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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石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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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人影逐渐凝固,颜色也暗沉下来,最后已经能看清他上身所着的铠甲、头顶雉翎,眉目之间煞气极重,左眼处一道竖状暗痕,更显凶悍。
那人形低声笑起,邢白两人感觉洞内刮起了冷风一阵,只听他夸赞邢穆阳,道,“邢道长明察秋毫,不知你还懂得多少?”
“今日正是阴月阴日,这个时辰……怕是快到亥时了。”邢穆阳盯着那人行动,“你选在此时诱我俩前来,想必是需要什么。”
“哈哈哈哈哈。”那人仰天大笑,“不错,天时、地利、人和!我石龙需要的东西,唯差一样即可!”说着目中迸射凶光,长手一振,台下血池沸腾,一道血柱直喷而起,在他手里化成了一柄血色长枪。
“邢穆阳,退!”白墨笔一挥就是数道暗墨色气劲直击向石龙,石龙不躲不避,那气劲暗含摧枯拉朽之势攻去,却在石龙面前尽数被一道无形气墙吞噬。
邢穆阳额角滴下冷汗,如此劲敌已经超越凡人之力,但白墨岿然不动,手法一变换了乱洒清荷再攻!石龙长枪震地,那血池又汹涌奔腾,血水扑向地面化作两只血狼冲向白墨!白墨后退闪开,血狼纠缠不放,他脚点扶摇腾上半空,抓住那洞顶上的钟乳石为支撑,手上不停两次商阳指戳破血狼皮毛,血狼被激怒也似的冲向他下方,白墨却松手直直落地,眼见人就要被两面围剿的血狼扑杀,邢穆阳手心里渗出了冷汗,大喊,“白墨!”
白墨闻声抬头,那血狼堪堪就要扑到他面前,却突然被洞顶直落而下的巨大石柱迎头刺穿!原来白墨方才抓住那石柱时已将内力灌入两旁的石柱,等他落地时几根石柱也同时断裂,将两只血狼钉死在地面。一时尘烟骤起,巨大声响在洞内回荡。白墨悠然站立,长发乱舞,等烟尘逐渐散去,邢穆阳只看到他脸上、身上溅的都是血狼的血渍,但那狂傲的笑容竟如战神一般,目光灼灼,胜券在握的潇洒恣意,让邢穆阳心中一震。
血狼虽败,石龙并未在意,枪一挥人影即到邢穆阳身前,白墨早有计算,虽知自己的技法对不知是人是鬼的石龙未必有效,但他身子一侧手上招式竟是冲着石床上的李玉书而去!石龙立即变动,但他并未回守李玉书而是逼向白墨,白墨讶异片刻却马上明白缘故,原本该是杀人于瞬间的杀招却在靠近李玉书的石床时凭空消失,石龙早有妖法防范!
眨眼间邢穆阳也拔剑出手,但这剑与他之前惯使的佩剑不同,只是一把形态朴素的木剑,但与石龙对上,那剑竟能与他血枪相抗,兵刃相接时如金石之声,擦出不少火花。邢穆阳挤入战局,白墨瞅着石龙背后空隙便再攻而入,这正入石龙之怀,挥枪低喝一声从周身爆开一圈凌厉怪气,将邢穆阳震退,刹那间扑向白墨。
邢穆阳暗道不好,怎奈身体正往后摔,急忙一剑掷出射向石龙。石龙眼神一凛,白墨的身形硬生生停在半空,仿似有一只无形大手抓着他也似,然后石龙长手一伸就要拍向他心口,正正遇上邢穆阳掷来的木剑,石龙反手一抓,那剑在他手里便像热铁浸入了冰水,散发出“兹兹”响声,并冒起诸多白烟。石龙脸色一变,咬紧牙关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也不松手,就这样抓着剑另一掌将白墨拍向墙边。邢穆阳看白墨挣扎着站起来还想继续战斗,顿时大喊,“学渊!不要再打!”
白墨一震,不解地望向邢穆阳,却当真没有动作。那石龙拿着剑身形一闪便回到石床边上,那剑靠近血池便发出奇怪鸣叫,在石龙手中震动挣扎,石龙的手还在冒着白烟,且被割伤也似不断滴下黑色血液。他这么忍痛拿着剑,却是站在石床边上凝视着李玉书,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似在沉思。
邢穆阳咳出一口淤血,便开口了,道,“石龙,你怎会这返魂之术?”
石龙阴郁地望了他一眼,片刻便答,“我母亲乃是边疆异族,年少时我看她所行学过一些。”
白墨来到邢穆阳身边,他被摔到石墙之上震得口边流血,却好像没多大损伤,横在邢穆阳身前俨然一副保护者姿态,邢穆阳摇摇头,与他说,“他不会再动我们了,你不用担心。”白墨眼里却泛着血光与杀气,看得邢穆阳心里不好,连忙一边拉住他一边继续向石龙开口,“但你这返魂明显不太成功。”石龙一听,盯着邢穆阳的神色更加凌厉,但也多了一分求解之色,只听邢穆阳继续说,“人有三魂七魄,亡时魂魄飞散,三魂分为天、地、命三者,各归其理,七魄司管人之神思,死时先散七魄、后三魂。”
石龙低头看向李玉书,“天地两魂常在外,我锁住他命魂,该是无恙才是。”
“你发现他并未完全复苏,且肉身依旧死态,是不是?”邢穆阳推测,看石龙表情得到肯定,又继续说,“你怕他死态不活,七魄难以聚生,所以……便将这返魂之术也用到了自己身上,却是将自己元魂移位,转到了李玉书身上。”
白墨之前杀心未减,现在渐渐平静下来,听到此处讶然出声,“等等,邢穆阳,你说的什么意思?李玉书他……”
“李玉书早死了。”
“不可能!”白墨反驳,“那日我在藏剑山庄给他号脉,脉搏呼吸,分明和活人无异!”
邢穆阳垂下眼,“石龙可操纵他□□,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而他虽有躯壳,却也还是可脱离肉身的完整的生魂,这些日子来……怕是已经逆转成鬼了,使些鬼术障眼法,并不是难事。”他望着那石床上两人,继续说,“我本代查满陇东村、烟霞山一代贼匪猝死之事,虽则平日里便有不少侠士受藏剑山庄所托剪除这些贼人羽翼,但杀人还将人血放干,这就很不寻常了。”他望向那一潭血水,白墨一凛,顿时明白这么多的人血究竟从何而来。
“……那这些是要做什么?他不是已经使了那什么返魂术将李玉书……‘救活’?”
石龙闻言,竟低声笑出,“若是能活,何必等到今日?但是今日……”他低头看着李玉书,眼神坚定,似乎已经下了决心,“再不会失败!”
“石龙!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用尽手段都没法让李玉书恢复!”邢穆阳见状急急喊道,“李玉书命数已尽!你何苦强求,返魂重生,这本是逆天叛道之事——!”
“返魂逆天,他我本都是男子,却……不也是离经叛道,不容于世么。”石龙愈说愈凝重,脸上不复杀意腾腾,目光中却带着点恨,而后一些迷惘,又有几丝寥落,后面低声自语,不知是向邢穆阳说,还是向李玉书说,抑或是向自己说。他一手已经被那桃木剑灼得不成样,却还紧紧抓着不放,此时另一只手伸向李玉书,白墨原以为他要加害李玉书,紧张了片刻,但那手只是抚上了李玉书的脸,像在确定什么,又像在嘱咐什么。
“你我今生,再不相欠。”
他举高了那把剑,直直刺入自己心口。