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媗纪事》穗儿

6、05 去意弄

　　起义队伍中尤以四路人马力量最为雄厚。
　　东边以司徒炎为首的成军起源于洛丹郡秋田县。司徒炎不满明帝的暴政，自请看守边防，远离京都。在百姓起义之初，杀死了京都派来秋田县的监粮官，组织百姓组建义军，推翻暴政。短短几月就攻陷了洛丹郡的七个县及其周边地区，占领了大陆东端。
　　西方是乐正一族的永军。乐正家这一代的族长——乐正青，自封为青王，以清君侧的旗号一路攻陷了西南五郡，稳稳地在临近京都的桓河边上筑起一道严密的防线，使明帝不敢轻易进犯。
　　南边为钟离芮统领的睿军。世人眼中，女子都应在家相夫教子。可钟离家却不同，女子的文韬武略不输于世间男儿。说来也奇怪，别的家族继任家主的都是男子，可钟离家世世代代以女子为主，以女子为尊。上代家主钟离霏深爱自己的丈夫芮泽天，将二人的姓氏放在一起作为爱女的名字。钟离芮仇视瞧不起女子的男人，成年后游历天下，亲眼目睹世间女子所面对的不平等对待，尤其是明帝即位后，百姓先卖女的行为更是触动了她那颗愤怒的心，一不做二不休，在这乱世中搜罗了不输于男儿的娘子军，推翻明帝，以求建立女子为尊的国度。
　　北方是澹台羽的领地，他是始祖最小的儿子——澹台昌的后代。澹台家有一代代相传之物，置于锦盒之中。祖训有言：非乱世不得开启。所以，澹台羽的势力是最晚崛起的一支。在天下大乱之时，澹台羽遵照祖训，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令牌和密旨。原来始祖早就防备着这一天，暗自安插了一股势力。乱世之时，持有令牌者可以凭借密旨上的指示，组建一支虎狼之师，平定天下。
　　这四方势力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却相互合作，将雍熙大陆分成的四块。
　　明帝每日沉迷于奢侈糜烂的生活中，将朝政全权交给了宰相杜朔。杜朔眼见大势将去，趁明帝夜间休息毫无防备之时砍下了他的人头，交给了澹台羽以求自保。
　　不过，他终究没有看到早晨升起的太阳，在到达澹台羽的营地时，万箭穿心而死。
　　澹台羽凭借明帝和杜朔的人头顺理成章地占据了京都，却没有马上称帝，而是邀请其他三人到京都商讨大事。
　　四方势力相当，哪一方称帝，其他三方都不服气。可天下不能这么僵持着，多年的战乱需要结束，百姓要休养生息，就连军队，也没有实力再打上十年二十年的战争了。
　　四人最终商议，各自为王，互不侵犯。
　　就这样，合了几百年的雍熙大陆再次分裂成了四个国家：辰国，月国，青国，离国。
　　皇都，正是青国的国都。当今青国国君乐正礼，乃是乐正青的二儿子。
　　欧阳辰受先王遗命，辅佐新王登基才几年功夫，从没想过秦王会叛乱。当初立嗣之时，乐正青正是考虑到当下局势，才选定乐正礼为太子的。秦王乐正俚，好战，遇事喜欢用武力解决，从不讲理。立太子之时，十分不服，曾带刀闯入先王寝殿质问先王，要求以武功的优劣决定太子人选。此种大逆不道之举，让先王痛心不已，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只把他赶回了他的封地。
　　先王一死，他就迫不及待地集结自己的军队，准备夺回原本就应属于自己的王位。
　　欧阳辰深知皇帝是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了自己，更不敢懈怠，与众人商讨对策。
　　约莫一个时辰，众人最终决定由季勇带着虎符去边城调军，欧阳辰等人留在皇都接应，以便牵制秦王，拖延时间。
　　季勇便连夜启程去搬救兵，其余人则趁着黑夜沿着城墙溜进皇都。
　　转眼几日，李翼离开花都已经十日了。
　　皇城的政变并没有波及到这里，花都如今还是一片太平。梦萱整日在家陪着娘亲，每隔三日接到李翼的家书，信上寥寥几字，虽然只是一个平安的讯息，却能让她们安心不少。
　　梦萱很矛盾。李翼去皇都带走了府中一半的侍卫，要是想偷偷离家正是好时机。可是，离家就意味着再也收不到爹爹的讯息。
　　还记得提起修仙之事爹娘的强烈反对，心中很是伤心。修仙又不是妖术，为什么爹娘一听自己提起是如此震惊和害怕呢？又想起天恩寺中老爷爷的话，既然命运如此，为何不坚定地迎上去呢？我想修仙，我要修仙，这是我的梦想。
　　想到这里，梦萱决定不再犹豫，趁夜离开花都。
　　晚饭的时候，梦萱给娘亲夹了好多菜，心中想用此来表示自己的愧疚之情。听一枫哥哥说过，修仙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一旦离家，拜师学艺，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父母。“娘，你不要担心爹爹，相信不久爹爹就会回来的。”梦萱安慰着母亲，虽然自己即将离开，可是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娘亲就不寂寞了。
