要上姬山只能从山前的玉壶和石口两山间绕行而进。姬山行宫修葺在韶逝二年完成,现在这条已经渐渐被蔓草侵蚀的青石道官道也是那年铺就的,多年已未修整,马车几乎无法通。额春可不管这些,由于半路无法通行马车,他得到允许骑马可开心得不得了呢。至于他的管事公公张泉生如何将那一车车的行李运上山去额春可是不管的,更遑论包生德包公公一直在背后叨唠什么“于礼不合”了。说起来也是好笑呢,马车颠颠簸簸地没法通过,于是温曼就给额春出主意说骑马上山,张泉生又向来不是个拿主意的人,只有七十多岁的包生德一直倔强着脾气反对,可谁又会理会他呢?
上到姬山行宫的时候已经大约是哺时四刻了,虽然之前用了些小点心,但是一路尽兴玩乐,额春倒也是饿了。好在姬山偏远,只有一些留守的宫女太监,并没有为了讨好额春这个最得宠皇子的接驾官民,迎驾的仪仗也就简单得多了。
姬山宫里的大总管是一个名叫奉琉璃的从四品老太监,温和又不失礼,大约不在禁宫里伺候的原因,和那些小心翼翼或者谄媚讨好的死板的公公们不一样,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的虚礼。老总管知道十六殿下饿了,便直接将他引去用餐,少了很多繁文缛节,很得额春的喜欢。
毕竟是偏远行宫,没有宫里那么奢华铺张,倒是多了些别样的趣味。
桌上的碗碗盘盘看起来不是官窑的贡品,不知是哪里收罗来的,倒也是漂亮。比如额春面前的这一套餐具,一色翠滴滴的碧绿,却又随意地挥上一笔土黄带褐色,不知是工笔还是写意地两只小小的白色飞鸟,挂着清亮亮的透明釉,可讨人喜欢。不过本来只是额春一人用餐,可是额春得脱了缰绳,又喜欢温曼和奉琉璃说话,便要了他们两个同席。本来包生德一把年纪禁不起颠簸想早早告退,可不知什么缘故看起来他很讨厌奉琉璃,咬着牙自请服侍,温曼看着他一把老骨头一边站着开口请了十六殿下赐他座,这才有的四人四张案子。可能放在额春面前的餐具是单品,除了他,其余人的餐具均是单单的绿染青黄,看起来没有他的那么好品色。
案桌上的菜除了焦鸡、干蒸鸭,还有煨麻雀、酒酿蒸果子狸、糟鲞、八宝豆腐、蕨菜炒腊肉、鲜蘑滑鸡片、素烧鹅、拌石发野菜和些叫不出名目的菜肴,还有挪菜、拌豆腐丝以及各种下饭的酱菜,面点也有竹叶棕、豚皮饼、四喜烧麦几样,再有芙蓉肺片汤,足见奉琉璃的心意。(注1:以上部分菜谱可见袁枚《随园食单》)
温曼也赞道:“奉大人真是费心许多了。”
“哪里。”奉琉璃笑道,“我们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也只能在这些小地方花心思了。”
“哼。”包生德微微扬了扬下巴。
“也是奉大人肯用心,否则先帝哪里封的从四品大人?”温曼话里的意味在座的怕只有额春听不出来。
而奉琉璃只是笑道:“也只是先帝抬爱而已。”
“奉琉璃奉琉璃,这是什么?”额春镂银青檀筷子间夹着一个油炸团子,问道。
“啊呀,那个啊,还得请十六殿下先试试呢。”奉琉璃笑道,“沾着那个盐蘸子吃更好味道呢,只是有些辣,不知道殿下受不受得?”
额春试着将那团子往像是白醋和辣椒香菜的盐蘸子里沾了沾,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殿下如何?”
“还可以。没有吃过的感觉呢。”额春又咬了一口,“有的脆脆的有的软软的。”然后一口将剩下的都吃完。
“是什么呢奉大人?”温曼也夹了一枚仔细打量,然后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也猜不出是什么来,只得摇头:“还请奉大人告知。”
奉琉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是蝉。”
“蝉?”温曼皱了皱眉想了想,然后脸色微变。
倒是额春还奇道:“是大树上的知了么?”
