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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自由啦!可是怎么有点不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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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自由来得比想象中的快,白墨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不过才一天两夜,却感觉手边多拷上了一个人,即便那是个寡言惜字如金的家伙,却也觉得是愉悦的。
白墨没去深究这其中的原因,他觉得自己是常年独行惯了,所以难得重温这般有人相伴的日子,是有些怀念了。他也曾经有过一段和好友并肩而行,纵马江湖的好日子。只是少年得意,及冠之后各奔东西,有过的那些分歧争执、最终形同陌路的惆怅,都让他麻木了,习惯了。但并不是说,他就是喜欢独自一人的。
他一边料理自己手边的事,一边胡思乱想,居然就到了夜晚。
现下手镣已解,他自然也无须再和邢穆阳同挤一床。但是睡过了软榻丝锦的人自然会觉得床比硬得磕人的地面舒坦,白墨这么想,我再多留一夜,兴许他也不介意?
一边又想,这邢穆阳当初对自己餐风露宿如此讶异,一定是因为他替人消灾除厄看风水,每每总得到富宅豪绅的优待,好吃好喝好住处,蓦地有些不平衡来,心道不过就是个神棍,一边跨入门槛,嘴边唤道,“邢穆阳……”
他还是第一次认真喊对方名字,本有些别扭,入了门却才发现对方不在。
还真是奇怪,白墨心底隐约觉得必然有事发生,寻思一阵便往李玉书居所赶去。
邢穆阳却是在李玉书房内。
房门大开,白墨进入时邢穆阳还蹙眉看了看他,见到来人也不减脸上凝重之色,让白墨好奇的问道,“发生何事?”环视一周,却发现李玉书也并不在房内,这才讶然,“他出去了?莫非又是去……”他望向邢穆阳,对方摇了摇头。
“我今早那样试探他,他也明白了。”邢穆阳探手入袖,拿出两张黄纸,“他不能再等,必然有所行动。”
“你说‘他’,莫非是指那个‘龙哥’?”白墨饶有兴致的看他将那两张黄纸对折,然后捏在两指间,刚想笑话他,却见邢穆阳口型开开合合,不知嘀咕了什么,指间符纸“噗”的燃起一簇火花,仿似耍戏法似的,白墨登时笑了,“真厉害。”
邢穆阳指一松,符纸燃着火飘落地面,看向白墨的眼神却带着认真,“这不是拿来玩的。”那两张符纸落地时,一张堪堪烧成黑灰,另一张却毫无损伤。邢穆阳弯腰捡起那张,两手并用灵巧地折叠起来,白墨看得目不转睛,只稍片刻,邢穆阳手中便出现了一支纸鹤。
白墨刚要说什么,只见邢穆阳手一握将那纸鹤攥进手心,接着再展开手掌时,那纸鹤颤动了几下,竟像有了生命一般站立起来,还偏偏脑袋,没有眼珠的头部似乎在看着白墨,白墨觉得背脊一凉,既是惊讶又有一丝畏惧,纸鹤这才拍打着翅膀翩然飞上半空。
白墨想问这究竟是什么把戏,但邢穆阳跟着纸鹤立刻出了门,白墨连忙拉住他追问,“你去哪?”
“去找李玉书。”
“我随你去。”
白墨二话不说就要一起走,邢穆阳却摇头,一脸认真,说道,“你留下。”
“得了吧,就你那点本事,我去还能帮你一把。”
“不,”眼看那纸鹤越来越远,邢穆阳蹙起眉来,语气也焦急了两分,“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能插手的。”
白墨凝神,脸上表情更是坚决,“既是如此,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白墨!”
“怎样,你又要把我拷起来不成?”
邢穆阳叹气,再拖下去只怕要找不到那纸鹤了,摆手振袖转身便走,白墨见状连忙运起轻功追在他身后。两人穿梭在密林暗影之间,邢穆阳不知有什么手段,很快便追上那纸鹤的影子,白墨看他脸色稍缓,这才和他搭话,“你莫要生气,多一个人总算多一分助力,一会我全听你的便是,你喊我‘学渊’之时,我无论做些什么都停手,何如?”