　　入夜，梦萱将几件常穿的男装和常用的东西包好，又将散碎银子和银票放在不同的地方，以防被偷，留书两封，趁着夜色从后门离去。
　　一个时辰过后，梦萱赶到了城外的望花亭。记得郑一枫提过，玉剑门在月国境内，隐于苍茫山中。世人道：苍茫山上多隐仙。这并不是传说，每年都有大批求仙问道的男女，来到苍茫山拜师求仙。不过，多数都是无功而返。因为隐仙并不是随随便便收弟子的，看资质，瞧相貌，还有一些世人想象不到的难事，只有成功通过测验才可能被收作弟子。
　　梦萱倒是不担忧资质和相貌的事情，自己从小没有离开过花都，更不要说从青国到月国，这么远的路，这么长的时间，要是一年半载的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带的盘缠够不够撑到苍茫山脚的。要是中途遇到坏人呢？想到这里暗自后悔没有把文落带出来，那样好歹两人作伴还能安全一点，如今自己一人上路，真是鲁莽思虑不周啊！
　　明天一早，娘亲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焦急万分，肯定会派大批人马追赶自己的。梦萱安慰自己，总归是跑出了家，一定要闯出名堂再回去的。现下多赶些路，出了青国边境才是正事，便加紧脚步，向北边走去。
　　皇都如今是剑拔弩张，欧阳辰于前日已回到朝堂之上主持大局。
　　虽然有半数之多的官员悄悄收了秦王的好处，暗地里煽动百姓造反。好在皇帝这几年施行仁政，从不增加赋税。百姓只要过上安乐的日子，自然是不在意皇位上的人是谁。
　　秦王一看煽动百姓的计划失败，便想要急切地开战。整天在城门口挑衅，想要在援兵没到的时候攻入皇都，一举拿下皇宫。
　　可是，只要有欧阳辰在，什么阴谋都无法得逞。何况还有李翼相助，两人让这皇都固若金汤，秦王的大军只能按兵不动地驻扎在城外。
　　秦王每天看着坚固紧闭的城门很是焦急，原本的计划是在欧阳辰回来之前攻下皇都，不曾想皇兄竟然真的将消息送了出去，之前收买好的官员如今一个个都忌惮起欧阳辰的威名，就连丞相也小心翼翼起来。明明谈得好好的，自己从外攻城，他在城内策反。可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一个百姓从城中逃出。可怎么办才好啊！
　　“殿下，您大意了！”主帐内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不客气地说着。
　　“墨蛟，我懂你的意思。可我也是依照你的计划行事，谁都不知道欧阳辰会回来的这么快。他还带个帮手回来，就那个，那个李翼，天天在城门上站着，看着我就来气。我大意，难道就不是你的大意吗？如今怎么办？”秦王的脾气本来就急，那男人只是说了一句，他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男人隔着面具轻蔑地看着有勇无谋的秦王，当初和主上选定这个傀儡就是看中了他愚蠢的一面。自己只是随便使了几个小手段就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地任由自己摆布。
　　皇位，呵呵，也就是世人的痴梦。在他们眼中，人皇怎么比得上妖呢？为了主上的心愿，秦王，你只能去死了。
　　“殿下多虑了，月王会帮您的。虽然季勇拿了兵符去调兵，可是调不调得来还是未知之数。”秦王一听，重新燃起了希望，顺手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恭敬地端给墨蛟，笑颜问道：“莫非，月王会派兵阻挡季勇？”
　　“不错，秦王，您忘了，月国的颜夕郡主，还在我们手上。”
　　“可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被我一箭射死了......”
　　“真的没有，假的还没有吗？颜夕郡主自小体弱多病，四岁就离开了皇宫，一直被安置在别院中静养。如今六年过去了，模样大变，只要找个听话的女孩，再把我们的人安插进去，还有谁知道真的颜夕郡主死了？唉，那天殿下可真是不留情，就为了一个郡主，下命令血洗了整个别院，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替您遮掩好的。”
　　墨蛟看似哀叹的口气中隐藏着威胁的意味，暗示秦王自己手中的筹码。当初他一个不顺心就杀了月国的颜夕郡主，自己毁尸灭迹地帮他，自然也留了后路。如果事成之后秦王翻脸不认人，仅凭别院中留下的证据也可让月国知晓真正的凶手，到时候别说当青王了，就是保住性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