“是的。将新鲜的蝉捉来,去了脚与翅,洗弄干净,将腰腹部剖一道口子,将馅料塞进去,裹面浆后油炸而成。”奉琉璃说罢,对温曼眨了眨眼。
温曼有些怀疑这个老头子是故意的。
温曼是有家世的。他的家族是专修儒家的大家族,世世代代都有人为官,却都没出过大员。直至他的爷爷获罪之前,温曼一直都生活在那个严谨刻板的家族里,言行举止都有严肃的规矩约束着,就连他们家的厨子也得遵守这些规矩,每餐为他们把猪牛肉切得方方正正地端上来。这样的家族和大楚那种开放的民风是几乎格格不入的,有时候温曼也很奇怪为什么他的家族还能延续至楚末。
在这样的家族里长大的温曼是不会接触到那些猪牛鸡肉外的在他的长辈们看来不合礼制的诡异的食物,所以他一辈子都没有习惯羊肉和鸭肉的味道,当然譬如现在桌子上大多数食物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曼姐姐你不舒服么?”
“只是有些疲惫罢了。”温曼笑笑,夹起了面前一个像是酱汁肉丸子的东西,轻咬了一口,“酥中有脆,还有一种甜味。奉大人,这是加了核桃是么?”
“对的。”奉琉璃笑道,“那是捶得劲道的猪肉,混上干巴菌,核桃以及蚂蚱的碎末。”
温曼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蚂蚱是什么?”额春问道。
“是蝗虫呢。”奉琉璃说道,“温大人可否喜欢?”
温曼扯起嘴角笑道:“很别致呢。对了,殿下,在下有些不适,可否先告退?”
同样不适的还有包大公公,“咳,殿下,可否也容老奴先告退?”
额春依旧傻傻地不明白:“曼姐姐怎么了?”
“咳……”温曼不知该说什么好。
“怕是水土不服?温大人可需要馆中医士为您看看?”奉琉璃依旧满面温和地笑。
“不必了。多谢奉大人好意。”
“那,小浑子小沦子,送两位大人回去歇息。”奉琉璃站起身,恭送。
“我也吃饱了。我要沐浴。”额春匆匆塞了个丸子在嘴里,含糊道。
奉琉璃回身,“是。只是在下还有些事务,只能劳胡公公送殿下回去。还请殿下恕罪。”
胡满道是姬山宫的副总管,却不过从六品。而且他也很老了,来姬山的路上额春还听张泉生说胡公公都有很严重的健忘了呢。
胡满道领着额春和几个小太监慢慢悠悠地在姬山宫里转着。依山而建的姬山宫其实并不大,只是佝偻着腰背的胡满道走得太慢。额春倒也没什么意见,借此一路好好地看看姬山宫倒也是挺好的。
和洛河满目耀眼的金红不同,姬山的颜色是素而深沉的。那些漂亮的核桃木楸木、紫檀青檀、柚木柏木都是素素哑哑的光泽,却细细地雕刻着高高低低的浮雕花卉虫草走兽、卷草灵芝云莲;还有青碧和深翡翠的岫玉、青青灰灰的汉白玉、低调的苏芳香长春色的砂岩,不显眼地阴刻着云龙蔓草,顺着色彩脉络肆意舒展。却都是哑哑的颜色和哑哑的剖面,就连紫铜的烛台也是磨砂的花样,渐次亮起的烛火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可以明亮地反射光辉的,所有的东西似乎都笼罩在了弥漫的雾气中般。
“啊呀呀,这火烛我们平时可是不点那么多的呢,只是十六殿下来了我们才点上的。”胡满道不知道是第几遍重复着,满眼慈祥又得意的笑,“我们的蜡烛可不是平日的蜡烛呢,里面可是掺了上好的细细研碎的香料呢……”
走着走着却把额春领出了灯火通明的殿群,引上了一条结实的柚木小道,却不知小道延往何处。
“胡公公走错地方了。”额春叫道。
“没错没错。”胡满道依旧乐呵呵的,摇摇晃晃。
额春回头想和跟着的小太监们抱怨,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明明感觉只是走了一会,但是那些灯火灿烂的青瓦屋宇却远远地被抛在身后,柚木山道上那些淡淡的栀子色的灯笼在山风中轻轻地摆着,不远处的山峦黑漆漆的却还披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鬼魂般的山岚。
“这里是哪里啊?”额春忙地跟上胡满道,拉着他的袖子问道。
“哦呵呵呵,这是式微栈道,通往姬山的后殿群,那才该是正经主子们住的地方。”胡满道笑道,“后殿群在姬山湖边。姬山湖夜景可漂亮了,殿下一定喜欢。”
“那那些小太监们去哪了?”额春看着周围山林,那些积古的老树的阴影蟠曲着。额春心里总是不安,总是觉得会发生什么来。
“后殿里供着神佛,不喜喧闹,这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是选练过的,那些前殿的小崽子们哪里能上来?”胡满道哼哼了几声。
“那我不要去后殿。”额春道,“我要曼姐姐。”
“温大人刚刚去找了奉大人谈正事呢。再说后殿才是最好看的地方呢。”胡满道安慰着额春,“殿下有没有听过‘姬山浮岚,沉湖月魄’?”