邢穆阳并不表态,一会才几不可闻的一叹,“这么大个人,何以还像个孩子。”
一句话梗得白墨心头火气,心想好你个神棍,狗咬吕洞宾!谁缠着你非要跟过来谁担心你出事了,哥儿是来看热闹的!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说。
纸鹤带着两人一路穿过烟霞山、经过龙井茶园,直到山脚处一洞穴外才停住。邢穆阳走上前时那纸鹤“噗”的一声焚烧起来,落到地面时已变成一片黑灰。白墨在不远处便觉得气氛有些诡秘,此时走到洞口前立即蹙起了眉头。他嗅觉灵敏,已经闻到洞内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心下更是警惕,连忙将秋水笔握在手中跟着邢穆阳走进去。
静,太安静了。
穴顶的钟乳石柱上因寒气凝结的水滴断断续续的打碎在地,成了这洞内唯一的声音。穴内略深,却不曲折蜿蜒,且洞内宽阔,不知是人为凿成或是自然造化。两人直行片刻便看到了李玉书,那人正平躺在一大块较为平整的石面上,石头周围一潭腥红,像是有人刻意将这石头置入池中布置而成,让白墨焦躁的味道来源正是那一潭暗红色的液体,无须验证便能猜到那一潭的都是人血!
本该是暗无光线的洞穴因为壁上有凿开的洞口,引了月光进来,正照在血池之上的李玉书身上,看起来竟似邪教祭祀的典礼。
白墨讶然,“这……原来这李玉书,是中了邪么?”
一旁的邢穆阳没有回答,神色了然似乎早已明白其中缘故,只朝着那台子上朗声说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兄台何不现身?”
李玉书依然躺着,周围四处散落的石块之间也未见有任何人影动作。
邢穆阳只是等着,白墨在一旁观察四周,低声说,“他怕不是不想出来,而是没法出来。你这是想唤起李玉书体中另一人么?”
邢穆阳摇了摇头,刚要说话,便见李玉书身子微微一颤,稍加一会便从那石床上坐了起来,俊脸煞白,仿佛刚睡醒似的没有神采,紧接着望向邢穆阳时眼神里却带上了露骨的杀意,说道,“果然瞒不过邢道长,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今日早上,还是昨夜屋顶偷窥之时,抑或是……”他说着话分散两人注意,此时右手一展从那角落招来一杆七尺长枪,腾地便朝邢穆阳突刺而去,声音也跟着拔高三分,“——更早呢?!”
身随声动,李玉书势如雷霆,一旁白墨也早有提防,此时一把拉过邢穆阳一个蹑云闪到一丈开外,邢穆阳被他搂着送到一边还一愣,下一秒就看到白墨黑衣一闪参入战局,和李玉书缠斗起来。
早上看到李玉书时白墨就猜他学的是正统的天策府枪法,此时对阵更是确定,他花间游心法善于远程攻击,点穴截脉手以穴制人,百花拂穴手辅助降敌,对上近身强攻的天策弟子必然是保持距离,灵活攻击。这洞穴内空间不若外界能让他放开手脚,他每一步都计算清楚,动起手来竟也毫不受限。
李玉书短时攻他不下,白墨也未使出更棘手的杀招,便猜到对方是碍于邢穆阳仍在自己攻击范围内,所以想拉走自己才大开杀招。李玉书想想,立即抽身而退,回到之前躺着的那方大石之上。白墨构思到一半的战局被搅黄,心下不悦,顿时冲那人挑衅,“是个爷们就来战个痛快!”李玉书置若罔闻,双腿一盘就要在石上打坐,白墨手中笔一转袖一摆便要以阳明指攻其不备,却突然被邢穆阳拦到面前。
“不可。”
“你!”白墨眉角一挑瞪向邢穆阳,“我自然不是要杀他,但现在哪能毫发无损的制住他——”
“不是。”邢穆阳握住他手腕将笔按下,柔和几分的语气让白墨稍稍冷静,才听到邢穆阳说,“那人同样不想李玉书□□受到损伤,所以现下,他要露出真身来了。”同时他双指捏着什么东西往白墨双眼上一擦,白墨避闪不及只嗅到某种植物的气味,刚想问却被石床那边吸引了注意。
只见李玉书头一垂下,从他身上冒出丝丝红烟一般的气体,缱绻万千的绕着他身体慢慢腾空而上,最后缠绕凝聚,在李玉书上方形成一个飘忽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