额春闷闷地,只是不说话,低着头。
“看,殿下,已经到后殿门了呢。”胡满道说道。
额春抬头,却只看见一扇草灰色的普通木门,门上青瓦,门旁两只青白的灯笼。门后的天空是黑珍珠般的色彩,荧荧的光华。
额春皱皱他的小鼻子。他向来在辉煌的宫殿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简陋其实只是稍微简朴的小门,还是木头本来的颜色,只是浅浅地上了一层清漆,连个门环也没有。
“来啰来啰,开门啰。”胡满道朝着木门板子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又扣了三声门,这才将门缓缓地推开,请额春进去。
额春老大不愿意地迈开脚,发现门槛子却高的可以。他可记得宫殿衙门的门槛子高度是有讲究的,哪里的高度是最高的,哪里的高度又该是多少,短了或高了都是不合规制的。这里是哪里,门槛几乎和太庙里的一样高了。
像是昏花的老眼看见额春的疑惑般,胡满道微微笑道:“这是怕雨季时湖中月光流出来,所以才拦得高点呢。”
可见是糊涂了。额春想到。月光要洒下来可到处都是,哪里还分雨季旱季,哪里又能拦住呢?
进了门,是一则不怎么大的小平台,两边围着篱笆,中间一条匝道沿着小坡向上去,中间一个不大的小歇脚台子,再往上似乎还有平台。
胡满道一面领着额春缓步上去,一面啰啰嗦嗦,“诶,殿下,上面就可以看到姬山湖了呢。殿下有没有听过‘姬山浮岚,沉湖月魄’?那可是姬山的最美的地方呢。没到过的人都不知道呢……”
额春微微赌气,想着哪里能漂亮到哪去呢?他可是好多名川大山都见过了呢。
快到了顶端,先看到的是高高的杆子挑着的一排的栀子色的暖暖的纸灯笼,再上去则是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看上去很年久的亭子,再是亭子前可能还没有一丈远的小平台。踩上了那木质的小平台,胡满道引着额春进了亭子,额春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架水榭,后面就是姬山湖,粼粼的湖水倒映着圆月,静静的波光。
那种静谧的完美,就像墨玉中一点微微的融融的羊脂,那样的美好。
胡满道笑着给额春指了指湖对面灯光,说:“殿下看那边,灯火明亮的,那是殿下今夜歇息的殿群。”又比了比另一个方向,“上面点的那几点灯光的是供着神佛的地方,神佛们喜欢宁静,殿下可别上去扰着他们了。”
额春眨眨眼。虽说孝靖后纵然信佛,可额春向来最讨厌去那些供着神啊佛的地方了,只是偶尔礼数上得和父皇母后们去祈个福,平时都逃得远远的。
“殿下您看,山岚。”胡满道给额春指着。
映着月光,满山的浓雾浮岚仿佛是最好的纱缎,堆叠着,像是深海中鲛族贡上的最好的灰珍珠磨成了最细的末儿深深浅浅地浮着,又像是密林中羽族献上的最好的云烟罗匹匹从山上垂挂下来飘飘渺渺地荡漾。远山是墨纸,山岚就是墨纸上晕染的银。
看着额春满脸的欢悦与惊讶,胡满道再指天上,“殿下,看上面。”
满山的浮岚接了穹窿,高高的夜空无星无月,那经行的云岚浓稠地飘荡,似乎最后便流向了山峦,一路流淌入了姬山湖。
“……”额春骤然惊讶,从天到地,他一直以为那荧荧的清辉是天空中常仪的婉转光芒,可是天上没有月亮,密密匝匝的云层遮住了夜空本有的玄黑,却依旧反照着珍珠色的光华。而姬山湖中,一弯圆圆的明月随着水波微微地荡漾,明朗又柔和的光彩淌了出来,满山都是。不止如此,别说远处通明的殿群,就连临湖边架着的灯笼也不能在湖面上映出一丝光华倒影,静谧的湖中就只有墨色的湖水与那轮明月。
一阵风过,粼粼的月色散开了,而在那散开的幻影中,额春隐隐约约看到那月亮分明是沉在湖底,温婉的璨然,就像无数的岁月过后依旧温婉的女子依旧璨然的笑容。
“这就是‘沉湖月魄’呵。”胡满道说道。
“可,那是什么呢?”额春不知该说什么好。
“听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和常仪一样美丽的女子死在了姬山,然后姬山天上就再也没有了月,因为她葬在了湖中。”胡满道说道。
“胡说!”额春道,“曼姐姐和我说过,葬月湖和洗月湖在很南很南边的地方,那是南蛮子和羽人的领地,那才是每月朔夜的时候常仪归去和满月前常仪沐浴的地方。”
胡满道骤然傲慢起来,哼着气,“温大人再怎么博闻广记也只是从书上看到,听人说道罢了,他亲自去过么?他连姬山月都没见过呢!”
额春被塞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再望向那湖中,想起了温曼悄悄和他说起的志怪小说,不由又心慌起来,“别是千年的大妖物在湖底吧?”
“那里是呢。湖水不算深,也有人勘察过,确实是没有妖物的。再说,姬山月出现的年代也不过百年呢。”胡满道笑。
“不是一直都有的么?”额春问。
“当然不是。”胡满道道,“是姬山月死了啊,她死后葬在这湖里,这才有的湖中明月啊。”
“月亮既然死又怎么会亮呢?曼姐姐说在葬月湖里月亮都沉寂在那里变成了一个个圆圆的石球呢,一点光芒也没有的。”
“所以说那是月的魂魄啊。”胡满道哄着额春就像哄一个小小的孩子。
“可是她的魂魄不能再到天上去么?”
“当然不能了,因为人们给她装在了棺材里,她出不来呢。而且她也不想到天上去呢,她的儿子也在湖里,一直默默地守着姬山月呢。”胡满道引着额春从水榭两旁的匝道出去,向着后殿群去。
额春显然不满意胡满道给他说的故事,皱着眉嘟着嘴,想着奉琉璃应该也知道这个故事,改天让他再给自己说一遍罢。对了对了,葬月湖的故事还得好好地问问曼姐姐呢。
可是接下来的几日里,温曼都不舒服,天天请歇,而奉琉璃却老是忙着什么不见踪影,只有胡满道包生德张泉生陪着额春在姬山里晃悠。
当额春问起温曼时,胡满道和包生德都是一副不屑的嘴脸说是水土不服,腹泻了好几日,起不得身。尤其是包生德一直看温曼不顺眼,一说到这事就哼哼说自己一个老人家虽然也有舟车劳顿不适但是还是忍着出来伺候了他一个小客卿就这么娇弱之类之类。当额春想去探望时也是被包生德力劝挡下了才作罢的。
额春再问起奉琉璃的时候,胡满道只是答前些日子额春入宫时烛火点多了,惊了山上神佛,奉琉璃上去安抚了。而包生德也不喜欢奉琉璃,暗地里和额春悄悄抱怨姬山宫太抠,只在第一次入宫时把蜡烛都点上了,往后的日子里除了额春所在的地方外都把蜡烛灭了一大半去,还悄悄地劝额春不要和奉琉璃多接触。
没了能逗趣的奉琉璃和温曼,就剩下年老健忘神神在在的胡满道和古板倔强抱怨不停的包生德以及唯唯诺诺不能主事的张泉生,额春哪里能开心起来?开始还新鲜着,后来闷了几天索性一直呆在前殿群和一群小幺儿们耍闹,再不理会胡满道和包生德。
倒是一日晚上,前殿夜里闷热睡不着,额春自己趿了便鞋在屋外听虫儿叫,却见奉琉璃独自从一个黑黢黢的不起眼的廊下转出来。
“殿下怎么那么晚了还在前殿里呆着?”奉琉璃虽是疑惑,却也面上依旧是温和的微笑。
额春嘟着嘴,“后殿那么远,伺候的又都是闷闷的老宫人们,又不许这边的和我的小太监们上去,哪里有趣?倒不若在前殿里玩。”
奉琉璃给了额春一个安抚的笑容,就像家中的长辈宠溺着孩子,“原来是无趣了呢。真是琉璃失礼了,不曾好好招待十六殿下。明夜琉璃从后殿伺候完神佛们便来陪殿下罢。”
“为什么啊。”额春不满。
“若是没有神佛庇佑,我们这姬山宫也早就化成残垣灰烬了啊。”奉琉璃笑。
“这里不是行宫么?谁敢拆呢。”额春依旧是满满的孩子气。
“行宫也是皇上的啊,若是皇上要拆谁又敢不拆呢?”奉琉璃指向的意味明显,却又有些暧昧的意思。
额春还是有些不明白的,“是谁要拆姬山宫?皇爷爷?父皇?”
奉琉璃只是笑笑,不回答,“殿下该回去睡了。明夜我再到后殿给殿下解闷去。”像是那笑容里有什么魔力般的,纵是不怎么甘心回去,额春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也困顿了,这才在奉琉璃的目送下回去了。
回头的时候,奉琉璃依旧站在模糊的夜色里,嘴角一抹温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